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断断续续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在破晓时分终于停下,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的雪,屋顶上也白茫茫地一片,麦苗更是盖上了厚实的雪被子,悄悄弯下了腰。
一场大雪足以抵得上这一冬天都没下雪的遗憾,大雪可是个好兆头,不是迷信,而是大雪后的确能冻死很多害虫,来年必定是个丰收年。
叶父望着远方的银装素裹,内心十分欣喜:腊雪是宝,春雪是草。这好大雪,明年肯定大丰收,交完公粮也必定还有的剩,到时候分的东西应该会比去年的多……
“喂——喂,喂,临时通知,今天晚上五点半,邻村小李庄放电影,想去的可以一块儿去看哈。”一大清早喇叭里便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原是晚上放映电影。
小李庄离河屯子村并不算太远,走上五里地就到了,村里人高兴极了。
这年头,去电影院是奢侈的行为,而村里放电影则是唯一免费能看到的机会了,虽然大多数时候是一些看过的电影,但人们对此仍是乐此不疲。
一个村放电影,基本周围十里八村的都会赶过去,恰逢春节期间,不用上工的人们更是乐得跑远去看。
叶秀秀听到广播心里有些许激动,她可还没看过电影呢。记忆中扯上电线通电后,就能直接投影在白色屏幕上,有点像皮影戏,但却是真人在演还有声音。实在是有趣的紧,不免对晚上看电影有了期待。
叶父也当即拍板,晚上早点吃饭然后四点半就过去,抢个好位置,不然人太多了,压根就看不到什么东西。
二十四,扫房子。
一家三口吃完早饭便开始打扫房间。
先是扫房子,再是擦桌子,然后洗刷锅碗瓢盆,最后是扫地。
最后其实本应该是整理院子,但由于前段时间定亲时已经整理过一次,这次稍作打理就可以了,故叶家没有把这个放在计划里。
此时叶秀秀的房间,床上、桌子上早已铺满了废旧的报纸,为了避免清理房顶和床头会落下脏东西。
笤帚绑上竹竿,在低矮的房梁上扫来扫去,混着麦秸、黏土的墙面也被笤帚轻扫了几下,待到上面的蜘蛛网和灰尘被清扫干净,便开始打扫下个房间。
三间房间打扫起来很快,家具也不算多,擦起来也不过几分钟一件。一上午的时间打扫完房间另加洗刷锅碗瓢盆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
十一点多吃完午饭,叶秀秀便开始边看书边等待晚上看电影,心绪间生了杂念,只觉得书都要看不下去了。
翻了几页,放下书本,得,还是去织毛衣吧!
下午三点多,李爱红开始做晚饭。
“叮——叮叮,叮——叮叮……”门外传来了一串串的自行车车铃声。
叶秀秀听的烦躁,却猛然想起——可能是徐卫东来了。上次徐卫东骑自行车来找她后,便约好了听到车铃声就是他来了,现在有自行车的不算多,特意在自家门口打铃的,除了徐卫东便没别人了。
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露粉色,叶秀秀突然有点赫然……有点气恼地扣下镜子,深吸一口气,还是迈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向院子里走去。
叶秀秀犹豫期间,车铃声持续时间太长,声音早已惊动了屋里的叶父和李爱红。
李爱红走出院子一看是徐卫东,忙招呼他进屋取暖:“卫东啊,来找我们秀妹儿的吗,怎么来了不进屋暖和暖和……快进来吧。”
徐卫东没成想叶秀秀没出来,出来的竟是李爱红,一脸的兴奋劲儿顿在原地,又极快得反应过来,言语间轻快地问道:“哎,好。婶子,秀秀在家不?我有点事儿找她。”
“在呢,在呢,屋里。”李爱红和徐卫东两人边走边聊。
“叶叔叔好!”徐卫东进屋后开口。
叶父和叶秀秀正围坐在火炉旁边取暖,见到徐卫东走进来,叶平点头示意:“来啦,坐吧!”
徐卫东对着叶父笑笑:“谢谢叶叔叔!”
叶秀秀起身倒了一茶缸水,递给徐卫东,得到一枚傻笑。
“叔叔,婶子,我来找秀秀,想跟她一起去看电影,今天晚上小李庄放电影。”徐卫东自觉看电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两个人又是未婚夫妻关系,就直接开口。
这在农村定了亲基本就算拍板了,就等来年嫁过去了,叶父和李爱红自是没有阻止。叶父想了想还是开口:“秀妹儿,你咋说?”
叶秀秀见到徐卫东还是十分开心的,但还是矜持的开口:“听爸的。”
叶父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现在带秀秀走啦?我骑着车到时候早点儿过去能有个好位置!”徐卫东激动地便要起身往外走。
李爱红忙喊住他:“诶,等等。这快做好饭了,吃了再走吧?”
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徐卫东有些疑惑,但也没开口询问,只是说:“谢谢婶子,不过我来的时候刚吃过东西了,现在还不饿。秀秀还没吃吗,要不你们先吃?我在旁边等着就好。”
这个时候做好饭,自己刚来,肯定是人家一家四口的饭,自己突然过来倒是冒昧了,徐卫东有点不好意思。
“嗨,没事儿,一块儿再吃点儿,这算是晚饭了,等会儿不是要看电影嘛,就想着早点吃晚饭算了。”李爱红解释道。
推脱不过,最终徐卫东还是坐下来了吃饭了,李爱红也特意在炒土豆里面放了二两猪肉。
吃过饭,徐卫东便提前骑车带着叶秀秀去小李庄看电影了。
路上积雪还是蛮多的,但路中央已经半裸漏出泥土地。今日尚是阴天,没有太阳,雪没有化掉,骑起来自行车还算是稳妥。
叶秀秀有点害怕,毕竟这自行车不是自己熟悉的东西,虽然上次知晓徐卫东骑车技术很好,但心里难免有几分害怕,脸上带了几分为难。
路面有些许崎岖,偶有不平坦的小路更是颠簸,自行车左拐右拐得往前行驶,叶秀秀本是小心翼翼地双手紧紧抓住徐卫东的军大衣,但此时已经害怕到不行。
“抓好我!前面不太好走。”徐卫东沉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此刻显得异常温暖。
叶秀秀探头看了眼前方的路,小声说道:“卫东哥,要不放我下来吧,我有点害怕。”少女的声音柔柔的,微颤的嗓音带着几分惧意,听起来娇娇弱弱。
“抓好,我不会摔到你的,秀秀,你信我。”徐卫东闻言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再次开口安抚着,他自然会保护好叶秀秀的。
叶秀秀咬了咬牙,还是在来到坎坷路段前时轻轻环上李卫东的腰身。少年的腰还有些许单薄,不像父亲一样有壮实宽阔的脊梁,但依旧透过棉衣,给予叶秀秀难言的安全感。
徐卫东在叶秀秀毫不犹豫抱上自己时有些僵硬,但很快崎岖的小路令他无暇顾及背后的感觉,全神贯注地骑车驶过这条坎坷的小道。
好在这条路不算长,很快又恢复了平坦,叶秀秀随机松开环抱着的双手,只用手继续紧抓徐卫东的衣服。
徐卫东心情雀跃,又同时有些许遗憾,秀秀抱着自己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呢!但看到前方人已经多了,便没有再开口。
四点钟不算太早,放电影的虽然还没来,但广场上已经站了很多人了。
停下车子叶秀秀跳下车,兴奋的牵起徐卫东的手:“卫东哥,我们去那边~”
徐卫东一手扶着车把,推着往前走,一手牵着叶秀秀的手,男生高大英俊如芝兰玉树,女生娇俏可人如岸芷汀兰。
两人亲密的举动仿佛在像众人昭示着二人之间的关系匪浅——不是夫妻也是定过亲了的。
“秀秀,快看!”徐卫东刚停稳车子,就从大衣口袋掏出一颗糖,一颗裹着彩色糖纸的南瓜糖。
徐卫东双手小心剥开糖衣,常年未曾劳作的双手纵然不似女子一样白皙纤弱,但也是十分削瘦,手背上的青筋却显得整双手毫无女气。此刻指尖捻起一枚橙黄色的南瓜软糖,反倒是十分好看。
“张嘴!”徐卫东看着愣神的叶秀秀开口。
叶秀秀红唇微启,漏出一排小巧的皓齿,舌头粉嫩……
久久未等到糖果,叶秀秀眼底露出疑惑,抬头望向徐卫东。
徐卫东把糖果塞进叶秀秀口中,只觉得真心看不够叶秀秀,简直像是长在了自己心口,一举一动都让自己为之沉沦。
“唔,软的诶……”叶秀秀嘴里含着南瓜软糖,睫毛扑簌簌的颤抖着,清透漂亮的眼眸中仿佛坠入了几颗星星,亮闪闪的,看着着实令人心生欢喜。
徐卫东认真的打量着叶秀秀,深邃的眼眸几乎要望入叶秀秀的心底……这个人一定是自己的。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不要太激动,不要吓到秀秀,这才逐渐平息心底的躁动。
“小馋猫,好吃吧,还有呢,不着急!”徐卫东缓了缓,轻笑着开口,带着几分揶揄。
叶秀秀有几分气恼,又带了几分羞赧:这人,这称呼,真是……
“哼,谁要吃你的糖呀!”言语间不由带上几分少女被戳破心思而恼羞成怒的娇嗔。
叶秀秀的眼神十分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只在眼尾挂着一丝羞恼的红色,仿佛气急了,脸上也多了一抹艳色。
徐卫东忍不住大手摸上叶秀秀的眼尾,轻轻地摩挲,漂亮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身影,真想让她就这么一辈子只看着自己……
徐卫东觉得自己魔障了,每次看到叶秀秀的自己就像是一只控制不住欲望的狼,恨不得将她赶紧圈禁在自己的属地,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叶秀秀是玫瑰也是毒药,而他甘愿为了这枝玫瑰俯首称臣,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