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匡嗣刚才的一鞭子,乃是全力抽出。
旁边围观士兵众多,这么多眼睛看着,可做不得假。
韩当被一鞭子抽得背上一条血痕,血痕中间皮肤已经被抽破,形成一条沟槽,血痕两旁的肉很快的呈现青紫色,肿了起来。
韩当嘴里的木棍被牙齿咬出深深的印记。
韩开云自从统领罪囚军被潘美的床子弩杀伤殆尽后,一直在做韩匡嗣的亲卫,韩当也是本家弟弟看到韩匡嗣的第二鞭又沾上水,挥了起来。
韩开云不忍心,但是韩匡嗣军规大,韩开云不敢阻止,只好把头偏向一旁。
“啪!”
另一条鞭痕出现。
刚才的鞭痕是从右肩到左腰,这一道鞭痕是从左肩道右腰。
在韩当背上,仿佛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韩当,你可知错?”韩匡嗣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韩当银牙紧咬,浑身颤抖,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话,嘴里木棍掉出来,喉咙里继续发出低吼声,太痛了。感觉两鞭子仿佛把整个后背全部抽碎了,而且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样。
而初冬时节,韩匡嗣站在校场上,浑身轻轻发抖。
他很生气,也很心疼。
生气的是,上万人的契丹骑兵,怎么就会被四千宋军给击败了,就是再胡乱想,也想不到是这个结局。
心疼的是,韩当,韩开云等子侄辈,自己都是看着长大,想着以后继续护佑韩家,但是今日不得不当众行刑,打在身上,疼在心里。
韩开云和旁边的亲兵再也忍不住,冲了上去,跪在韩匡嗣面前:“燕王,饶了他吧。”
“滚!”韩匡嗣怒极。
一脚将跪在面前的韩开云踢翻。
韩当听闻背后有兄弟给自己求情,再也忍不住,将嘴里木棍一吐,虚弱的喊道:“起来,你们起来,我做错了就该受罚。”
旁边围观的契丹士兵面上纷纷动容。
韩匡嗣手中鞭子沾上水,又是一鞭子抽了出去。
“啪!”
“啊!”韩当口中木棍已经吐出,突如其来的一鞭子,韩当下意识吃不住痛,叫了出来,同时脑袋软踏踏的耷拉了下去。
燕王的第三鞭,活活将一员将领抽昏死了过去。
韩开云再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韩匡嗣大腿大哭:“燕王,燕王开恩。”
旁边围观的士兵终于忍不住了,纷纷跪下:“燕王开恩,燕王开恩那!”
燕王韩匡嗣看着一众士兵求情,一声长叹,将皮鞭扔在地上。韩开云见到燕王松开皮鞭,连滚带爬的跑到木桩那里,和另外的亲军一起,扶着韩当,将他解了下来。
韩开云背着韩当,就往医馆而去,后面还跟着几名亲卫。
韩匡嗣双目赤红,心中也是难受不已。
就由韩开云在这里照料吧,韩匡嗣连着剩余的几名亲卫,和随身的一只三十人的骑兵,准备南下固安城了。毕竟皇后已经安排固安防务依然由自己负责,双方大战,固安城不能一日无将。
才出析津府城门,一阵雪风吹来,军旗倒卷。
韩匡嗣用手背遮住眼睛道:“加快速度,尽早回到固安。”
另一边潘维正的骑兵已经绕过了固安城,真从东向西,准备横越过固安和析津府的中间地带,看看有没有押送粮草军资的契丹军队。
风雪慢慢大了起来。斥候们流星一样撒出去的时候,已经将领口的毛毡竖了起来,用来抵御寒风。
于是,潘维正的自东向西,韩匡嗣的由白向南,双方越来越近。
只不过,韩匡嗣加上亲卫,随身骑兵,一共不到四十人。而潘维正这边确实全装满员,装备精炼的一千宋军铁骑。
两炷香后,一名宋军斥候眯缝着眼,往远处仔细看看,然后对身旁的伙伴说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契丹人?”
风雪中,视线收到影响,另一名斥候用手搭了个棚子遮在眼睛上面,定睛看了许久说道:“好像是一个契丹小队。”
看清楚后,两名宋军斥候悄悄打马退开,离开稍远后,加速往潘维正本阵而去。
“你看清楚了?果真契丹人?”潘维正仔细询问着面前的两名斥候。
斥候道:“潘将军,属下两人是看的一清二楚,契丹人大概数十个,不像斥候,也不像押送粮草。顺着官道,往固安城而来。”
“数十个?”潘维正也拿不住契丹人的来路,不过自己这边上千骑兵,自然应对起来十分轻松。
“一队,二队,在路边树林埋伏,马栓远一点。”
四队五队,从官道两侧远远的兜过去,在契丹人进入埋伏后,四队五队合围,确保不要有一个人逃回析津府报信。
三队我亲自带着,在官道的正面堵截契丹军队。
安排停当后,一千宋军各司其职,不到一炷香时间,一直契丹人的小队从风雪中迎面而来。
韩匡嗣心中一直很是难受,虽然皇上和皇后不一定会真正的为难韩家,但是**的实利确实是不该,好不容易形成的主动出击局面,被**这一次失败破坏的一干二净。
连着胯下乌云踏雪都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快,路上也打着响鼻,偶尔走路还要不老实的踢几步。
“老伙计,一会回固安了,我让萧长史给你弄点好吃的。”说着韩匡嗣俯下身子,轻轻摩挲着马儿的脖颈。韩匡嗣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上的冰凌,突然,发现了道路旁杂乱的脚印,只看脚印数量,人数众多。
突然,乌云踏雪一阵长嘶,前蹄高高抬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弓弩声音响起,旁边契丹士兵传出一声声惨叫。
韩匡嗣吼道:“遇袭,戒备。”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两队宋军,四百人,同时射出了四百只弩箭。
三十名卫兵和几名亲卫,在第一时间全军覆没。
韩匡嗣由于骏马神异,加上看起来是一员将领,埋伏的宋军正想抓活的,所以一众士兵的弩箭,只是指着韩匡嗣身下骏马射击。
乌云踏雪见机得早,高高跃起,避开了大多数弩箭,但还是有两只射进了后方的马腿,
马儿吃痛,再一声长嘶,载着韩匡嗣往斜刺里就逃。
神臂弩的上弦需要时间,两旁埋伏的宋的战马因为担心打草惊蛇不在附近,所以,看着乌云踏雪暴起逃窜,四百宋军只有望洋兴叹。
不过远处的惨叫惊动了埋伏在大路前方的潘维正。
潘维正仔细看着官道来处,只见的一人一骑从雪风中冲出,这战马端的是一匹好马。潘维正正想俘虏这一人一骑,不过这匹马太快了。几个呼吸,就要冲出埋伏圈了。
确实没有办法,此处太危险,既然抓不到俘虏,那杀了就是,于是潘维正挥挥手。
:放箭!
奔跑中的乌云踏雪终究没有办法再高高跃起。两百只弩箭集火射击骏马和马上将领,除了有几十只落空之外,其余一百多支,都射在了乌云踏雪和韩匡嗣的身上。
虽然韩匡嗣穿的轻甲有护心甲,但是其余没有护心铁甲的位置,被宋军集火攒射,浑身上下,被弩箭插得满满当当。
韩匡嗣一头栽下马来。
紧接着,神骏的乌云踏雪轰的一声倒了下去。看着落马之人,一声盔甲装束,看起来应该是一条大鱼。
但是脸上中了几箭,只看得出是一名壮硕的将领,年纪约莫四五十岁。
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潘维正的手往契丹将领怀里一摸,掏出一个物件来。
这是一个随身印章,晶莹剔透用白玉雕成,长条形,顶端一个纽,穿着绳子,下面有契丹文字。
潘维正自然不识得,就问旁边士兵,有没有识契丹文字的。
一个家中经商的士兵被人群推了出来,接过潘维正手中的印章,仔细一看,打破抽了一口凉气。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我们立了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