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山浑身颤栗:“你不讲信用戏耍我在先,竟然还在这里出言不逊,口出狂言?”
“那你便说说,我如何戏耍你了?”
“你诓骗我给你磕头跪拜,以此来寻求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像你这种底层人,只能靠着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寻求一点心理慰藉。”
“我允诺你让宋仙音开口,我是没有做到吗?”
“可她开口所言,句句都与你承诺的无关!”
白翎轻笑一声:“我何时给过你承诺?你的女儿说什么话,你都无法控制,我又如何能左右?”
“可你分明答应过我,会让她开口说出火灵元的下落!”
“宋国师一把年纪,怎的这般胡搅蛮缠?”沈洛一听不下去了,道:“方才白翎所言,在场众人皆听得一清二楚,她只是说宋仙音也许会说,何时应承过能让宋仙音说出你心中所想之言?”
“区区小辈,与白翎厮混,学得这般不知礼仪尊卑!”宋正山怒斥。
“比你不知羞耻好一些。”沈洛一语调里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但眼神却带着嫌恶,“女儿将死,却只关心灵元的下落,真是难能一见的好父亲。”
宋正山不屑冷声:“音儿能为宋家再做出贡献,是她此生的荣耀,否则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来的良苦用心栽培?”
白翎:“宋家的荣宠全是借着宋仙音,你无才无德无能,借光多年享有玉篷国最好的资源,却只能有这点修为进步,若无宋仙音,你算什么东西?”
“宋仙音乃是我所生,没我则无她,她孝敬父母乃是天经地义!”
“真是少有人把软饭吃得这么硬。”虽然早就见识过了宋家的无耻脑回路,但白翎听见这话,还是难免发笑。
“你阴阳怪气不过是羡慕,你与那死了的莽夫终生都无法为父母创造如此荣宠,尤其那莽夫,死前还要个女人帮忙才能复仇,不知他的父母会为有这种儿子如何羞愧,撞柱而亡都不为过!”
宋正山嘲笑李问天的这话才落。
白翎冰冷蚀骨的眼神便如寒芒般落在宋正山的身上。
下一瞬!
白翎竟直接出现在了宋正山的面前,抬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那力道太大了。
宋正山顿时翻起了白眼,双手双脚都在乱蹬。
眼看着就要被生生掐死了!
嘴里只能吐着唾沫,狼狈地拍打着白翎的手。
“你该庆幸,我还有不能杀你的理由,否则今日,国师府就没了。”白翎说完,一把将宋正山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宋正山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没缓过气来。
白翎抬手便将那捆仙绳拿在手中,灵法催动,捆仙绳将宋正山五花大绑。
宋正山越是挣扎,那捆仙绳便收得越紧!
皮肉都被勒破了。
白翎对着司南,将司南变大,罩在宋正山的身上,裂骨鞭化形成为一根大棒,对准正中央一敲。
在里面被关着的宋正山惊怒地乱叫起来。
裂骨鞭毫无节奏地敲起来。
白翎的身体本就已负担不住了。
她看着出口。
将沈洛一和李问天的尸体一并带了出去。
楚凌修看着白翎的背影,眼神中难掩落寞。
而梁屿森看了看那三人的背影,再看了看楚凌修,道:“李问天已是死尸,不占位置。看来第三个位置要在我与楚兄之间产生了。”
“请梁兄赐教。”
…………
从幻境中出去之后,白翎对着沈洛一道:“洛兄,今日杀宋仙音之时,未能考虑到你,还望多包涵。”
“……倒不是大问题,她死了便好。但是,白姑娘,我叫沈洛一。”
“我知道。”
“所以我姓沈,不姓洛。”
“……”
白翎抿唇默了默。
“沈兄,今日杀宋仙音之时,未能考虑到你,还望多包涵。”
“也是不必再说一遍了吧,我说到也不是大问题了!”
“那便好。”白翎垂眸,只站在原地,眼睫微垂。
纤长的睫毛上沾着血渍,此刻显得好重,重到她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眼底的情绪被眼睫垂下来的大片阴影遮挡住了。
沈洛一看见她背后出现的伤口,眼神一震,到底是什么伤害,会让白翎的后背出现如此可怖的空洞,是宋仙音所为吗?
可那空洞之中,似又闪着神光。
是……
错觉吗?
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白翎的背上。
无论如何,稍后还会有一场最终之战,白翎的伤口绝不能让人看见。
随后帮着白翎撑住了李问天的身体。
有小厮赶过来,看了看死相惨烈的李问天,对着白翎道:“白翎姑娘,还请先将李问天少侠交于我们暂且安置。”
白翎的目光这才缓缓抬起,定睛看了这小厮几眼。
眼神寒凉清冷,看得小厮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就在小厮想要退缩先离开的时候,才终于听见那嗓音轻轻的道:
“最终赛结束之后,我去哪里寻你接李兄。”
“这……李问天少侠被接走后,会被统一安排送回府上安葬,不会多留在太子府内的。”
“何时送返?”
“您交给小人后,即刻安排送返。”
白翎看向李问天的尸体。
没想到,这便真的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烦请稍等片刻。”白翎道。
那小厮行礼俯身,站在旁边等待。
白翎取出司南,对着司南轻轻的拍了拍:“拜托你了,小破锅。”
司南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白翎。
随后白翎催动司南,帮李问天将手臂和双眼都重新接回。
这和先前的是不一样的。
先前是接通筋脉,能让被接通者自如使用,所以需要损耗的更多更强,也更难。
持续的时间自然也就更短了。
但是现在只是为了让肌肤贴合回去,看起来是完好的,筋脉仍旧是断的,所以白翎可以将一切都恢复如初,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李问天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金色的灵光逐渐消失,白翎险些站立不住,扶了一把旁边的柱子。
沈洛一连忙想要搭把手,却被白翎眼神示意拒绝,随后对着那小厮道:“有劳您了。”
小厮惊讶地赞叹道:“白姑娘实乃少见的狭义女子,随后还有大战,您却不为保全自己休养生息,反而帮助李问天少侠整理遗容……”
“男子女子,都有狭义之心,也都会有自私自利的,何以非要区分个男女?”白翎轻声道。
那小厮眼中更是欣喜赞叹,对着白翎行礼之后,便小心翼翼地将李问天放在了担架上,离开了。
白翎看着李问天的身影消失,轻叹一口气。
“我是不是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与他相识,我也很开心?”
若能重来,她也要再次与李问天相交。
只是。
要是能重来一遭,她定不会再让人伤她身旁的人半分!
“现在告诉他也不晚,他一定听到了。”沈洛一说着,想要拍一拍白翎的肩膀做安慰。
可手还没碰到白翎,便听见白翎的语气由方才的缅怀,瞬间转变成了清冷。
“稍后不论出来的人是谁,我都可以与你联手,助你夺魁。”
“助我夺魁?”沈洛一眉头一挑,忍不住吐槽:“你这情绪转变得倒快,我都接不住。”
拘泥在情绪里停滞不前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我已是强弩之末,若保我,我们必输。我要你尽全力夺魁,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
“好,条件呢?”
“旁的都归你,那灵宠给我。”
“你不是对灵宠的血肉不感兴趣?”沈洛一单边的眉头再是一扬:“改主意了?”
“同意吗?”
见白翎直接不理会他的废话,沈洛一摸了摸鼻头:“好。”
“辛苦洛兄了。”白翎说罢,微微倚靠在裂骨鞭上,等待最后一人从幻境当中出来。
“我这有些修复的丹药。”
沈洛一从随身袋中拿出两个翠玉的瓶子。
白翎伸出手,她满手都是血污。
沈洛一便从怀里再拿出一个方帕,铺在白翎的手心中,这才往她的手心里倒了两颗。
而后又拿出了一个白玉瓶子,道:
“这是助人神思清明的药丸,在口中含服。”
“这便不必了。”
白翎将那两颗药丸吞下,一股淡淡的花香顿时弥漫在口腔内,散化得很快。
“还是服一颗吧。”沈洛一道:“我姓沈。”
“你方才讲过了。”白翎继续闭目养神。
“但你还是叫我洛兄。”
“……”
白翎呼吸平缓地靠着。
默了几秒。
伸出手来,“多谢。”
沈洛一将药丸倒在她的手心里,嘱咐道:“不可囫囵吞下,含服。”
药丸入口时,便是清凉的薄荷味儿。
起初白翎只当是这个时代的薄荷糖,可随着味道逐渐散开,神思当真清醒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上的痛感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她眉头微跳:“你最好是为了让我清醒一些,而不是为了让我疼痛以报复我记错你的姓氏。”
“啧,这事我又如何能料到呢?”沈洛一说着,心情大好的也给自己服了一颗,唇畔挂着笑。
就算白翎没有睁眼,都能感受到旁边这货有多开心。
这人还真是……
性格恶劣啊!
裂骨鞭随着她的身体更倾斜了一些,拖着她的身体。
她闭目养神。
从她自幻境中出来时起,场上的喧哗声便不断,惊呼赞叹声不绝于耳。
惊叹于她的强大,她的幸运,她的无情和狠戾手段。
今日之战盛大,先前落选的选手还在王城的大多都回来观赛了,都想知道最终花落谁家,鹿死谁手。
王孙贵族,百姓之余,也来之甚多。
“这白翎先前到底是谁家的小姐,怎的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人?”
“也不知师从何处……”
“这女子背后若无靠山,这般虐杀宋仙音,羞辱国师府,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这般不知人情世故,残忍凶暴的只知道用暴力,就算本事了得又能如何?”
之前落败的女选手不免替白翎辩驳道:
“白姑娘有情有义,你们休要胡言乱语!”
“她就算出来,都带着李问天的尸体,如此重情重义,你们怎么污蔑得出口的!”
“可是白姑娘这次做的也确实太过了吧,那手段实在残暴,就算宋仙音有罪,也不止于此吧?”
“不止于此?宋仙音如何对待李问天的,你没有看见吗?”
……
那些九州来的大派们,也是小声议论不断。
“白翎怎能从里面安然出来?不会真修的是妖法吧?”有弟子道。
“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仙道乃是天地最强道,纵是魔道最强盛的时候,都得被仙道压一头。”
“是啊,纵是当年魔尊将魔道发扬,也是因为他原身乃是天地初神,所以才能修成那般强大的魔力。”
“仙道都尚且不能在屏障中生,何况妖法魔道?”
“可惜宋仙音这麒麟血的好苗子了。”
“要我看,一个白翎抵得上十个宋仙音,有何好可惜的?”
“麒麟血被吹的玄乎,但到底只是没有发育好的神识罢了,宋仙音之死虽然可惜,但也无妨。”
有人猛地想到:“方才……白翎与宋正山在环境之中,似乎说这世上麒麟血不止一个?”
“怎么可能,那是凤神女的神识,只此一缕,自是天地间只有宋仙音这一个了。”
“那倒也是……只是……”那人还有迟疑。
……
吵嚷声太多太杂了。
只是白翎太疲惫了。
这些声音在她耳中只变成了嗡嗡的环境噪音。
恍惚间让她回想起了在穿越之前,异世界内还在学院中求学的她,周遭都是书本翻页的声音,特聘老师的声音也很催眠,窗外蝉鸣也是这样吵闹。
那时的她困倦的趴在桌子上,目光却时时紧紧锁在右前方的少年身上,他是她的目标,一直想要超越的人。
然后,那少年忽然回头了。
他看着她说:“做的很棒。”
白翎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累到都出现幻觉了。
不然异世界里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怎么会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坐在那高台的纱帘后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莫……?”她喃喃开口,想要确定,但又摇了摇头。
不是江莫。
高台上面身穿蟒袍的,是残暴无人道的太子凡庭言。
不会是记忆中那个优秀温润的翩翩少年。
他们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情,都相差太多太远了。
高台上。
凡星柔怒目圆睁,“皇兄,整个玉篷国的人都知道,宋家是仰仗你的。也都清楚,宋仙音是我的走狗,她今日这般羞辱残杀宋家人,便是不把你我放在眼里,你竟还夸赞她?”
她耳中听见众人对白翎的赞赏,更是嫉妒的快要抓狂。
一介贱民!
也配被如此瞩目称赞?
“皇兄,她与我相像,所以你才会格外关注她,是不是?”凡星柔咬着下唇,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拽着凡庭言的衣角:“皇兄,柔儿就在你身边,你不要看旁人。”
凡庭言宠溺的摸着凡星柔的发,喃喃道:“她是一把好刀,比宋家那两个蠢货更锋利的刀。”
“可是皇兄,她看起来不好操纵,这刀只怕还会伤到我们。依柔儿看,不若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
“杀她?”凡庭言的目光这才缓缓的从白翎身上收回来,落在凡星柔的脸上。
凡星柔见兄长再看自己,顿时笑颜如花,眨巴着眼睛撒娇:“是啊,她现在身体虚弱,元气还没有恢复,正是我们好下手的时候!”
“确实是好下手的时候。”凡庭言高深莫测一笑,目光再一次遥遥的落在了白翎身上。
……
幻境的大门再一次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动!
有人要出来。
楚凌修和梁森屿之间,决出了胜负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