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棠饭也顾不得吃了，随便扒拉了两口，便拽着冯不六，到药房仔细研究起那本上古灵书来。
可一研究，问题也随之而来。
首先是因为年代久远，书本破损严重，很多方子都缺少了一部分，并不完整。
就算有比较完整的药方，上面所需的药材也让他们犯了难。
既然是灵方仙药，所需的原材料自然也是灵花仙草。
可这天地灵力都枯竭那么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灵花仙草？
萧云棠仿佛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无语凝噎。
“白高兴一场。”
说是什么上古灵书，其实一点鸟用都没有。
还不如丢进炼丹炉里，还能点点火。
“等会儿，这个真话丸可以炼！”冯不六指着其中一页，欣喜地大喊。
萧云棠拿过来一瞧，发现还真可以。
灵力消散之后，许多灵花仙草一夜之间消亡于世。
但也有一些开始适应生存环境，慢慢演变成普通的药材。
药性是一样的，只是药效会大打折扣。
凑巧这真话丸所需的药材，全部都有！
萧云棠当即拍板，“搞！”
这一搞，就是三天三夜。
毕竟是用的普通药材替代，火候和用量很不好把握。
萧云棠一连失败了好多次，都没能炼出一颗来。
就当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差点就要放弃的时候
，却被冯不六拽着肩膀，拼命摇醒。
“成了！成了！”
炼丹炉里，两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儿，袖珍得差点可以直接忽略。
萧云棠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生怕风一吹，药丸儿就被吹走了。
“也不知道药效怎么样？”
她抬眸，下意识地就看向大黄。
大黄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跟个太爷似的。
瞅见萧云棠看向自己，它干脆利落地跳窗而出，直接走了，走了！
“小六子……”
萧云棠一转头，唇畔梨涡浅浅，笑眯眯的目光落在冯不六身上。
冯不六一脸抗拒，“我的衣服还没收，我先回去收衣服……”
萧云棠拽着他的衣领，硬生生给拽了回来，“你是我徒儿，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手指一弹，米粒大小的药丸儿就入了他的嘴里。
冯不六连忙伸手去扣，可那药丸儿入口即化，他都没啥感觉，就已经吞进肚子里去了。
他耷拉着眉眼，欲哭无泪，此时此刻，十分想家。
“问什么好呢？”萧云棠双手撑着脸，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突地问，“小六子，你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最后悔的事情……
冯不六的神情慢慢地变得痛苦起来，像是一条濒死的鱼，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我最后悔的，便是亲手推开了最爱的人
，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跟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若不是她在背后默默付出，他也不可能潜心研究医术，年纪轻轻便名满九州。
功成名就之后，他以盛大的婚礼，将她迎娶过门。
然后便开始更加投入地研究蛊虫，想要替帝尊拔出脑袋中的定魂钉。
她那会儿满心欢喜地找到他，对他说：“不六，我怀孕了。”
可他那会儿只顾着刚刚研制成功的蛊虫，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更错过了她眼里的期盼跟欣喜。
等他事后问她说了什么。
她只淡淡地说，没什么。
他没注意到她眼里的落寞与释然，又一头扎进了研究里。
“我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她守了我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离开我？”
冯不六双手捂着脸，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当他发现她离开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
看到衣柜里为孩子准备的衣裳鞋袜，他更是懊悔得差点没杀了自己。
她得对自己有多失望，才会怀着孕也要离开自己？
他发疯一样，到处寻找。
付出任何代价都行，只要能换回他的爱人。
“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知道她死了的那一刻，他多想也一死了之，直接去陪她。
要不是知道他们的女儿还活
着，他根本不可能苟活到现在。
“可惜柔儿到现在也不愿意认我……”
冯不六的眼里，充满了遗憾与落寂。
可很快，他就扯起嘴角笑了起来，“不过能离她那么近，就在她身边守护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云棠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院子里一眼。
院子里，柔儿站在那里，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她无声地咬着唇，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只是她抬起手擦了擦泪水，没进屋，而是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萧云棠叹了口气，心说，她也只能帮小六子到这儿了。
若不是刚才看到柔儿过来，她都想不起来问这些。
正出神呢，“咻”地一道破空声，从后面传来。
她脑袋一偏，一个花瓶擦脸而过，“啪”地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一见状，她立刻跳了起来，满脸错愕，“小六子，你干什么？想欺师灭祖啊？”
冯不六咬牙切齿，眼眸里全是恼怒的猩红，“你算我个狗屁的师父！”
萧云棠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哭得稀里哗啦的，太丢人了是吧？”
这老头儿平日里惯会装，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其实心里全藏着事儿呢！
冯不六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那么丢人过，提拧着花瓶就追过来，“你还说，
你还说！”
萧云棠边躲边想，这真话丸的药效也太短了，要不然还能再套冯不六几个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毕竟所有药材用的都是平替，效果不佳也能理解。
正追逐打闹着呢，就听柔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冯不六一看到柔儿，立刻扬起笑脸，尴尬地道：“我这是……这是同公主一起鉴赏花瓶呢。”
说着还不停地给萧云棠使眼色，要她配合一点。
萧云棠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命苦，被人追着打还得配合人家演戏，“对，没错，鉴赏花瓶呢。”
柔儿问，“鉴赏得怎么样？”
冯不六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这个花瓶，它很贵。”
“嗯，没错，的确很贵。”萧云棠掐着大腿，憋笑憋得很辛苦。
柔儿也没再问这个了，而是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我刚熬好的冰糖燕窝，姐姐你尝尝好不好吃。”
萧云棠立刻笑吟吟伸手接过，“柔儿的手艺，肯定好吃。”
冯不六望眼欲穿，嘴馋得直舔嘴角。
但他知道，按照惯例，肯定没他的份儿。
没想到柔儿竟盛了一碗，转头递到他手里，“给。”
冯不六一愣。
柔儿蹙眉，“你不吃？”
“吃吃吃！”
冯不六大哭又大笑。
“你给的，就是毒药我也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