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迪娱乐大厦前, 阳光明媚，绿叶成荫。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校招会。
大厦10楼，房间门口立着一个写有“文化素养考试”字样的牌子。
随着铃声响起, 房门被工作人员推开，原本寂静的楼层热闹起来。
“终于考完了。”
“这次的题目不是很难啊，说不定能拿高分。 ”
“好几个知识点我看着挺眼熟, 结果就是想不起来答案。”
来自影视学院的十余个学生背着包，三三两两从房间里走出来, 一边讨论着答题情况。
在参加文化考试之前, 他们已经先后通过了简历筛选、艺考、面试三个环节。
其实, 在笔试方面, 互迪娱乐并不会苛求他们的文化成绩。
只要文化成绩拿到及格分60，就算作过关。
当然了, 如果分数较高，艺人的评级也会相应提高一点。这将影响他们能拿到的资源。
“艾乐，你觉得自己能拿到什么评级？”人群中，棕发少年碰了碰艾乐的肩膀，低声询问。
艾乐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的衣服，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头顶翘起的呆毛，打破了他想要营造出来的淡定气场, 显得有点呆萌。
挠了挠头，艾乐道：“我演唱的分数比较高，不过作曲方面差了一点，兴许……能拿个C吧？”
同伴叹了口气：“唉, 我的面试没有发挥好。如果能拿个D级, 我就满足了。”
两人随着人群往外走去, 走过长廊来到大厅，负责组织此次活动的员工站在不远处，朝他们笑着招招手。
“各位同学来这边吧，我带领你们参观一下公司。”
与往年的安排一样，在文化考试结束后，就是参观公司的环节了。
互迪娱乐公司，自建立初算起，已经有80年的历史。
80年风风雨雨，这座娱乐圈公司依旧稳稳立在原地。它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时代淘汰，发展得欣欣向荣。
到了现在，互迪娱乐不仅是娱乐圈老牌公司，还是业界的标杆，是每个踏进娱乐圈的艺人最向往的地方。
作为影视学院的学生，谁没有一个毕业后就能加入互迪的美梦呢？
艾乐与其他学生一样，跟着负责人的步伐开始参观起来。
如果文化素养考试、背景审核全部通过了的话，他们就会与互迪娱乐签约，正式成为这家公司的新一代艺人。
“这一层楼东部，都是经纪人的办公室，以后你们若要与经纪人有事商量，都可以到这个地方，”负责人一边走着，一边介绍，“西边就是歌手的专用录音室了。至于演员的练习室，则在下一层楼。”
互迪娱乐一共有十二层楼，最上面两层楼是专用楼层，不在参观范围内。所以，他们是从第十楼开始参观的。
艾乐注意到，每一层楼的电梯前，都有一个小型电视屏幕。
与其他写字楼不同的是，屏幕上并没有播放广告，而是滚动播放着类似于公告的文字。
【黄**虚假营销，学历造假，欺骗粉丝，专辑销量数量造假，多次造成恶劣影响。予以解约处理。永久禁止该艺人参与互迪娱乐旗下的任何项目。】
【何**，婚内出轨，造成恶劣影响。予以解约处理并起诉违约，永久禁止该艺人参与互迪娱乐旗下任何项目。】
【陈**，违规酒驾一次，予以降级处理看，禁止演出四个月……】
……
艾乐看着这些文字，眼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在看这个？”负责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忍不住笑了笑，“这是这一季度以来，我们公司违规艺人的公示。”
情节严重的，公司会直接与艺人解约，并起诉相应的违约赔偿金。解约之后，不再允许该艺人参与任何互迪娱乐的项目。
而情节较轻的，通常会通过降低艺人等级等方式处理。艺人能拿到的资源，必定会相应减少。
“等同学们加入互迪娱乐后，这些都是你们的必修课，”负责人道，“对于部分违规行为，公司会向大众公示，并根据情节轻重予以处罚。”
“在处罚过后，你们依旧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永远不要去碰红线。”
“诸如恶意造谣抹黑其他艺人、名下的企业非法经营、一年到头都在参加综艺活动而不顾本职工作、刷虚假数据以获得更高排名……这些行为一旦被查实，迎接你们的就将是解约和封杀。”
互迪娱乐作为娱乐圈的龙头企业，拥有着超然的地位
一旦艺人被互迪娱乐以“违规”的名义解约，那就相当于上了黑名单。
大众不会接受这样的失德艺人，至于其他娱乐公司，也不可能签约这种毫无发展前景的明星。
所以，一旦被查实，那就基本意味着星途无望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棕发少年难以理解。
为了眼前的这点利益，就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多不值得。
负责人耸耸肩：“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
那些下作的营销手段，虽然非常恶心，但的确能为艺人带来可观的利益。
负责人还记得，上一个女明星就是因为被竞争对手造黄/谣，最后惨遭淘汰。而那位诬陷她的竞争对手，就轻松踩着她上位了。
这是一条不用付出努力，就能通往巅峰的捷径。
而互迪娱乐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一旦这种人多了，专注于提高自身实力的优秀艺人就会被忽略，大量没演技、没才华的艺人活跃在荧幕上。
劣币逐良币，娱乐圈也会变得乌烟瘴气。
“总有些艺人、经纪人心存侥幸，自以为能瞒得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负责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许，一次、两次违规不会被发觉。但这种事情，一但尝到了甜头，就不可能收手了。事情越做越大，总有暴露的一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至于出轨、家暴、插足他人婚姻……这些行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一经发现，艺人不仅会被解约封杀，还要面临巨额赔偿金。”
大家听着这话，也都纷纷点头。
有了这些劣迹的艺人，肯定不能继续活跃在荧幕上，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不过说起来，这种违规艺人都是少数吧，”有学生耸耸肩道，“估计连1%都没有。”
负责人点了点头：“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倒也的确如此。”
观光电梯“叮”的一声，自动门缓缓打开。一行人走入电梯内。
随着电梯的下降，玻璃外的景色不断变化。灯光闪烁，带着几分迷离的梦幻。
艾乐敏锐注意到负责人话语间的含义：“现在？您的意思是，以前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负责人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他说，“在几十年前，内娱可不是如今的模样。”
几个学生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迷茫。
自他们有记忆以来，内娱就维持着这种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他们的父辈，也对上个世纪的娱乐圈不太了解。
“我依稀听人说过……几十年前的娱乐圈相当混乱。直到姚边凉出道，并一举创办了互迪娱乐，内娱的情况才得到了改善，”棕发学生琢磨着道，“不过，再怎么混乱，也不至于让违规失德的艺人继续出现在大众面前吧？”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几十年前，那时候姚边凉还没有出道，互迪娱乐也没有成立，整个娱乐圈乌烟瘴气。
但在他们想来，情况无外乎就是演员演技不好、影视作品质量很差，仅此而已。
负责人看提问的学生一眼，失笑摇头：“不，你们可想得太简单了。那时候劣迹艺人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娱乐圈。”
“出轨、家暴……这些劣迹被曝光后，艺人经过道歉、洗白后，依旧能继续活跃在荧幕上。”
“此外，类似于买水军、恶意营销、虚假造谣……这些行为完全不算违规，更不会受到处罚。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们管这些东西，叫做娱乐圈的‘潜规则’。”
所有人：“……”
还能这样？
原谅他们想象力匮乏，实在想不出来，那样的娱乐圈究竟是什么样的光景。
这听上去很像是个法外之地啊！
有人忍不住道：“娱乐公司不管？难道，他们还要包庇这种艺人。”
“你们别想得太简单，” 负责人无奈笑着摇头，“那时候的娱乐公司不仅不会管，还会帮忙营销公关，掩盖艺人做过的那些事。”
“甚至，有些违规行为，就是公司主动要求艺人完成的。”
几个学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个圈子都陷入混乱也不难理解了。
因为，这个圈子的混乱就是从上层的资本开始，甚至是由资本一力推动出来的。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停下，几人依次走出电梯。
负责人看着眼前的这些新人，他们脸上还带着缺乏社会经验的稚嫩，但与此同时，也带着如同白纸一样的纯真。
他不由得感慨地摇了摇头。
“就比如新人签约、出道，”他道，“在这些方面，以往的内娱是没有门槛的。哪怕你连文字都不会写，依旧不妨碍你成为一个‘演员’；即便是音都唱不准，依旧可以成为一名‘歌手’。”
这样的描述实在是过于离奇了。
这下，已经有学生眼里带上了几分怀疑。不过这种情况，而已不方便开口质疑。
艾乐却没有忍住，问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娱乐公司愿意和他签约，又怎么可能在娱乐圈发展下去？”
没有实力，艺人根本不可能在娱乐圈混下去，这已经成为了大家公认的常识。
负责人道：“那时的运转模式与我们不同。”
“以前的娱乐公司也有考核，不过不是文化素养的考试，也缺乏演技、演唱水平的审查。”
“他们选拔艺人，更多会关注颜值、情商、人设、有没有爆点。至于能力，那反而是次要的东西。”
“公司将艺人出道叫做\'推向市场\'，艺人就是他们手中的商品。他们将电视剧/电影等作品称为‘项目’，所以，哪怕作品评分再低、剧情再烂，只要它能赚钱，依旧是好项目。”
这就是由资本打造的市场。
有演技的演员，只能沦为给流量明星作配，成为捧红流量的工具人。
他们明明有着更高的演技，却只能拿最低的片酬。
大量没有演技实力的明星活跃在荧幕上，拥有与其实力不相配的名气与地位，而通常，他们都能拿到高于好演员数百倍的收入。
“那是一个荒诞的、混乱的，远远超出你想象的内娱。”
负责人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好在，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于以往了。”
他说着，缓步走到大厅的一个位置。
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阳光洒落在地上，将周围映照得极为明亮。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里有一座玻璃展柜。而在展柜中间摆放着一个奖杯。
第116届奥斯卡奖提名，《看不见的艺人》，最佳女主。
落款上却没有名字。
“其实这些事情，在你们加入互迪娱乐后，都会在企业文化培训中讲到。”
负责人说到这里，目光落在那座奖杯上：“当然了，我想，即便我不告诉你们，你们应该也能猜到这座奖杯的主人是谁。”
“如果不是的她出现……也许，内娱现在会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
深夜。
艾乐洗完澡，回到床上躺下。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搜索起“姚边凉”这个名字。
互迪娱乐的校招会令他多了不少新的见闻。就好比，对于姚边凉、以及曾经的内娱，他认知都过于片面了。
只是简单一搜，网页上就弹出了许多与之相关的内容。
【姚边凉（2133-2203），2133年1月18日生于B市，华语影视女演员。
2155年，参加综艺《好剧PK赛》，自此开启演艺生涯。2156年综艺结束后正式出道，成立互迪娱乐工作室。
2157年，参演现实向古装剧《春暖露华浓》。2158年，自导自演古风武侠剧《天涯令》，作品获得金浪奖的最佳女主、最佳女配、最佳编剧。2159年，歌舞电影作品《浮生叹》上映，开创了华语歌舞电影空白领域。
2160年，互迪娱乐工作室正式改名互迪娱乐有限公司，姚欣欣、文萱、何晏宁等艺人合伙加入。
2166年，参演并投资的《九洲山海纪》上映，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视效奖。
同年，电影《看不见的艺人》上映，获奥斯卡最佳女主……】
网页上关于姚边凉的讨论内容很多。
即便姚边凉如今已成了历史人物，艾乐依旧找到了与她有关的论坛、超话和粉丝群。
大浪淘沙，曾经声名鹊起的流量明星早就泯灭于历史的尘埃。
但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足迹的人，并不会被人所遗忘。
艾乐随意加入了其中粉丝论坛。
姚边凉的许多作品作为教科书级别的范例，被写入了影视学院教材。
学生们要研究她曾经的作品，而那些考古党们，也非常喜欢研究这位充满话题性传奇人物。
所以放眼望去，这个粉丝论坛依旧十分活跃。
#姚边凉与内娱的时代变迁#
【1L：姚边凉的出现，就是内娱改变的分水岭吧。她出现之前的时代，称为内娱的至暗时代；而在她出现之后，内娱就步入新的轨道了。】
【3L：当年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莫氏集团砸下巨资给姚边凉撑腰，刚好官方也有心整顿内娱，再加上大众早已积压了太多不满……多方因素，姚边凉的措施才能顺利推展。】
【4L：嘶，这么说来，姚边凉这就是天选之子的节奏？】
【11L：哈哈哈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她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内娱的。】
【25L：朋友们，我个人觉得，“上天派来”不尽然是玩笑话，姚边凉身上的奇幻色彩太重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太魔幻……也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
这个帖子的前面几楼，都还在认真讨论姚边凉、以及她所处的那个时代。
然而随着话题的偏移，逐渐往不受控制的方向跑去了。
艾乐往下翻去，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信息。
【31L：的确如此，姚边凉的很多行为在我们看来是正常的，但是放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简直就是格格不入的异类。】
【32L：在那个流量当道、资本横行的情况下，姚边凉其存在本身，就仿佛是在反内娱一样。】
【34L：我记得，前段时间还爆出一个小道消息。传言姚边凉曾注册过一个叫做“今天也想凉凉”的账号，偷偷帮助了与自己站在对立面的姚欣欣，还劝说粉丝不要再粉她。】
【36L：回32L，我也知道这个！如果这个小道消息是真的话，姚边凉算得上是第一个拒绝饭圈经济的艺人了吧？】
【37L：哈哈哈是真的，利己是人的天性，但姚边凉真的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利益。她的很多行为都不符合人类本性。】
【40L：她就像是从其他地方而来，只是误入了那个时代。】
艾乐看着论坛上的回复，心中也陷入思索。
那时的内娱是个大染缸，不遵守潜规则的要么被排挤、淘汰，要么被逐渐同化。
但姚边凉不同，她走出了第三条路。
她的许多行为，在如今看来都是常规操作。但在那个时代、在那样的大环境下，那些做法却堪称是逆流而行。
【45L：不是吧，又要提到姚边凉是穿越者这种奇怪的论调了吗？我倒是觉得，姚边凉只是拥有着超越常人的心性和毅力罢了。】
【47L：不仅仅是超脱常理的思维模式，更重要的是，姚边凉的运气真的太好了——她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合作伙伴，总能在合适的时机做出最合适的举动！】
【58L：赞同。在那种环境下，想要冲破资本的层层封锁，以一己之力打破局面，成功概率恐怕连0.1%都不到。然而，姚边凉的运气恰好就是这0.1%。】
【62L：哈哈哈，我专门研究过她的经历。每每遇到致命打击的时候，总能冒出一些新的转机将她拯救起来。】
【65L：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解释得通，就只能归结于玄学。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吧。】
艾乐看到这里，忽然就能理解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有这么多人研究姚边凉。
她就像是一个谜团。
她以最普通的练习生身份出道，从进入娱乐圈开始，就与整个大环境逆行。但最终，她却以一己之力令陆氏集团破产，不仅结束了内娱多年的乱象，还规划了内娱未来几十年的格局。
她身上带着太多奇幻色彩，很真实，但又显得不那么真实。
浏览完论坛所有内容，艾乐最终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远方。
天色已经很晚了，夜空上明月高悬。清澈如水的月光洒落，与城市的霓虹灯交相辉映。
故事已然落幕，传闻仍在继续。
至于事件原本的样貌究竟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