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心端着热粥进来时,摩玄正好撩开帘子从内室出来。
悟心将托盘放在桌上:“师叔祖,您用膳。”
摩玄见悟心坐立不安的样子,终究还是纡尊降贵的说了一句:“她没事。”
悟心立刻眉开眼笑:“师叔祖,接下来我们去何处?”
“送她去雍京!”
“那我们还得在雍京待着?”
“你不喜欢雍京?”
悟心瘪了瘪嘴:“那里的人都披着几层皮,没意思,我下山后就觉得这个姐姐很真实,跟雍京的人不一样。”
摩玄难得表示赞同:“联系悟尘。”
悟心恭敬颔首:“我这就去。”
内室传来一阵嘤咛声,摩玄转身进了内室,只见床上的小姑娘一张小脸烧得通红,摩玄认命的将早就备好的汤药端到床边,连着貂裘带人搀扶起来,将药端到她嘴边:“张口。”
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的邢泽依闻到一股熟悉的檀木香,费力的张开嘴吞咽,还是被呛到:“咳咳....”。
一碗药下肚,邢泽依身上的滚烫渐渐退却,而后沉沉睡去。
摩玄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小姑娘,眼中浮现出片刻迷茫,他这是做什么呢?依着他的性子,明明最讨厌麻烦,他本不该做这些无聊的事儿,但是却不受控制的三番五次救人,是因为好奇?还是为了弄清楚幽魂泪对自己的影响?亦或是别的?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忍不住伸手附在心脏的位置,随即眼中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惊愕,似乎是为了确认刚刚的感觉,他干脆解开衣襟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是心跳?
低头看着心脏的位置,原来心跳是这样的感觉,活了近二十个年头,他从未感受过自己的心跳,就连师父摩羯都不知道他其实是没有心跳的,因为他的脉搏与常人无异,外人无法察觉。
他能够一眼看穿众人的心思,但是内心平静无波,因此看见小姑娘晕倒在甲板上的那一刻,他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与看那些小猫小狗并无多大差别。
涌起一阵难言的复杂,突如其来心跳声竟让这位冠绝天下的高僧有些惶惶然,有了心跳,就必然会有七情六欲,人性的爱恨嗔痴怒是最麻烦的东西。
月光被披上一道黑幕,江面白露蒸腾,摩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第二日,东方刚刚翻出鱼肚白,邢泽依就醒了,她是饿醒的,浑身无力,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貂裘,哎,又欠一条命,用貂裘裹住身子,费力起身去拿衣架上挂着的衣物,不用想定然是那人准备的,穿着还挺合身,坐在桌边三两下就将桌上还留着余温的米粥、素包扫荡完毕。
走出船舱发现船暂时停靠在岸,一俊俏小和尚静立船头,双手合十,邢泽依也不打扰,就在一侧看着小和尚做早课。
就在邢泽依想要转身回舱时,小和尚睁开了眼睛,惊喜出声:“姐姐你醒了啊!”
邢泽依回之一笑:“你救了我?”
小和尚几步跃到邢泽依面前,微微仰头:“是我师叔祖救了你,姐姐可以叫我悟心。”
邢泽依了然:“摩玄是你师叔祖?”
一提到摩玄,悟心眼中的崇拜抑制不住:“那当然,姐姐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谢谢悟心。”
“姐姐比上次好看!”
邢泽依疑惑的看着悟心:“上次?”
悟心急忙说道:“就是你闯进了师叔祖的马车那天晚上。”
那一晚啊,邢泽依怎么会忘,只不过那日情况紧急,她确实没有注意驾车的就是眼前的小和尚。
一看邢泽依的表情,悟心就知道姐姐定然没有注意到他,不过没关系,毕竟有师叔祖在的地方,其他人是没有存在感的。
悟心很是活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邢泽依很难想象摩玄那喜静的性子会选择悟心这个小话痨跟在身侧。
邢泽依刚刚退烧,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悟心,你师叔祖呢?”
“师叔祖去接我小师弟去了,咦,别说,姐姐你跟我小师弟还有点像呢!我是说气质很像。”,悟心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讶出声。
邢泽依靠着桅杆心思活络起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悟心:“姐姐赌什么?”
邢泽依瞬间来了精神:“你不是说我与你小师弟气质很像嘛?若是真的相像,我给你买只烧鸡;若是不像,你给我买只烧鸡,怎么样?”
悟心两眼放光:“好呀,到时让师叔祖裁决。”
邢泽依双手环胸,眉宇间尽是戏谑:“悟心,你可是和尚,怎么能够无视清规戒律偷食荤腥呢?”
悟心双眼弯弯:“我不吃啊,赢了输了都给姐姐吃!”
这话惹得邢泽依微愣,随即轻笑出声:“悟心,你是真的很可爱啊!你要不给我说说你那位小师弟?”
悟心打开了话匣子:“我的小师弟叫悟尘,白白嫩嫩的,身量与我差不多,长得挺俊俏的,当然,比我还是差那么一点儿。”
邢泽依心中腹诽:这小屁孩儿还挺自恋!
“姐姐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长得不俊?”
邢泽依正色道:“怎么可能,你是咱们船上最俊的!”
悟心满足了:“小师弟在梵音寺挺特殊的,他有自己独立的小院,方丈师祖都发话了,没有小师弟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足小师弟的院子,整个人神神秘秘的,他应该算是俗家弟子吧,因为至今没有剃度,特别喜欢黑色衣衫,一年四季都穿黑衣,就连发冠都是黑色,还有,声音也很好听,就是不爱讲话,整个人冷冰冰的。”
根据悟心的描述,邢泽依大概能够想象出他这位小师弟的形象,定然是一位精致而又冷漠的小公子。
邢泽依瞧他讲得眉飞色舞,不由得调侃道:“看来,你很喜欢你这位小师弟!”
一听“喜欢”二字,悟心瞬间炸毛:“谁喜欢他了,整日冷冰冰的,只有面对师叔祖的时候脸色柔和一点,对着其他人永远一副欠他钱的样子。”
“所以,你小师弟喜欢钱?”
悟心也很是不能理解:“对啊!他最喜欢真金白银,银票就一般。”
邢泽依顿时来了兴趣,她是真想见见这位小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