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肃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挑弄着我的神经。
我太压抑了。
我真的很想大声告诉这个男人我江笑瑜根本没他想的那么好,我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性格,别在痴心妄想了。
可面对这张脸,这些狠话还是被我咽了下去。
我想,最残忍的事,莫不过心仪之人要跟你谈未来时,而你却清楚地知道,你们之间压根就没有未来。
“要不今天就到这吧,”我清了清嗓子,“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周肃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满,显然他也看出了我的敷衍。
“江笑瑜,”周肃忽然加重了语气,“我知道让你夹杂我跟阿新中间确实为难,但我已经在处理了,你不相信我能给你一个未来吗?”
“如果我们压根没有未来呢?”
话说出口,我忽然鼻头酸涩,紧张地转过身去。
周肃似乎慌了,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双手搭在我的肩头,问:“你什么意思?”
“啪嗒”一声,两滴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
“不是……”周肃有点手忙脚乱,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好好好,是我不对。”
我推开周肃,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软弱的样子:“对不起啊,我最近确实压力挺大的。”
周肃抚摸着我的脸颊,温柔道:“怪我。”
我的心里更难受了。
“以后不准再吃这种药了,”周肃抚摸着我的长发,“是我考虑不周,该克制的人是我。”
从小见惯了打骂,刀枪火海我也没怕过,但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忽然就怕了。
我怕我会心软。
“回吧。”我哽咽道,“困了。”
这一晚,我没打算留周肃过夜,他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情绪,在客厅停留片刻后便找个说辞离开了。
关上门,我快步走到卧室,拿起床头的照片,看着照片里妈妈灿烂的笑容,我狠狠地掐了一下掌心。
不能再拖了,我必须加快进度。
翌日一早,我便给袁红玲去了电话。
“请吃饭,就我跟老江吗?”
“嗯。”
老房子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是有什么事吗?”袁红玲显然存疑,特意问了一句。
“见面说吧。”我言简意赅,“吃饭地址我发给你,到时见。”
没等袁红玲回应,我直接掐断了线。
跟这个女人,我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恶心。
这一天过得还算充实,但我心里还惦记着亲子鉴定报告,好在下班前连翘那边发来了信息,说是结果已经出来了。
“排除父女关系。”连翘的声音里带着一阵唏嘘:“真想知道江立明看到这个结果是什么反应。”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那个自诩聪明智慧的男人一定想不到,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妻女,最后却落了个帮别人白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更好奇的是,当江立明知道这个事实时,是否会对我妈,那个曾经真心真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存有半分愧疚呢?
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久。
眼瞅着饭点已到,我立即前往餐厅,但我还是低估了袁红玲,这不,她把江立明领出来了是没错,可同样也带上了江爱琳和赵子新。
见到我,袁红玲立即起身,解释道:“笑瑜,抱歉啊,出门时刚好碰见了爱琳和阿新,他们得知你邀请我们过来,吵着要跟着,我……”
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道:“都是一家人嘛,人多热闹。”
江爱琳听我这么一说,立即露出了殷勤的笑容来:“我说什么来着,笑瑜姐肯定不会介意的,说到这我得提前说一声啊,今晚我跟子新请客,姐你可不能跟我们抢。”
“挺好,替我省钱了。”
我不动声色,目光落在江立明脸上,只见他熟稔地帮着袁红玲烫着杯子,还细心的替她擦了擦桌面。
对了,袁红玲有洁癖,而江立明也是这么一直惯着她的。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赵子新,一向习惯被服务的他居然也学着江立明的样子,替江爱琳整理好了餐具。
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点儿模范丈夫的样子。
上餐后,大家对着面前的美食大快朵颐,只有我胃里一阵翻滚,勉强地吃了两块牛排。
“江组长似乎没什么胃口,”赵子新察觉到了这个细节,“牛排味道不行?”
“没有,”我这才提到了正事,“对了袁姨,我今天喊你们出来,其实是有件正事想跟你们聊聊。”
袁红玲一脸疑惑:“什么事?”
“我昨晚梦见我妈了,她说她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位纷纷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江立明更是丢掉了叉子,没好气道:“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老江,”袁红玲发出了一声劝慰,而后看着我,说,“是我们不对,抽个时间我们回去一趟,去墓地看看姐姐。”
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到了桌下,生怕他们几人察觉到我的异样,平静道:“所以我就在想,那老房子,能不能过户到我名下?”
此言一出,江立明立即露出了怒色:“敢情是惦记着我们那点棺材本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是我有一半继承权的,”我扫了一眼江立明,说,“至于另一半嘛,我愿意按照市价买回。”
说到这,我打开手提包,将律师拟定的房产转让协议拿了出来,又加上了一张银行卡。
“这里是二十万,我全部积蓄了,”我看着袁红玲,说,“剩下的三十万等过户结束后我会去银行抵押,到时候一次性付清。”
袁红玲大概没想到我会考虑得如此周全,诧异的张了张嘴,笑着说,“笑瑜,你这是做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房本上原本就有你的名字,你要住,直接搬进来就是,还给什么钱啊。”
说话间,袁红玲将银行卡推回了我面前。
显然,对于这个价格,她是不满意的,也是,房子一旦过户,那就是我个人财产,但只要有着江立明的名字,她就可以随时怂恿这个男人把我赶出家门。
就像当初一样。
“那不行,”我态度强硬,“我妈在世时就教过我,亲兄弟明算账,假兄弟暗藏刀,亲戚不共财,共财失往来,袁姨,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你就把钱收了吧。”
提到我妈,袁红玲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明确表态。
倒是坐在一旁的江爱琳忍不住插嘴了:“笑瑜姐,那套老房子虽然是大姨留下的,但说到底,爸妈也在那住了半辈子,之前爸还说过,等笑笑大了,还要回去养老,可……”
言下之意很简单,我不能因为自己自私的想法,而不顾及老人的死活。
“爱琳,看你说的,好像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我就要把他们撵走似的,”我端起一旁的水杯,给自己添了杯水,笑着说,“你都说了,都是一家人嘛,赡养义务我也是会承担的。”
江爱琳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
没办法,面对这一群人,不拉下脸皮,又怎么能达成目的。
“我觉得江组长说的也没错,”就在大家都沉默时,对面的赵子新忽然开了口,“这样爸妈,我记得爱琳说过,你们那套老房子也很破旧了,不如这样,等办完婚礼后,我让爱琳亲自在别墅附近给你们选一套环境好的房子,装修呢就按照你们的喜好,你看这样行不行?”
袁红玲听到这话之后的眼睛都亮了,江立明也是喜不自胜,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至于江爱琳嘛,干脆直接在赵子新的脸上亲了一口:“老公,你怎么这么体贴呢。”
“说得我好像之前很不体贴一样,”赵子新调侃,叉了一块牛排塞到江爱琳口中,说,“就是选房子这件事有点麻烦,到时候你可得多费点心。”
我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时间有些迷惑。
虽然我知道一套房子对于赵家而言是九牛一毛,但赵子新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出于真心。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是在袁红玲犹豫的时候,难不成,是替我解围。
脑海里闹出这个念头时我顿时吓了一跳,猛灌了一口水后,我才略微冷静了下。
我想,以赵子新的秉性,他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但他这么做对我也没坏处。
“那袁姨……”我将银行卡和房产转让合同再次递过去,“你看……”
袁红玲用胳膊肘倒了一下江立明,说,“笑瑜这么有孝心,你就别为难孩子了。”
呵,说得比唱得好听。
但这话到底还是对江立明有用的,这不,袁红玲一开口,人家就果断地签了字。
“不过笑瑜,这段时间我们得忙爱琳的婚事,所以过户……”
“不着急,”我忽然有了些胃口,“婚事重要。”
毕竟,我也想看到你们走投无路的样子。
吃得差不多时,我借口去洗手间,而后转个弯去了前台。
正欲结账时,却看到赵子新迎面走来。
“美女,赵总已经结过账了。”
我扫了赵子新一眼,说,“那就再划一半,AA嘛。”
服务生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而赵子新却不以为意,点点头,说,“按她说的办。”
刷卡时,我忍不住多看了赵子新一眼,怎么说呢,他吊儿郎当是样子似乎没变,但眼神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却又好像揣着什么坏心思。
“赵总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套房。”
赵子新听出了我的挖苦,耸耸肩,说,“顺水人情嘛,何乐而不为呢。”
他这个“顺水人情”四个人用的十分微妙,听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哦,我的意思是,江组长能够摒弃前嫌来做我婚礼上的伴娘,我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赵子新这话是正话反说,正欲反驳时,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肃。
赵子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立即转过身去,见到周肃时,他快步走上前去。
“小舅,这么巧。”
周肃面不改色:“和院里的几个教授一起吃饭,但你们……”
“哦,你说我跟江组长啊?”赵子新美滋滋的看了我一眼,说,“江组长大度啊,不计前嫌不说,还邀请了我们一家吃饭,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