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见死不救并不触犯大夏律法!”沈怀启犹豫着开口。
当初自己有难,这位姑娘想也不想直接出手,怎么可能如她自己所说的没有“仁心”?
沈怀启以为,她这是故意说来让这些人明白利弊,不要再耽误时间。
“你们——”蓝三夫人脸色又是几变,这个时候甚至都在想,夏南珠是不是真的想救人?
“麻烦让一让,我还未用晚膳呢。”夏南珠直接说,并不想再纠缠的模样。
蓝三夫人气的眼前一黑,她女儿都快死了,这恶毒贱民居然还一心惦记着用晚膳?!
“三婶娘,还是二妹妹的命要紧!”一直在一旁的蓝洵忍不住开口。
蓝三夫人一咬牙:“好,我都答应你!”
反正如今都在蓝家的船上,插翅难飞。这个贱民敢不作为,她也不会放过她!
“夏姑娘这下可以放心了,我们都可以作证,蓝三夫人答应了生死不论。”沈怀启跟着松了口气说。
蓝三夫人唇瓣动了动,忍住什么也没骂。
这群卑贱路人,就让他们多无知片刻吧!
夏南珠这才拎着药箱往蓝姝月的客舱走,沈怀启一行担心蓝三夫人撒泼对夏南珠不利,赶紧也都跟上。
路上,夏南珠开口:“等会留一个能帮衬的丫鬟,其他人都别进来。”
“你这是何意,我自己女儿治病,我这当娘的凭什么不能进?”蓝三夫人就不答应了。
“那你来医治?”夏南珠脚步一顿。
“你自己嘴巴多臭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王员外看不下去了,大着嗓门喊,“人家大夫专心治病,你要是突然一嗓子,吓着大夫,或者口气熏天,把你好不容易救过来的女儿给熏死过去,算谁的?”
“你……”蓝三夫人大怒,又要发难。
“让一让!”谁知这时,夏南珠直接抬手将她往旁边拨开,径直往前而去。
这举动在蓝三夫人看来,无异于火上浇油的挑衅。
“你敢推我?”
可是,却见夏南珠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客舱,干脆的关上舱门,将一切纷扰隔绝在外。
“啊这……”沈怀启诧异。
虽然觉得见死不救不太好,但是此时居然想为夏南珠拍手叫好。
蓝三夫人也是脸上青白交加,之前还敢嚣张,如今见到了夏南珠的果断决绝,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夏南珠真的倔强到底不出来……想到这里,蓝三夫人也有些怕了!
可是,之前蓝洵和大夫等人还出于为蓝姝月考虑,帮忙做和事老。
如今也都知道,再好的医术,遇见蓝三夫人这样的家属,
也怕惊扰出事。
所以也都没人再吱声,皆看着蓝三夫人。
蓝三夫人大部分人不认识也不放在眼底,如今就将眸光投向蓝洵。
蓝洵这才适时的开口:“三婶娘,你若真的希望二妹妹好,不如先写好生死状,再备上银两以示诚意。二妹妹的生死,全在您一念之间。”
蓝三夫人再不甘心,蓝洵都这样说,她也没了主意,只好答应下来。
等蓝洵代笔写好生死状,让蓝三夫人盖上私印,又拿出二千两的银票,才又去敲夏南珠的门。
夏南珠毫无心理压力的在用膳,当听见敲门声,拉开门,看见蓝洵双手捧到面前的银票和生死状,道也没有啰嗦的接过。
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夏南珠道:“这上面的字是蓝三夫人签的?”
“是的,在下可以作证,夏姑娘大可放心。”沈怀启这时说。
想了想,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对夏南珠道:“在下可以在上面盖个印,作为担保。这件事若有变故,蓝家要找茬,由在下出面帮夏姑娘处理善后。”
“也算在下一个!”
那王员外粗声道,并且也上前来,从怀里掏出印章,就着洗奴递上来的印泥压了压,与沈怀启一起,在生死状上盖了印。
生死状再交到自己手里时,夏南珠垂眸看了一眼。
看见那王员外的印,心头不禁微微诧异,但是不动声色的将生死状收进怀里。
多给的一千两,总共二千两自然没有客气,一并笑纳。
之后才进屋重新提着药箱出来,进了蓝姝月的客舱。
蓝三夫人不放心的跟到客舱门口,要不是洗奴门关的快,恐怕还得把脖子伸进去望一会儿。
周围许多人对此行为皱眉不止,但又想,这个当娘的若是靠谱,心疼子女的,又怎会让女儿未婚先孕?
明明不说也没有人看得见蓝姝月的肚子,可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这层很多人都知道蓝家这房的姑娘已经身怀六甲。
如今闹出这件事来,想想都为这事情唏嘘。
蓝三夫人才不管这群人怎么想,她已经想好:这个卑贱的医女能够治好她的女儿最好,不然必定让她偿命。而若是治好,也必定找些毛病出来让她负责。反正身体是病人自己的,到时候让女儿就说肚子疼,被夏南珠给治坏了,她又能如何?
至于那两个盖印章的,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们的印章管得了蓝家的事儿?
她呸!
沈怀启瞧着蓝三夫人的态度,就再次被刷新认知。
他们这群人虽然处于旁观者角度,但实际
上都给夏南珠愿意救治提供了前提条件。
都是真心想救她女儿性命!
可这个无知妇人不给一个好脸色,真是不识好歹!
“沈兄,内子刚刚生产,我这就失陪了。”王员外这时对沈怀启道。
“好,那你赶紧去看嫂夫人和孩子,晚些合适了,我再来拜访。”沈怀启拱手说。
等王员外走了,蓝三夫人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随后发现,沈怀启带着一个人,蓝洵主仆,都站的比她带来的护院还笔直,就堵门左右两边。
蓝三夫人就不高兴了,对沈怀启道:“你为何还不走?”
沈怀启本不太想理这泼妇,此时被问及,也不退缩的道:“夏姑娘于我有恩,我怕她有麻烦,等会看着她回屋才安心。”
蓝三夫人一听,就露出嘲讽的笑容,并且轻蔑的上下打量沈怀启一番。
“你是住下层的吧,本夫人怎么从未在这层见过你。就算让你看着她回屋,你还能一直陪着不成?”
沈怀启闻言皱眉:“请夫人注意言辞!”
“跟泼妇有什么好说的,不搭理就是!”一直未吱声的颜廷梗着脖子,眼睛朝天,态度做的比蓝三夫人还嚣张。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本夫人说话?”
蓝三夫人感觉在京城看惯了贵人脸色,如今眼见着要回老家了,又是在蓝家的船上,居然有住在二层的刁民给自己脸色看,简直不要命!
为何知道对方是住二层的刁民?
只因为这层住的不是权贵,就是富商。
她自上船远离京城之后没多久,就自以为已经安全了。
于是经常带着女儿挺着肚子四处炫耀,有意让这些人知道女儿有孕的事情。
至于怀的是谁的?她事后再稍微透露一下承王与女儿的关系,走到哪里还不被众星拱月般羡慕对待?
回到蓝家,那也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必定会被公婆重视。年底家里分红的时候,也会优待他们三房。
虽说老大房这边早就分家,但是有些生意还是裹在一处吃分红的……
所以这一层人,她之前除了夏南珠几乎都见过了。
“三婶娘,你若是再嚷嚷,怕会打扰里面的医治,届时出了问题,受罪的是二妹妹,难道您不心疼吗?”蓝洵适时出声打断。
蓝三夫人想起夏南珠的刚硬,还真有些担心,惹恼了她,她能把针灸灸一半,就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只得咬牙压低声音,但也不免狠狠剐了蓝洵一眼。
一群人在门外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才有婢女拉开舱门,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苍白笑容。
“夫人,小
姐的血止住了,命总算保住了。”丫鬟紫儿说。
“命保住了,那太好了,谢天谢地!”蓝三夫人立即双手合十,总算也露出笑容。
“这不应该谢夏姑娘吗!”一旁的颜廷直白的说。
蓝三夫人没理他,随即又问:“那孩子呢?”
“蓝三夫人,之前的时候不是已经告诉您,孩子没有保住吗……”
一旁一直没有走的三位大夫里的罗大夫,这时忍不住说道。
怕是这位蓝三夫人是急糊涂了!
旁边的周大夫却是扯了扯他,示意他别多嘴。
毕竟他们之前救治不利,之后蓝三夫人还不知道如何发难呢。
“那胎儿不是才黄豆大小,你们见着流出来了?”蓝三夫人呵斥。
一句话问的两个大夫面红耳赤!
他们自然没有瞧见!
他们隔着帘子把脉,里面的事情都是丫鬟收拾的。
这种话问的,是不顾自己女儿名节了吗?
“孩子没有了,命能保住已经不错了!”夏南珠直接的说。
蓝三夫人自己也生过几个孩子,自然知道流血这么久,孩子肯定没了。
这只是她故意借口,想找茬而已。
可还没真的发难,夏南珠又说:“因为耽搁的太久,她伤了根本,以后恐怕子嗣艰难。”
“什么,什么难有子嗣?你你把话说清楚?”蓝三夫人只觉眼前发黑,却不死心的再问。
“字面意思!你若是觉得太委婉听不懂,那我就更直接一些:意思是,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她不可能再生养!就算怀上,也很难留住。”夏南珠平静的说。
蓝三夫人顿时就炸了:“毒妇,都是你,你要早点过来,也不会耽搁这么久!都是你害了我儿!”
“不是你自己胡搅蛮缠,耽误了很多时间吗?”夏南珠直接说,“我见过毒妇,但基本都是后娘,从未见过一个亲娘,为争一口气,把儿女的生死置之度外。”
这话直接撕了蓝三夫人的面皮,或许也不需要撕,她做的事情,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你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说谁毒?”
蓝三夫人眼睛都气红了,心底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本来吗,又不认识夏南珠,是没有办法才找她,就她铁石心肠的模样,趁机报复她女儿,在她女儿身上做手脚也不是做不出来。
“口口声声为了女儿,却没有一点为女儿的名节和未来着想的。不知是你们蓝家这一门门风如此,还是就你们这一房会玩?”夏南珠一点都不客气。
蓝三夫人感觉自己的颜面威风都被拿起狠狠摔到地上踩,之前觉得面前女子冷
漠寡言,没有想到骂起人来字字诛心,全部戳在她的痛处上。
心虚的同时,大怒的扬起手:“你给我闭嘴!”
就要上来扇夏南珠——
夏南珠抬手直接握住她手腕:“就知道你这种人不会讲信用,但既然有言在先,我还保住了你女儿的命,你若要闹,我不会客气!”
“根据大夏律,夏姑娘您若是还手,属于正当防卫,不犯法!”颜廷这时高声说。
还有些期待的瞪大眼睛看着夏南珠。
他可记得那夜夏南珠杀人时出神入化的身法,自己回去琢磨了很久,也没个头绪。
只恨当时情况危急,天色又太暗,他没看清楚,如今是真心想见识一二。
就是再看看旁边的几个蓝家护卫,一二三……才八个人,加上婆子丫鬟也才十四个人,会不会不够夏姑娘发挥呀?
“你放屁!”蓝三夫人大怒,随即下令,“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这个毒妇,我要她给我女儿一个说法!敢反抗,打死不计,就当给我那可怜的孙儿偿命了!”
“三婶娘!”
“蓝三夫人!”
蓝洵和沈怀启同时开口!
蓝洵上前一步,一直挂着的和煦卸下,冷着脸道:“都住手,谁敢在我家船上主动闹事,我便只好请你们下船了!”
蓝三夫人闻言不可置信的瞪着蓝洵:“蓝洵,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你说谁?”
蓝洵看着蓝三夫人道:“三婶娘,我敬重您是长辈才一直礼遇,但到底咱们是分家的,而且还是隔了房的。
你如此在我船上不断闹事,却又将我五房置于何地?我五房的损失就算与你无关,也请你看在亲缘一场的份上宽待一二。
这件事从头到尾,哪怕说到大伯爷面前,侄儿自问也没有失礼之处。”
“你,你拿公公压我?”蓝三夫人更气了,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怕。
“我这是为你好,你若还要闹,我也不是非得阻拦。只是,之前有些提醒我也给过,希望这胡闹的后果你也能承担得起!”
蓝洵说罢,让到了一边,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
沈怀启刚想说话,颜廷却是伸手拦住了:“让她闹!”
夏南珠听见了,不免看了眼眼神兴奋的颜廷。
倒也没觉得生气,反而开始摩拳擦掌。
船上飘荡了一段时日,地方又小,不适合施展锻炼,筋骨许久没有松松了。
这么好的人渣沙包送到面前,不捶白不捶!
“你,你想干什么?”蓝三夫人想起来蓝洵说过,夏南珠会武功,而且还很厉害,立即就想往后退。
“给我抓住她!”蓝三夫人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