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离中草堂有一段距离,凌月拎着医药箱走回去的话,费时不说,还怪累的,她想想就有些懒得走。
她没拒绝陆寅的好意。
下了台阶,就在准备上马车的那瞬间,对面街角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月恍惚了一瞬,再定睛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了。
她将心中翻腾上来的疑惑压下,上了马车。
回到中草堂,排队等待她看病的人已然不少。
凌月整理了一下有些微乱的思绪,去替他们看病。
忙了一上午,凌月都没来得及喝口水,等到人都走了,她才有时间替自己倒杯水喝喝。
这不,她一杯水还未喝完,门口便又进来了个妇人。
凌月凌月仰着头喝水,只眼角余光扫到门口进来了个身穿紫衣的女子。
看到她是往她这里来的,她便抓紧喝光了杯里的水,准备去替她看诊,“哪里不舒……服?”
凌月的目光触碰到这妇人的脸,瞳孔猛地紧缩,手下一个打滑,手里的杯子未放稳便落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响。
收敛下眼中的震惊,她低头去扶杯子。
“凌大夫,听说您看病很厉害,我这两日身上有些不舒服,还请你给我看看。”
凌月低着头,勉强将自己翻飞的思绪压下。
抬头看去,这紫衣妇人已经坐下了,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放在了脉枕上,正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凌月想勉强露个笑脸,可却发现自己的脸好像是僵了,连嘴角扯一扯都做不到。
只沉默的把手指搭在了妇人的手腕上。
指尖的脉象再一次让她心头震荡。
“换只手。”
她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随后继续沉默的诊脉。
“凌大夫,我这身体如何?”妇人问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是最近月信未至,又觉得肠胃有些不舒服,心中虽有些猜测,可自己已经三十多了,想到那个不太可能的可能,她才决定出来找个大夫看看。
可见凌月这沉着脸的模样,她心中也有些忐忑起来。
凌月未回答,一心诊脉。
弄得这妇人更是忐忑。
好一会,凌月才放开了手。
蜷缩了一下手指,面上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恭喜夫人了,您这是喜脉,从脉象上看已有月余。”
“果真?”紫衣妇人瞬间高兴起来,“回去我定要告诉老爷!”
凌月就这样坐着,看着这妇人高兴。
“凌大夫,我这身体如何?可能孕育这个孩子?”
“不瞒您说,这是我和我夫君的第一个孩子,从前我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我如今这么大年龄了,可会有什么危险?”
“第一个孩子?夫人您家没有其他的孩子?”凌月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连这个只顾着沉浸在自己高兴中的妇人都听出来了。
“凌大夫为何如此问?”
凌月拧了拧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拿出作为大夫的专业素养来,“夫人年纪毕竟是在这里的,我给夫人开些安胎药,好好养着,这孩子还是能平安生下来的。”
那妇人听了凌月的话,顿时高兴了起来,“那就好,劳烦凌大夫给我开些安胎药,这个孩子我可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凌月开了方子,方子给她,“去抓药结账吧。”
她垂下眼睑,遮去眼中那浓浓的不可置信。
眯着眼看着那女人离开,凌月顿了顿,忽然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东家正在打算盘算账,忽然看到凌月出去了,有些奇怪,“凌大夫,马上用午膳了,你要去何处?”
凌月头也不回,只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东家见她走得匆忙,看上去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也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算账去。
这个月凌月过来坐堂了以来,中草堂的生意好了不少。
看着店里终于有了起色,东家高兴啊。
这头,凌月跟在那妇人身后,一路弯弯绕绕的去了的西街。
西街住的人没有东街的条件好,都是些普通百姓,房子也差了很多。
凌月跟着妇人,一路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
她在后面看着妇人敲门,过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凌月只觉得心神震荡。
原来并不是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不认识的人,原来他们只是同一个人而已。
她口中喊了十七年的爹娘,本应该已经死去了的爹娘,竟在莱城又出现了。
圣旨明明白白,她也亲眼见了母亲自尽,她本来想着重来一世,定然是要替爹娘报仇的。
可没想到,爹娘竟然没死。
他们又是怎么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就给自己找好了脱身的方法的?
他们逃出来了,那她呢?
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所以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就被放弃了吗?
凌月想不通,就算不是亲生的,相处十几年下来,那也应该是有感情的,可他们说放弃就放弃。
看着不远处那对喜气洋洋的夫妻,凌月只觉得全身发冷。
浑浑噩噩的回到中草堂,凌月的面如土色。
可把东家吓了一跳,上前来询问她怎么了。
凌月扯了扯嘴角,摇头,“我没事,只是忽然有些不舒服,东家,今日我怕是不能继续坐堂了。”
东家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凌大夫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可以顶上,等你恢复了再过来。”
“多谢东家了,我先回家。”
——
萧钰好不容易今日的了些空闲,能早些回家,可到了家才发现没看到凌月。
叫住一旁的丫鬟,“姑娘呢?”
丫鬟福身,“姑娘今日身子不舒服,现下正在屋里躺着。”
“晚膳用了吗?”
丫鬟摇头,“未曾,姑娘说没有胃口。”
“行了,你先下去。”萧钰思索了一瞬,推门进屋。
绕过屏风,便看到床上的鼓包。
凌月对着床里躺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来,但依旧躺在床上没动,闭着眼睛。
萧钰在床沿坐下,看着她纤细的手臂。
他也没动手将她反过来,反倒是凑过去,正好能看见她的脸。
看着她抖动的眼睫毛就知道她没睡着。
“怎么了?今日在外面受气了?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