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燃烧加剧,火堆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周边能见度也随着扩散。
卫明已经把第二个坑给挖好了。
只需要再整两个。
就能去砍支撑木。
“大爷的,真没劲!”
第三个坑挖了一小半。
不想整了。
意思其实也不大。
深山老林里整个小单间有啥用啊。
把斧头扔到一边。
他则是坐到了火堆旁,盯着火焰发呆。
星夜里。
竹林中。
一个修长身影就那样坐着。
许久。
都未曾挪动半步。
如果此时有个人经过,一定会觉得烤火的家伙是个怪物。
大夏天的谁整这出啊。
冰水都喝不够。
还烤火。
脑子有问题吧。
……
“三娘亲……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人还没走呢?”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
林中竟有一丝阴冷。
一个穿着紫色长衣,带了些银色头饰的女子,看起来至多二十五岁,身形高挑,鼻高眼长,颇有些清冷味道。
她右手边拉了个小孩儿,胖嘟嘟的却是个塌鼻梁,四尺多高,应该还不到十岁。
昨夜,胖小孩出门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告诉紫衣女子,说她们家竹林里有一团火,像是有人故意点的。
紫衣妇人哪儿相信呀。
毕竟,竹林离她家院子多少有点儿距离,想着应该哪家灯火给看错了。
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应该恰巧她这个举动,被胖小孩儿给放在了心上,所以天刚亮,一大早,对方非要拉着她过来看。
说什么都不听。
没辙!
紫衣女子只能陪自家儿子过来了。
没曾想,竟然真的有一堆燃烧殆尽的篝火,竟然真的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在此处?
她家的竹子。
每一根都有用处。
每一根都不允许被别人砍。
方圆百里,整条山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天竟然突然冒出来个不知死活的?
“哼哼……你娘我正愁闲的慌呢,峰儿,退到一边去,我来收拾他。”
女子浅笑一声,推开身边大胖小子,朝着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身影走去。
“三娘,当心啊!”
胖小孩儿撇了撇嘴,开心道。
他三娘可是始源境五阶,收拾一般人不在话下,躺地上那大叔,一看就不是对手。
朦胧中。
怎么听到一对儿母子的声音?
还嚷嚷着要打人?
以为是做梦的卫明,还觉得有点儿意思。
“嘶……好冷!”
不过刺骨的寒意还是把他给唤醒了,正坐起身子,摩挲着肩膀,怎么眼前出现了一团紫色的东西?
“卧槽……”
等到那个身影越发接近,定睛一看的卫明没忍住叫了声。
“嘿……你个毒妇,老子找你多少年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在这儿碰到!”
激动了。
给卫明整激动了。
那个妇人叫刘玲泷,他认识,或者说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认识,俩人关系还不一般呢,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原主喜欢花天酒地。
刘玲泷本是同林楼的花魁,虽说样貌没有顾婷儿那般倾国倾城。
但她会啊!
给原主撩的醉生梦死,五体投地。
三年半前。
他们的关系发展到空前的地步,那一日,河灯初上,俩人来到余梦桥边,许下山盟海誓。
但花魁,终究不是自由身。
谈婚论嫁的第一步,就是帮对方赎身。
同林楼虽说在整个昌乐城算不上最牛,但它说第三,还没有敢认第二的。
所以赎金不便宜。
需要五千两银子。
这个数儿,对于卫勾在世的卫家,算不上多夸张。
即便是他刚死的一两年。
卫明咬咬牙也能拿出来。
偏偏什么。
偏偏等到四年之后,卫明已经给家底儿败了一大半的时候。
要整齐五千两银子。
就难的很喽。
原主头铁啊。
又或者觉得找到了一生所爱愿意。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只用了三天。
卖掉家里所有能卖的!
有些东西临时去卖,压价压的简直吓人。
也不知道撞鬼还是咋的。
原主那个败类还是给卖了。
五千两的东西一千五百两就出。
结果是什么?
几乎卖掉了所有。
没错。
卖到最后。
只剩个人了。
终于,还是给凑齐了。
那一日,卫明兴高采烈的把银票递给对方,俩人对酒当歌,花前月下,坐在刘玲泷闺房外的长廊上憧憬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直到现在。
这副躯体已经换了个主人。
那些软糯话语还依稀浮现在脑海。
甚至此刻的卫明都觉得,当时他俩简直天作之合。
不过终究事与愿违。
只过了一晚上。
还记得当时原主一夜没睡。
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跑去接对方远走高飞。
到地儿一看。
只剩个空屋子。
连铺盖卷儿都没了。
天塌了呀。
原主确定再三,自个儿被抛弃之后。
吐出一口八二年老血。
自那以后,身体江河日下,终于在几天前魂归天外。
这就叫什么?
舔狗!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此刻的卫明,对眼前妇人没有丝毫情感,只是想起了五千两银子。
那可是五千两啊。
几百万呢。
不过看对方混的那叼样儿,估计也玄乎了。
以前刘玲泷哪里会穿如此单薄的服饰,哪一次不是带个能把耳朵拉掉的坠子。
此刻!
连个耳环都没挂。
同样。
看到昔日那个身影。
刘玲泷也很错愕。
惊的一度站定了身躯。
不过远没有卫明反应的那般激烈,或许从跑陆那天开始,她就想到了会有今日。
“我当是谁呢,怎么?多年不见,没想我?”
语气带着一股子别扭。
刘玲泷调侃道。
“想啊,哪能不想呢,每天都想!”
一边回应,一边站起身子走向对方。
“哼哼……可惜我从未记起你片刻!”
果然。
看来对方还是忘不掉她。
对卫明,刘玲泷同样没有丝毫愧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成的了什么气候。
比起之前那个讨口叫话的乞丐
现在倒是有点儿人样。
不过又如何?凡人终究是凡人。
她们早就不在一个层次。
没有灵脉的凡人。
注定蝼蚁。
“如此绝情呀,之前情意绵绵的时候叫人家郎君,现在称呼那个谁,玲泷我好伤心啊……呜呜,既如此……你看,我那五千两……”
本来,想着原主跟她或多或少有些真情实感,一开始总要叙叙旧,既然人家话都挑明了,卫明便直抒胸臆!
本没想五千两全给。
整个一两二两的也行。
“呵呵……你这是在没话找话吗?别说五千两,五个铜板都没有!”
刘玲泷笑了。
想要套近乎就直说啊,何必拐弯抹角。
她就知道卫明到现在还忘不掉她。
只是你有情。
她未必有意。
便想着直截了当,打断对方念头。
“你这就不礼貌了,五千两,不会都花完了吧?”
虽然有想过这般景象。
但一两银子都整不到。
卫明有些懊恼了。
“卫明啊卫明,你是真没出息,多少年了,我现在儿子都这般大了,还要纠缠吗?”
还在纠缠什么呢?
大男人婆婆,一点魄力都没有。
刘玲泷有些烦躁。
他俩阶层已然不同,简直天上地下,他卫明不会还愚蠢的认为自己对他有半分念想吧?
“纠缠啥?卧槽……你想多了啊大姐,行行行,没有就没有,我告辞了!”
感觉有点儿莫名其妙。
卫明转身准备离开。
“怎么会呢!”
听到这声,刘玲泷有些错愕,明明曾经爱的死去活来,为了她不惜卖光家产,怎么短短三年就忘了?
“哼哼,嘴硬……卫明,早些忘了我吧,你我注定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别自讨苦吃了!”
她不相信。
朝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吆喝了一嘴。
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那颗有些滚烫的心,伴随周边的静默,逐渐熄灭下来。
“呵……殊途终究不能同归,忘不掉也给我忘掉!”
“娘亲……就这么放他走了?”
已经看不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了,静站着的刘玲泷小声嘟囔了一嘴。
却又听到胖小孩儿的话。
“不然呢?娘要揍他,他顶不住!”
一边说,一边已经来到对方身边。
蹲下身,抚摸了下小孩的大脑瓜子。
“走吧,某些人怕是要等着急了!”
“唉……真烦人啊!”
两人一前一后,缓慢远离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