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玄行去凌虚三岛中最大的蓬莱会见凌虚派掌门孟长亭,掌门大设筵席款待贵客,凌虚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堂, 除了左右两位长老还有三弟子中的佼佼者, 玄四人被奉为上宾, 凌虚派众人对金相阁中那场愉快只字提,似乎随着那几个弟子的人头落地,这件事便算了结了。
姬少殷只提了个话头, 孟长亭便忙迭地敬酒赔罪:“那些孽障胆大包, 竟老夫眼皮子底下勾结『奸』商搞起这勾当,还冲撞了几位仙君仙子,实是死有余辜。”
他瞥了眼宋峰寒, 嘴边『露』出抹意味明的:“就是峰寒心软,给了他们个痛快,要是落老夫手里, 非扒了那些孽畜的皮可!姬仙君,提这些败兴的孽畜, 饮酒,饮酒。”
姬少殷肯就此罢休, 坚持:“金相阁贵派管辖之下, 私自做出罔顾人伦、令人发指的恶事,知孟掌门打算如何处置?”
孟长亭脸上闪丝尴尬, 干了两声:“早听夏侯掌门高足年少有为,侠义心肠,今日见,果真名虚传。仙君放心,金相阁的所作所为, 敝派绝姑息。”
他向宋长老:“峰寒,金相阁之事你派信得的弟子去彻查,务必将那些暗线连根拔除,别的地我孟长亭管着,凌州地界绝容许再出这样的事。”
宋峰寒立即起身“遵命”。
孟长亭向姬少殷:“姬仙君放心,敝派定会给诸位夏侯掌门个交。”
姬少殷自会真到知金相阁受凌虚派庇护,他明白金相阁敢公然违背九大宗门的约定,草菅凡人命,做『药』人、『药』鼎的买卖,凌虚派会无所知,看葛长生等人的做派,定凌虚派这些买卖里掺了脚。
但既然孟掌门已经将话到这个地步,他能再依饶,至少接下去段时间内,他们的行事会有所收敛,敢再明目张胆地碰这些东西。否则只要玄能抓到切实的把柄,便能名言顺地发难。
从凡间诱拐或买卖贫苦少男少女,做成『药』鼎供修士取乐或修炼,这勾当止凌州地有。虽维护凡界安宁是所有宗门的共识,但许修士眼里,孱弱短寿的凡人与蝼蚁无异,这想法根深蒂固,加上有利可图,自然就会滋生出许邪恶罪孽。
姬少殷义愤填膺,但知仅凭己之力、宗派之力,压根无法禁绝根除。何况九大宗门各自为政,凌虚派名为依附,玄能对凌州事务横加干涉,他师父只能时时敲打二,让他们别做得太。
他只能将此事揭,举起酒盏,向孟长亭左右两位长老敬了敬:“晚辈行事鲁莽,还请几位尊长见谅。”
玄行中,除了李恒还算长袖善舞,其余几人都善酬酢。冯真真是小孩子心,解救了几十个凡人少男少女后心情畅快,又有美酒佳肴前,便没心没肺地喝起酒看起歌舞,有些乐思蜀,好有沈留夷旁照看着,没让她喝醉。
筵席从晌午直持续到日暮,姬少殷生怕留凌虚夜长梦,几次想告辞,奈何孟掌门为人豪爽,盛情留客:“几位昨日襄助敝派斩除冥妖,救凌州百姓于危难,敝派无以为报,只能略尽地主之谊,还请诸位留几日。”
宋峰寒:“几位仙君仙子与冥妖交手时都受了伤,敝派水土尚算洁净,几位可此稍些几日,调息养伤。”
姬少殷本就善拒绝别人的好意,又见沈留夷与李恒脸『色』发白,而小师妹冯真真喝得星眼『迷』离,恐怕宜着急赶路,便应允:“那便再叨扰诸位尊长日。”
筵席直到深夜才散,孟长亭本想邀几人留宿蓬莱岛,宋峰寒:“几位仙君昨夜下榻丈,已院中布下护阵,今日若是换地下榻,又要耗费许灵力功夫。”
玄弟子出门外向谨慎,即便是关系亲善的凌虚派下榻,要依照惯例布下护阵,孟长亭自然知他们的做派,强求:“但凭几位仙君仙子做主。”
玄行辞别孟长亭等人,乘坐飞舟回到丈岛,已是更深夜半。
姬少殷经意地向那凡人少女下榻的厢房瞥了眼,见里面灯已熄灭,只她已经就寝——凡人比修士,即使彻夜眠,只要打坐运转个小周便能恢复精力。
想起她昨夜孤零零坐海边的背影,他心里知怎么有些闷闷的难受。
沈留夷直留意着姬少殷的举动,自然将他的『色』看眼里,咬了咬下嘴唇。
偏偏冯真真大着舌头:“对了小师兄,昨半夜你跑哪里去了?我半夜口渴,敲你门讨茶喝,见你房里灯亮着,人。”
姬少殷:“我去海边了。”
冯真真:“噫,苏小妹昨夜睡着去海边,你们海边可碰到了?”
姬少殷点点头,:“人家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妹?”
冯真真:“就昨日呀,我还答应教她引气入体呢,可惜今晚了。”
李恒火上浇油:“苏姑娘可怜得很,生得又柔弱,我们家小师妹侠骨柔肠,惯会怜香惜玉的。”
冯真真:“李恒你又怪话,看我醉剑!”
着便往腰间『摸』索佩剑,两人绕着院子追追打打。
姬少殷无可奈何,只能眼见为净。
转头,见沈留夷脸『色』有些好。
“沈师妹,怎么了?”他关切,“可是胳膊上的伤发作了?”
沈留夷:“只是有些乏了,小师兄若是无事,我先回房歇息了。”
姬少殷:“以防万,我还是再替你换次『药』吧。”
沈留夷:“必了,我自己可以换,谢小师兄关心。”
罢转身,头回地奔上台阶进了屋子。
姬少殷明就里,他隐隐感到自己哪里得罪了沈师妹,知为何,原地站了片刻,便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中,他检查了下自己胳膊腹部的几伤口,他自己的伤势几人中最严,瞒着几个同门,以免他们担心。他换了『药』,包扎好伤口,又打坐调息,刚运转了个小周,便听见有人“砰砰”地拍门。
“小师弟,小师弟,快出来看!”是李恒的声音。
姬少殷立即起身推门出去:“怎么了?”
李恒:“金相阁烧起来了。”
姬少殷闻言跃上墙垣,向凌州水市的向望去。
修士目力人,百里之外的情形如眼前,他果然看见市坊中火光冲,浓烟滚滚,金相阁那几艘楼船已燃成片火海,周围的船肆纷纷解开锁链,起锚向四周散开,免得被大火殃及。
冯真真沈留夷跑了出来。
冯真真『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出什么事了?”
循着两个师兄的目光看见金相阁的火海,她惊得酒彻底醒了,向姬少殷:“小师兄,我们要要去看看?”
话音未落,忽听另边传来“砰”声巨响。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墨蓝的空中出现银光,迅速画出两条水蛇缠绕的图案,夜空中闪闪发光,经久散。
姬少殷心往下沉,这是九大宗门通行的求救信号,只有宗门出了大事才会以此召集门派弟子,并向毗邻的宗门求救。
冯真真反应来:“蓬莱岛出事了!”
沈留夷:“我们怎么办……毕竟是别人宗门里的事,我们要要管?”
姬少殷想了想:“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李恒点点头:“只能这样。”
几人便即御剑凭风,向蓬莱岛的向飞去。
到得岛上,他们发现有少凌虚弟子慌忙奔逃。
冯真真扯住个小修士:“出什么事了?”
那小修士冷丁被人抓住,吓得六无主,差点从剑上跌下来,待看清来人是玄的小仙子,才结结巴巴:“冥……冥妖,冥妖吃人……吃了好人……”
冯真真:“冥妖哪里?”
小修士指着座灯火煌煌的富丽庭院,是掌门的居处,今日设宴款待他们的地。
冯真真松开他:“小心点,别跌下来。”
小修士头回地朝岛外飞去。
玄几人脸『色』都好看,昨日他们刚同冥妖交手,知这妖物有难对付,眼下身上带着伤,灵力尚未恢复,又有冥妖出现,他们恐怕没什么胜算。
冯真真气恼:“当初他们凌州城内只有只冥妖作『乱』,怎么这会儿又来只?早知止只,小师叔定会同我们起来的。”
几人深以为然,死小师叔谢汋剑下的冥妖计其数,若是有他,区区两三只冥妖根本算什么。
沈留夷:“要先禀报掌门他们,请宗门支援?”
姬少殷:“远水解了近渴,我们奉命除妖,总能袖手旁观。”
他看了眼沈留夷,温柔:“你们留这里,传音给师尊他们商量对策,我先去看看。”
冯真真:“我们是起来的,怎么能让小师兄你人冒险。”
李恒:“我这做师兄的怎么有脸躲着。”
沈留夷看着姬少殷:“我陪小师兄起去。”
姬少殷只得:“加小心,若是发现敌,立即撤退,切勿恋战。”
众人都点头答应,然后御剑向孟掌门的居处飞去。
等他们降到庭中,只见股浓的黑雾冲而起,雾气笼罩之处,亭中的名花异草尽皆凋零枯萎,整个庭院中弥漫着股祥的气息。
“是阴煞雾,”李恒,“看样子这只冥妖比我们金相阁遇到的那只更厉害。”
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隔岸观火的理。
几人屏息敛气,御剑冲进了煞雾最浓处。
只听声哀嚎,显是又有人被那冥妖所害,姬少殷提剑循声飞去,果见只浑身赘瘤的妖物将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往口中塞。
他立即祭出莲火阵,向那冥妖飞掠而去,剑斩下它条布满黑鳞的臂膀,臂膀立时化为黑雾,又有条臂膀从断处生出。
冯真真等人围拢上来,都用玄的离火剑法围攻冥妖。
又有人加入,是凌虚派长老宋峰寒。
几人围攻之下,那冥妖似乎知自己敌,忽然他们脚下大地阵震颤,裂开数尺宽的大口,那冥妖往裂缝中跃,瞬间见踪影,又是阵颤动,那裂口已新合上。
冯真真气得跺脚:“叫它跑了!”
宋峰寒是长出了口气,苦:“还好它跑了,然我们几人联手,未必能诛除它。”
姬少殷:“宋长老,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孟掌门等人可无虞?”
宋峰寒脸『色』白里发青,他目光有些躲闪:“孟掌门他……唉……诸位请随我来。”
几人对视眼,跟着宋峰寒往内室中去。
室内并没有孟掌门的踪影,只有几具仙侍被开膛破肚的尸身。
宋峰寒带着众人到面墙壁前,只见墙上个大洞,砖石狼藉,知是被什么撞开的。洞内有石梯。
宋峰寒:“老夫是今日才知,孟掌门这院子下面还藏着个密室。诸位请随我来。”
玄行跟着宋长老拾级而下,越往下,血腥气越浓。
宋峰寒从袖中取出颗夜明珠,明珠的光华下子将周遭照得如同雪洞。
只见石梯下是个密室,密室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少年男女的尸体,有的用铁链拴墙上,有的被截去双腿。中央张铺满锦绣的大眠床上,躺着赤身『露』体的孟掌门两个少女的尸体,所有人的肚子都被挖空了。
看到这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玄几人都是目瞪口呆,冯真真终于忍住扶着墙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