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知情者,除了苏晓和寻谷元月,也就剩下躺在这里的假太后,和侍立一旁的假桑叶。
瞧着,苏晓在心底暗叹楼奇的本事。
是知道不知楼遍布天下,传播速度也极快,不论楼奇身处何地,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天下事。
之前也知道不知楼里有会易容的能人。
但看着这个桑叶,和近在咫尺,如果不是离得近,能看出一点点细微的破绽之外,竟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就算是圣德太后来了,恐怕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以后就不必忌口了,多弄些好的山珍海味来给她……给太后吃,不拘什么,越珍贵的越好。”苏晓轻叹一声,“你们都好生伺候着,务必让太后多享享清福。”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下人瞬时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啜泣声也一个接着一个响了起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眼前的明辉太后大限将到,所以才要在死前多小心伺候着。
苏晓抿了抿唇:“人还没走,跪什么?都留着神就是了。”
旁边的桑叶倒像是对宫中规矩很熟悉,一开口,和原来的桑叶一样,说话柔柔的:“此事,要禀报圣德太后和皇上
么?”
“这事不该瞒,自然要说。”苏晓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格外留神些,只叫太后舒心就是了。”
“是。”桑叶懂得。
过好了最后的日子,也不枉费这个老妪自愿进宫来替死的心了。
虽然这副身子,已经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苏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以后就当这个人是真正的明辉太后,就算是去了,也当是真正的明辉太后去了。
宫外那个是章雨明,自此是新生。
顿了顿,她又道:“叫太医来,太后病情加重,该换药方了。”
到了现在,开不开药方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会有多少差别。
因而也不必再偷偷摸摸另外开药了。
太医们都守在御书房,去叫人的时候,皇帝自然也就知道了,跟着一起过来。
皇帝想是没怎么踏足过南宫,近来看到萧条破败的宫室,明显怔了一下。
“尘王妃,明辉太后到底如何?”皇帝还没坐下,就问出了声。
苏晓上前,看着太医给明辉太后诊脉,轻轻摇了摇头。
皇帝还愣着,两个诊脉的太医也惴惴不安地回来了,跪下来垂头不语。
屋子里很是
安静,还有些宫女在吸鼻子。
“这么差?”皇帝眯了眯眼,他还等着继续利用明辉太后来对付季衍尘的,说没就要没了?
不过,季衍尘从来都不把明辉太后放在眼里,此间也好,干脆就拿明辉太后的死做文章,让季衍尘多背点骂名!
现在的皇帝,是觉得和皇位怎么坐怎么扎人,谁都想跟他做对,谁都在肖想他的位置!
所以现在,只要是能让那些人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快活,他就乐意!
“回禀皇上,从脉象上看,恐怕也就是这些天了,依臣等拙见,还是尽早准备上吧。”
“皇上,明辉太后能撑到今日才病情恶化,已经是上苍开恩了!”
听了这话,皇帝叹了口气。
明辉太后和他自然是没什么母子情分的。
但他记得清清楚楚,明辉太后是先帝心里最放不下的人,就连先帝驾崩之时,嘴里也念叨着明辉太后。
只可惜,一直到了先帝被请入皇陵,明辉太后也不肯去看一眼。
若明辉太后薨逝,是葬入妃陵还是……
“皇上,臣妾想,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尽量让明辉太后吃好喝好,多享享清福吧?”
“你说
的不错,朕曾命人在外买办珍奇补药,你既然负责侍奉明辉太后,就看着用吧,不拘用多少。”皇帝又是一声长叹:“朕也会吩咐下去,不论是什么,只挑好的给明辉太后送来,近几日,你也不必四处走动请安,多陪陪明辉太后。”
“是。”苏晓淡声应下。
皇帝又看了她一眼,想想,苏晓倒也是个妙人。
和季衍尘夫妻生分,又和太后等人不大对付。
上次太子妃和太后、皇后,一起算计寒舒云,却反过来被寒舒云和苏晓摆了一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还不好解。
如今苏晓正是缺靠山的关口,若自己这个皇帝先拉拢了来,起码盯着作坊,使其不落入他人手中,岂不是好?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伺候明辉太后也尽心,再多辛苦几日,回头,朕重重补偿你!”
苏晓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皇帝是什么意思,笑道:“是,多谢皇上。”
“你该和尘王一样,叫朕一声皇兄,朕与他之间误会不少,将来若有机会,你就替朕在他面前美言几句,若能让皇室兄弟握手言和,那么尘王妃,你可就是整个北越的大功臣了!”
皇帝呵
呵直笑,说得虚情假意。
苏晓勾唇:“尘王的性子,皇上是知道的,但臣妾也会多劝劝。”
话不说死,而且态度还正经八百的,皇帝拿她没辙,也只能作罢。
等人走了,又看过太医抓来的药,虽没什么问题,但还是稍微调整了一下,也好让这个老妪少吃些苦头,身上能松快些。
见这个假桑叶是个稳妥的,苏晓也放心,没留太久。
前脚刚进绒花宫,后脚看到荣安去了南宫,知道荣安一会肯定要来,苏晓没让关院门,径直先进去坐着。
元月早一步回来了,寻谷又没了影,苏晓早已见怪不怪,自顾自倒了杯茶。
“王妃回来了?”元月上前,捧出了一个食盒,里面分明是王府里才能做出来的点心。
都是干燥耐放的。
“何时送进来的?”苏晓一看,也和平日的寒舒云一样馋了,迫不及待拿起一块。
元月好笑:“是老管家遣人送来的,不止点心,连带着穿的用的,按照你平时的喜好准备了几大箱,还是亲自送到宫门口来的,子武去迎,问了好些话,却非要说不是担心你。”
“不是担心我,是担心什么?”苏晓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