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处的狼嚎再起,我明显感觉到,那声音近了许多。然后就是和头顶上的长嚎,两个声音交替出现,显然是一呼一应,远处的那个,越来越近了,最后,长嚎声停止,头顶上却传来一片喧闹,有动物的蹄声,有短嚎声,有喘息声……交织在一起,闹哄哄的,还仿佛都踩在我心上,使我心惊肉跳。
我往平台边缘走了几步,希望能看清楚崖顶上都有什么。
那天白天,视线所及,我看到这面悬崖大约有三十米高,但上面是什么,就不知道了。现在再看上去,黑魆魆的顶上,居然闪着好多绿光,沿着崖顶,排成一条不规则的弧线;那些绿光还在晃动,同时伴随着剧烈的骚动,上面的石块、土块和残枝等物,纷纷掉落下来,打在平台上,发出“嗵嗵嗵”“啪啪啪”的声音,跟下雨一般……
“这应该是狼群!”我突然明白过来,那么长一排,肯定不下百只之多!
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转身跳进了厨房,下意识地想关上门,可是,我这才发现,厨房居然没有门!
我愣了一下,不行,是不是要喊人?这么大动静,怎么没人呢?他们修行的人,应该比我要灵敏得多吧,怎么没有反应呢?难道,狼群经常聚焦在上面,他们已经熟悉了这种情况?
我心急如焚,四处扫看,正准备进里屋去叫醒小雷,忽然,我面前就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农夫,一个是个穿道袍的道人,他们也都正昂着头往上看。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悬崖顶上,又发出一声狼嚎,这次的叫声响亮,短促,但有力,叫声停止,狼群的动作也立即安静下来,落雨般的碎石土块也停了下来。
那声狼嚎,似乎是在发号施令一般。
“上面的朋友,仙台不见客,请回吧。”那道人说话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里的人说话,道人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听声音很清脆,年纪应该不大。他说“仙台不见客”,原来这个地方叫“仙台”——我忽然想起来,当年元吉道人千辛万苦寻找的修行圣地,居然就是这里!
我猜想只怕连小雷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仙台。这个名字确实名符其实,这个地方,正是悬崖中间的一个平台,孤悬于空中,上下都难以进入,无法找到,只有神仙才能登临,不是仙台是什么?元吉道人度劫时,如果不是从上面掉下来,只怕还找不到地方——度劫,也许还是一种机缘。
“哈哈,仙台不见客?”上面有人应声说,“我不是你们的朋友,也不是你们的客人,我是个杀手,我来杀两个人,跟你们无关,你们把人交出来就行了。”
他的声音,像石头的敲击发出来的,击打在我的心头,非常难受。这个声音,只要听到过一次,便终生难忘,我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他,竟然就是那个黑衣杀手!他要杀的两个人,会是谁呢?
随即我就明白了,一定是我和陈小花!他想杀薛可馨,没想到她被警察带走了,转而就来找陈小花和我,杨叶猜得没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上了我们。
那道人略一沉思,说:“我们仙台没有外人,都是在此修炼的道友,你要杀的人不在我们这里,请去别处找寻吧。”
“不要骗我,人就在你们这里!狼找人是不会错的。”黑衣杀手说,“我让这山里所有的狼来找,什么人都逃不掉!”
“狼找人”?我明白了,夜里,狼群聚集在悬崖顶上,就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但它们下不来,便发出长嚎,把黑衣杀手引过来。这黑衣杀手居然能驱使山里所有的狼来帮他找人,这般神通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道人说:“狼找人?我不懂,但不管多少狼,没有就是没有。”
他这言下之意,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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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杀手“哼”了一声,说:“你们再不交出人来,我就要下去了。虽然没人出钱要你们的命,但如果有人敢阻拦我,我一样会杀了你的!”
那道人并不示弱,淡淡地说:“仙台的确没有外人,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下来找找。”
他这话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他想试探一下黑衣杀手的功夫,这三十米高的悬崖可不是什么杀手都能随便跳下来的,他以为,那杀手在悬崖顶上闹腾半天了都没下来,一定到不了仙台。
我却暗暗叫苦,黑衣杀手的功夫我是见识过的,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可心餐厅的五层楼他都轻松上下,这里应该也难不倒他。
“哈哈,我来了!”黑衣杀手冷笑一声,果然,一道比夜色还黑的黑影从天上纵身跳下。同时,四个绿莹莹的绿点也一同跳下来,黑衣杀手笑说:“不要你们帮忙,回去吧。”两手划动,那四个绿莹莹的绿点又向上蹿去。我看不清那身影是什么,只是猜测那应该是狼。
果然,那狼在悬崖边低哼了几声,声音里居然有一种讨好的味道!
我定睛再看时,黑衣杀手已经站在了道人的面前。我站在厨房里面,也不知道黑衣杀手是否看见了我,但我还是必须提醒他们注意,我叫道:“大家小心,这杀手的功夫非常厉害,他徒手就能划断钢锁。”
“哈哈哈!”旁边的农夫忽然大笑道,“好功夫,我先来会会!”说完,他纵身就跳到了道人前面,双手划圆,一只手掌轻轻就向那黑衣杀手拍了过去。这个招式我很熟悉,就是太极拳。
“人果然在这里!”黑衣杀手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黑衣杀手居然闪到了他的身后,两只手同时向道人和农夫二人击去。我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可是什么也看不见,三个人打成一团。
过不一会,忽然一个人轻哼一声,一个人摔进了厨房门口,正是那个农夫。我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大哥,你受伤了吗?”我问。
他没有说话,人却倒在我的怀里,紧闭双眼,显然受伤不轻。那边,年轻道人也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嘿嘿。”黑衣杀手狞笑道,“就你们这点本事还想逞能?快把人交出来。如果等我找出来,你们全部都得死。”
“妖孽,怎可下此毒手!”
忽然,一声大喝,一个灰影突然出现在黑衣杀手旁边。两人交起手来,也看不清个高下,只是他们打斗的时间,比黑衣杀手与道人和农夫打斗的时间要长得多,四周到处都是呼呼的风声。大概有十多分钟时间,忽然两个人同时大叫一声,都往后飞去,灰衣人飞到了厨房门口,站住了,他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脸;而那个黑衣杀手,却飞进了10米外的迷阵里……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发现,天居然又仿佛在一瞬间就亮了。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我面前出现了昨天夜里救助我们的另外几个人,他们扶起道人、农夫,分别为他们医治。我面前的那位灰衣人却慢慢走进迷阵边,强烈的好奇心使我也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
迷阵里先是发出一阵“扑嗵扑嗵”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那声音一听就是黑衣杀手发出来的,那石头般敲击的声音,此刻已经变形了,更显得诡异、瘆人……
惨叫之后,里面又安静下来。
“嗷呜——”忽然,头顶上又传出狼的一声长嚎,有几头狼居然从悬崖顶上跳了下来,直接跳进了迷阵里。迷阵里又发出一阵“扑嗵扑嗵”的声音,还传出一阵凄厉的嚎叫,但这些声音,与前者不同,应该是狼发出来的。
仙台上的修道人都摆出架式,准备迎战,可是,迷阵里再次安静下来,连头顶上的喧闹也消失了。等了好一会,再也没有动静。
“清风、明月。”灰衣人说。
两个道人走出来,冲灰衣人施了一礼。灰衣人说:“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分头找,要小心。”他们应了一声,就走进了迷阵。
不一会,他们从迷阵里出来了,一人拖着一匹狼,那狼都是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死了。他们把狼尸摆放在迷阵旁边,走过来,齐声说:“师父,里面没见到人。”
“他居然逃走了?”灰衣人显然很是不解。
旁边,忽然有个人叫起来:“快看前山!”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地方,我也看过去,只见对面一座山的山林间,有一匹体型巨大的动物,在快速奔跑。那动物浑身雪白,缎子般的皮毛散发着白光,在太阳的照射下,那白光还呈现出波浪状起伏反射过来,似乎在展示它身上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只动物,猛一看动作,还以为是一匹马,但再仔细看却全然不像,因为它的头很小,嘴很尖,腿也很短,跟马完全不一样。
更令我目瞪口呆地是,它的身上,居然骑着那个黑衣杀手!二者黑白相间,对比分明,黑衣杀手显然已经受了重伤,他骑在那匹动物身上,紧紧地抱着那动物的脖子,却一动不动。在那动物的映衬之下,他显得比我见到时更要瘦小,似乎是一个孩童一般,不一会,他们就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