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像是坐了几轮的过山车,天旋地转,身不由己。
但她清醒地意识到眼前残酷的现实。
唯一的依据,便是已被她扣得血肉模糊的掌心。
没有这份痛感,她就不知道人性可以卑劣到何种程度,尤其是所谓至亲。
但这份痛感也越来越缥缈了。
当务之急,她必须集中残存的意识和力量与身上的男人进行抗争。
讽刺的是,这个男人不是谢哲轩。
张宛丽母女哪里知道,谢哲轩可以无休止地羞辱她,甚至将她送给他人都不会眨眼,但绝对不会碰她。
他说她干瘪的身材叫人恶心。
她现在也觉得恶心,未知名男人的腐臭气息和游离于身体的触感都快让她爆炸了。
前世生命尽头的重影忽隐忽现。
她不会运气那么差吧。
“砰!”
一声无比响亮的撞击声后,房间内的气氛似乎乱了套。
男人飞了出去,压在她身心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约莫十分钟后,周昕拉开房门,屋子里光线不足,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但还是踢到了烂成一滩泥的身体。
“啧啧啧,这种不直接送医院吗?”周昕身后的男子捂着口鼻,嫌弃地瞥了一眼地毯。
“不是他。”暗处沙发上传来幽幽的声音。
男人双肘撑着膝盖,雪白的衬衫上满是血污。
窗外的霓虹灯忽明忽暗,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上,潋滟的凤眸闪着犀利而鬼魅的光。
叶怀忞很久没有见过老友这种状态了。
如杀神,厉鬼般。
“伤到哪里了?刀伤还是骨头?”他越过地上的人跳到谢景宸身边,上下检查起来。
谢景宸不耐地推开人:“对付一个杂碎,我有那么弱?”
叶怀忞盯着他的血衣,彻底糊涂了。
周昕倒是镇定:“谢总,这个人怎么处理?”
“塞点钱,扔出去,还有……弄份协议让他签字画押。”
“知道了。”
周昕一个电话叫来两个大汉,将浑身是血的男人像垃圾一样给拖走了。
“好了,别卖关子,是被子底下的人吗?”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了,除了被子下鼓起的包。
“是的。”谢景宸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了少女红扑扑的脸庞。
“你竟然金屋藏娇?”叶怀忞不可置信地盯着女孩子,但出于医生的职责,他还是认真地检查起来。
“她被人下了药。”
谢景宸没有反驳,冷静的语气带着狠劲。
叶怀忞暗自咋舌,不敢大意。
当他用力松开女孩子的拳头时,血糊淋剌的掌心让两个大老爷们倒抽一口气。
叶怀忞感到头顶上又飘下来一股杀气。
一番包扎检查下来,他做出结论:“手上看着可怕,没有伤到筋骨,问题不大,还有,下药不假,不过应该只是安定类药物。”
“你确定?你看她一头是汗,脸色潮红……”
谢景宸就差直接说出媚药了。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她是给捂的!”
“捂的?”
“对啊,知道你谢总见多识广,想象力丰富,但现实是,那么热的天,这空调也不开,人还盖着被子,你再看看她,裹得那么严实,不说我还以为她畏寒呢。”
先前谢景宸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穿多了。
他冷嗤一声。
她还知道自保。
仔细想,也幸好是穿的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她被下药是事实,如果你觉得问题大,最好去一趟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叶怀忞预感这个女孩不一般,提出了中肯的意见。
谢景宸一个“好”字还没说全,大腿处猛然感受到一丝痒意。
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指尖来回地在他的裤腿上滑动,好几次触碰到了他。
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他下意识躲开。
这一幕被叶怀忞看到了。
“我在车里等你。”他三下五除二地整理好医药箱。
人家有话要说,他可不当灯泡。
“你醒着?”男人居高临下地觑着女孩,眼神带着审判的意味。
姜余强撑开眼皮,盯着两条笔直的长腿,恍了下神。
“嗯。”
只不过很快就要不清醒了。
“有什么想说的?”
今日之举,已经超出了他多管闲事的界限。
他自我解释为,不能纵容谢家人的恶行。
此时疏离的口气也是警告她,他救了她,但也该到此为止了。
双唇开合,姜余却没出声。
谢景宸以为她服用了安定药,无力发声,便皱着眉头坐在床沿,低头凑过去。
他的这个侧身压下的姿势有说不出的旖旎味儿。
血腥气夹着清冽的男子体味,顿时充斥在姜余鼻间。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仰头迎上他,在他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贴上了他的唇。
而后发挥了所有的想象力,她努力完成一个令人缱绻缠绵的吻。
因为她要留住这个男人。
她必须得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但,这多少带了点赌的成分。
幸好她赌赢了。
男人虽明显愣了一瞬,但下一秒还是鬼使神差地配合了她。
甚至到最后强横地反复深入,仿佛要将她口中肺部所有的空气都吸干才肯善罢甘休。
姜余被他反客为主,吻得透不过气,意识也愈发涣散起来。
“别走……”
她还有话没有交代,不能就这样昏过去了。
谢景宸警醒,一个翻身跳下床,背对着她:“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没遇到我,我也没来过。”
“我……帮你,要回属于你的一切。”
“什么意思?”
展开得太突然,谢景宸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顿时不可思议起来。
“帮我离开谢哲轩,我就帮你对付谢家……”
眼前旋转的厉害,在嘟囔了些支离破碎的音节后,姜余终于抗不过药物,沉睡了过去。
饭店外不远处的豪车里,谢哲轩左思右想,觉着这步棋走得太悬。
换人的确是他的主意。
但他后悔了。
姜余那如受伤小兽般倔强的眼神一直在脑袋里闪现……
心底掠过一丝烦躁,他拿起了电话。
可还没联系上人,他就看见两个大汉扛着烂泥般的手下越过马路丢在了绿化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