天海城
夜晚的不夜城当真是个不夜城,春江旁张灯结彩,白日在家围炉唠家常的老百姓在这个喜庆的节气说什么也要带托家带口来。
即使不买东西也要凑个热闹。
然而三十万户人几乎都“倾巢而出”,天海城也不那么拥挤,应当是街道很宽。
老人是不喜热闹的,所以上街的多为年轻男女。
天海的百姓可没那么多讲究,男女之间要是对上眼,大致不出一月便新婚花烛,所以这些年轻人中,又是单身不曾婚嫁的居多,都想着趁这个机会来一场邂逅。
顾留芳二人就是年轻人中居多的那一类。
虽说温婉睛心思聪慧,比较早熟,但遇到这种景象,也是表露出了小女孩的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不买东西就是觉着好看。
顾留芳自然知道她没多少闲钱,不舍得买,但他可不管,什么好吃买什么,其它玩意儿也看不上。
见顾留芳没心没肺地一直吃，温婉睛笑他嘴里流油。
温婉晴自己是不吃的,于是顾留芳就笑她小肚子被笔墨装满了,温婉晴佯怒要打
顾留芳拔腿就跑,温婉睛笑着追。
天海城作为大城,修行者自是很多,只不过很多不屑于流俗,隐于城郊,不过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这不,站在顾留芳二人面前卖奇石怪材的老头就是个苦海境的小高手。
苦海境修行者只算是小有成就,但也能飞剑杀人于百丈之外。
修为由低到高为聚气、炼髓、灵涌、苦海、天池、凝丹、神婴、法相、神府、大帝。
当然，这仅是顾留芳已知的,更远的他触碰不到。
聚气是修炼的门槛,有大半的人一生都无法踏足这个境界。
炼髓就是脱胎洗髓,达到这个境界已经不是凡人。
灵涌则是真正能将灵力涌入丹田中,储存起来。
苦海时灵力已经在丹田成海。
天池则是将灵力浓缩,称为凝气，形成一个小池。
顾留芳就是天池境,以上是他的修炼心得,再往后则是不知了,他只知老爹是个神婴境后期强者,在星夜王朝这种二流势力已经是五根手指能数得出来的了。
而温婉晴没有修为,她也并不知道顾留芳有修为,一来是顾留芳刻意不用武,二是担心温婉晴因此与自己产生隔阂。
顾留芳本是与温婉晴追逐打闹,途中不经意看到了这个小摊位,发现了一块奇石,殊为不凡,便停下想去瞧瞧。
老头子看到顾留芳眼睛一亮,有些激动道:“可是顾少爷?”
顾留芳有些诧异,自己在世人面前没露过几次面,认识自己的不多,开口问道:“老人家,你怎么认得我?”
老头乐呵呵道:“三十年前与顾将军一起守边疆,那会儿我见过顾将军,你和他长得挺像。”
又自顾自说道:“一晃就是三十年,想当年我为千夫长,也是杀了不少敌………”
顾留芳了然,向这位与父亲征战的老卒鞠了一躬,表示尊敬,老卒连忙摆手:“使不得,顾少爷折煞我了。”
顾留苦认真道:“我是以百姓的身份向您鞠躬。”
闻言,老卒也不再骄情，指了指那块奇石:“顾少爷是因它而来的吧,这块天外陨铁是当年凯旋途中捡到的,一直被我当作宝贝 。”
“如今老了,于我无用,等个有缘人便卖给他,不曾想没人识货,今日既然少爷来了,那便送与你。”
顾留芳摇了摇头:“东西不能白要,前辈需要什么尽管提。”这是顾留芳的原则。
老卒想了想,笑道:“既然这样,我听闻公子诗才横溢,要不赠我一首吧?
顾留芳哪有什么诗才,全都照搬前世,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想亲自写一篇赠予老人,想了想,缓缓开口:
“独立春江,树懒凝重霜,厚衣孤裘,又忆当年雪。”
“百丈烟尘，千里蹄声。轻甲快马,寒风不弱手中刃。”
“将当兵前，直笑敌师多妩媚。血上染雪，飞霜散尽英雄泪。直望边关，残魂枯骨犹不归。”
“算而今，苟活于世。两鬓既白，但留余力。道一句，南州儿郎,只为南州老!”
这首词顾留芳即兴得之,称不上如何大家,韵也是变了几个，但却表达着顾留芳对南州的感情。
老人已是潸然泪下,说了三个好字:“好一个‘南州儿郎,只为南州老’。”
“老头子有些想念战死的兄弟了,还好,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喝上一壶,不几大壶酒……少爷,这奇石你拿去吧。”
顾留芳再鞠了一躬,便带着温婉晴离开。
那块奇石有一个头大小,不方便随手拿,便把它放入乾坤袋，这东西不值几个钱,顾留芳有一大把。
当然,这只是家境相对卓越的顾留芳而言。
饶是从刚刚开始,温婉晴就盯着顾留苦直直看着他,一改往日的情态。
顾留芳都被看的有些不自然,忍不住问道:“婉晴,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温婉睛微微摇头,认真地看着这张,以往都不敢多看的脸,认真道:“没有脏东西,却都是宝藏,留芳,你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留芳”二字,顾留芳从小就给自己安了一个字,因此温婉晴“千里”喊到大。
顾留芳只觉得今日的温婉晴有些奇怪,却不知奇怪在哪,只当是她夸自己,一笑置之:“那就多看看。”
忽然,顾留苦皱了皱眉头。
温婉睛问道:“怎么了?”顾留苦笑了笑:“没事,走,今晚总不能都是我买东西,怎么说也得给你来点。”
“留芳,看看这个”,只见温婉睛来到一个摊子,拿起一个狐狸面具还歪了歪头,面具和人都在笑。
她摘下面具时,眼前出现一个挣狞獠牙鬼面,吓得她“哇”地叫了一声,顾留芳摘下面具取笑她。
“留芳,加油,快套住那个小玩偶。”
“留芳,你看这个木簪怎么样?”
“我们放个长明灯许愿吧?”
“我可不会告诉你许了什么愿。”
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她,今日却如同小女孩一般,或许这才是她在礼节束缚下的天性吧。
天色渐晚,即便是不夜城也要修休息,人流已经慢慢变少。
由于是顾留芳出钱,温婉晴即使知道他不缺钱，也只是挑些便宜货买,不过这也没坏了好心情。
二人又沿春江畔赏了雪,便要分开。
顾留芳看着面前的玉人,比自己低了一个头，开口道:“现在就要走了,不住一晚?”
温婉睛摇摇头:“父亲大人说不能在外边久留,放心吧,我来时带了几位功高的侍卫,龙驹两个时辰就能到家。”
龙驹,星夜大臣的专属御车,由两匹三级魔兽龙马拉车,速度快而稳。
三级魔兽只相当于灵涌境,只不过是魔兽,天生体强。
顾留芳点点头,温声道:“把手伸出来”,温婉睛乖巧伸出手。
只见顾留芳拿出一条七彩的手链,由不同颜色的晶块串联而成，给温婉晴戴上,一边道:“这是在一位老道人那买来的护身符,给你保平安，我再送你出城门。”
温婉睛脸红地点点头。
喜悦之后难免有些悲伤,此次分别要好久才能再见,二人静静地向城门走去,不语。
城门外,顾留芳向远行的处的温婉睛挥了挥手,目视她离开。
温婉晴今日很开心,明明在两千里外的南州府过得挺好，可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温婉晴一边走,一边想着今日种种,嘴角含笑,喃喃着:“南州儿郎,只为南州老。”黑夜里看不清她好看的笑颜。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己走了这么久,怎么小莺她们还没有出来。
正想着,迎面一道白光射来,直指自己眉心。
聪慧如她,也在这时知道小莺她们出了意外，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
温婉晴凄然一笑,今天的欢乐余韵没有散完,绝望又紧随而至,临死,她反而不那么害怕。
脑海里浮现一人的身影,温婉睛对着他柔柔地笑,然后闭上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