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窗户半开着,可以看得见如墨的天色和清冷的月亮。
她撑着身子起来,心口处因为今天的自己攻击下的是杀招,所以还在隐隐作痛。
毕竟灵契护主的条件太过于苛刻,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慢慢试探的人,讲究一击必中。
并且,根本不可能有凡庭言说的所谓的无法感应到导致她死亡的现象发生。
她就是因为感知到了沈灼的存在,知道这个链接还在,所以才敢这样做。
笑话。
她又不是只有一腔孤勇的傻子,岂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收回目光,白翎用灵法点亮了灯,看向自己的身上。
还好好地穿着里衣,身上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
而被沈灼从太子府带出去之后的记忆,竟一点都没有了。
她只猜测是沈灼帮她逼出了体内的药性,也没有多想,就起身穿衣服了。
听见声响,一直守在门口的凛墨顿时冲了进来,对着白翎的身上努力闻了闻,欣喜起来:“你没事了!”
“我没事了。”白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向外看去:“锁妖塔如何了?”
“你昏睡了整整两日,锁妖塔最近一直动荡不停,虽然每一次持续的时间都很短,但是总让人觉得不安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可她非常笃定,锁妖塔绝对不是简单的动荡。
“我去看一下。”
“最近王都里面来了好多人,但又很快就消失了。”
“消失?”
“是啊,消失了。”凛墨点头接着说:“整个王城大乱,周围列国派遣使臣来,可是这些人都是进了王都之后没多久就不见了。”
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尸骨无存,连灰都没有。
“全部?”
“基本上是全部了,只有好少数的人还活着,现在王城里面的百姓都惴惴不安的,说是锁妖塔里面的妖魔都出来了,要为祸世间,乱成一团了。”
白翎蹙眉。
她总觉得锁妖塔的动荡和太子脱不了关系。
而这些使臣的消失,更是如此。
白翎快步和凛墨一起赶到了锁妖塔,却见锁妖塔的门开着,陆献元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怎么会这样,我下午来看你们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凛墨连忙凑过去问。
“锁妖塔的大门方才不知为何突然破了一角,阵法开始抖动,沈灼说这样下去只怕整个王城都会被锁妖塔吸进去。于是我们合力将锁妖塔给暂时封住了……”陆献元说着,顿了顿,面有难色。
白翎的视线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小狐狸呢?”
“他……”陆献元道:“被锁妖塔吸进去了。”
“吸进去了?”凛墨脸色一僵。
白翎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锁妖塔,手中裂骨鞭起,对着凛墨道:“我只开一个小角,你在我进去之后,就将封印结好!”
“可这样你怎么出来啊!”
但白翎根本没有犹豫,说完话后就直接冲了进去。
塔中第一层有少量的鲜血,白翎的眉头一紧。
慌忙地向上找去。
一阵打斗声传入耳中,白翎慌忙上去,便看见了一只守阵凶兽正在和沈灼斗在一起。
沈灼身后的黑色九尾张力十足,银发随风而飘,动作狠戾,绝不拖泥带水,但是这凶兽身上有阵法加持,沈灼不能占上风。
锁妖塔自从之前白翎进塔之后又有了几次动荡,于是九州集众人之力,重新在锁妖塔的里面添加了守护锁妖塔的凶兽。
这些凶兽本就是上古留存下来的,实力不容小觑。
再加上各种术士研究的阵法极其精妙,能够帮助它们实力大增,所以极其难缠斗。
白翎的裂骨鞭发出幽冥般的光,电闪雷鸣间直接缠住了凶兽的脖子。
沈灼没有想到她会来,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也进来了?”
“灵契护崽。”白翎笑道。
“……”
沈灼脸色不虞。
便听见白翎又道:“我放心不下你,又因为醒来后没看见你,想要见你,于是便来了。眼下可见,我来得刚刚好。”
这本是调笑的话,但在沈灼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他的眼神一乱,便道:“我下午前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医师说你还要一日才能醒,锁妖塔这边的异动又频繁,迫不得已才离开了你身边。”
“是么?”白翎了然地点点头,问道:“所以我睡着的样子好看吗?”
以往她说这种话都是自称娘亲,现在自称“我”说出这种话,竟是完全不同的滋味了。
“……”
沈灼的脸颊又是一阵烧红。
凶兽只是被暂时的制住了,在说话的这个间隙里面,挣扎出来,一阵火光顿时蔓延在这一整层当中,白翎被凶兽一掌拍到墙上。
白翎抬手,在即将撞到墙上的瞬间运气借力回打到了凶兽的身上。
手中紫焰针打进凶兽的身体里。
而沈灼那边黑雾缠身,像刀剑一般迅速飞到凶兽的身上。
紧接着,威压四起,将凶兽暂时压制住。
“也不过如此。”白翎口中轻念,准备去取这凶兽的内胆。
可就在这一刻,这一整层的阵法被彻底激活,迅速地攀上白翎和沈灼的双腿,让他们动弹不得。
“不过如此?”
那凶兽没有长嘴巴,但竟口吐人言。
声音低沉粗重,带着浓浓的嘲讽。
“竟是个长了脑子的。”白翎轻笑,语气嘲弄,明明身在险境,却一点慌乱都没有。
仿佛,她才是那个从容掌控一切的王者。
沈灼看着她的侧颜,竟没忍住轻轻地低笑一声。
这笑声对凶兽来说,格外嘲弄,他本就被激怒了,现在双眼猩红,死死地瞪着沈灼,但在看清他的面容时,身形一顿,旋即道:“是你?”
沈灼眼神微转,看向凶兽时,眼中毫无方才的笑意,满带着睥睨一切的霸气,“认得本尊?”
“是你!”凶兽眼中顿时呈现出了然之色:“你记得我吗?”
沈灼眼神冷淡地从他身上移开。
“区区蝼蚁,也配?”
话里的狂傲,令人生畏。
白翎看着他的侧颜,眉目清朗的淡漠样子,仿若天上的神明,但眉眼间透着一股桀骜不羁的冷淡和魔气。
可看向她时,那仿若冰雪凝盖似凛冬的双眸中就带了温度,万年不化的寒冰瞬间消融,虽然没有多么热切,但就如涓涓细流一般,包裹着她,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可白翎的心中又不免会想。
是因为什么?
果真如凡庭言所说,是因为……
凤幼清?
她只是一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