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李艾然五岁。
过完春节,李艾然跟着父母,他们一家五口回到了铜山县。带着对爷爷奶奶的不舍,艾艾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李欣然和李畅然姐弟俩从小就在一起,自然要融洽些,但李艾然就不同了,眼前的这两个是她同父同母的姐姐和弟弟,但她就是不敢靠近,好像她是被父母领养似得,在这个家里显得格格不入。而林欣然和李畅然也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在有意无意的和她保持着距离。
见姐姐和弟弟没有和自己玩的意思,李艾然也不再强行自己去加入他们。他们的说话,嬉笑也不再引起艾艾的嫉妒,她选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着自己的游戏。
“你看,艾艾,当初就应该把孩子一起带过来,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也不至于现在成这个样子。”李老二媳妇望着不远处的三个孩子对李老二说。
“没事,孩子们现在你看他们不太和谐,过几天就好了,艾艾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再说了欣欣和阳阳从小在一起玩,突然多了一个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过两天就好了。”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三姐弟关系也缓和了许多,正如李老二说的那样,孩子们的感情,没有大人的那么复杂,一块糖,一句话就能玩在一起。
李欣然今年要上小学了,因为农场的条件有限,这里的孩子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在上小学前,家长会把孩子送去杨老师那里,学学拼音,写字之类简单的课程。杨老师是整个农场里为数不多的中专生,厂长看到厂里很多适龄的儿童都跟着职工下地,于是就聘请了杨老师来教这些孩子。
艾艾今年五岁了,明年也该上小学了,于是李老二就把艾艾从老家带过来,先熟悉半年这里的环境,然后再给杨老师带一年,之后直接上小学。
就这样,李欣然上了小学,李艾然上了学前班,家里就剩下三岁的李畅然,而秋天又是苹果成熟的时候,也是李老二两口子最忙的时候,而今年家里两个孩子都上学了,一家五口人只有李老二的户口转的过来,其他四个人的户口还在老家,李欣然作为外地农村户口,在这边上学,除了学费还要教编外费,要比其他孩子多交四百块钱。
这四百块钱对于李老二来说相当于两亩地的收入,为了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李老二两口子决定今年多包几亩地,自己苦点累点没什么,不能苦了孩子们。要摘15亩地的苹果,李畅然无疑是个“累赘”。
好在李艾然的学前班不算什么正规学校,于是李艾然除了上学,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照顾弟弟。
上学的时候李艾然带着弟弟一起去,在教室里李畅然就坐在姐姐旁边,不敢哭,也不敢大声说话,直到放学才会和姐姐说;“二姐,我瞌睡了,肚子也饿了,你背我回家吧!”
“那你上来吧!”李艾然听到弟弟这样说,没有丝毫的犹豫,半蹲在地上,让弟弟趴在自己的背上,就这样姐弟俩回家等他们的大姐放学,然后三个人一起去果园找爸爸妈妈,有时候还会帮李老二两口摘苹果,提篮子,挑拣苹果。
今天是周五,三个人异常兴奋,首先明天是周末不用上学,其次,在早上爸爸答应他们,放学后有惊喜,还神秘的不告诉他们。姐妹三个放学后家都没有回,李艾然带着弟弟在路口等姐姐。之后三个人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果园。
“爸,妈......”李畅然蹲在地上,在一棵棵果树里面寻找着爸爸妈妈的身影。
“哎!”李老二听见儿子的声音,答应了一声。
三个人顺着爸爸声音的方向冲到了父母身边。“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你们没有回家吗?”李老二笑着说。
“就是,三个人不得磨叽一会......”李老二媳妇一边把手里的苹果放进筐子里,一边看着三个孩子说。
“妈,好吃的呢?”李畅然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询问妈妈。
“爸,你不是说的有惊喜呢么,在哪呢?”李欣然瞅了瞅周围说。
“爸,你说的有惊喜呢,你的阳阳放学不回家,说直接在路口子等大姐,然后快快地到地里。”李艾然把事情告诉了爸爸。
“来,先不急,咱们先把我和你妈摘得这些果子装到筐里。”说完,李老二一手一个筐子,供着身子向地头走去。
“妈,啥东西啊,我爸这么神秘?”李艾然接过妈妈手里的框子,边走边说。
“先干活。”李老二媳妇笑了笑。
“哼,爸肯定又是骗人的,上次就这样,活干完了,啥也没有。”李畅然撇着嘴对大姐说。
李欣然没有理弟弟,提着一个筐子往外走。
“人多就是力量大,要是我和你妈不知道弄到啥时候去呢!”李老二放下空筐子说。
“爸,这会活也干完了,东西可以给我们了吧?”李畅然看了看两个姐姐说。
“就是,就是,爸!”接收到了弟弟的眼神后,姐妹俩异口同声的说。
“想吃肉不?”李老二笑着问三个孩子。
“想!”姐弟三个齐刷刷的回答。
“哈哈哈,咱们家好久都没有吃过肉了。”李老二给艾艾妈一个示意,他们把一大筐苹果抬上了三马车。
“妈,今晚有肉吃呢昂?”李欣然不相信的问问妈妈。
老二媳妇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三个孩子高兴地跳了起来。“耶,太好了。”
“我都快馋死了。”李畅然舔了舔嘴唇说。
“我想吃奶奶做的鸡肉垫卷子了。”李艾然撇着嘴说。
李老二听见艾艾的话什么也没说。李欣然和李畅然已经开始幻想吃到肉是什么滋味了,自然也没有听到李艾然的话,只有李老二媳妇,脱掉手套,摸了摸女儿的头。
记得上次吃肉还是在奶奶家,临走前,李老婆子杀了两只大公鸡,做了一大锅的鸡肉垫卷子,一家人不知道吃的有多想,这一晃半年过去了。
李老二用摇杆把三马车打着,儿子坐在他的前面,父子俩拉着一车苹果去冷库了。(农场是承包制,每个职工都有任务,把任务完成了,除去水费什么的费用,最后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收入,所有职工都会把果子交到对应的国库。)
等李老二父子两走后,老二媳妇又带着两个女儿收拾了一下,用筐子装了几个苹果,摘了点菜,娘三个就回家了。(果园是农场的,所以每队都会有专人看护,所以也不担心会有人偷苹果。)
“妈,你没有锁门吗?门咋开着呢?”李欣然疑惑的问妈妈。
老二媳妇笑而不语。
“姐,咱们家好像有人呢,你看厨房灯亮着呢!”李艾然说。
说着,厨房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接起了门帘往外走,还没等李欣然反应过来。李艾然已经哭着向厨房跑去了。
“奶奶......。”
李老婆子眼睛也软,看见半年没见的孙女,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一把抱住冲向自己的小孙女,一边抹着眼泪,“想奶奶了没?”
李艾然早已经泣不成声,只能趴在奶奶怀里点点头。
“妈,我奶奶啥时候来的?”李欣然问妈妈。
“中午的班车,你爸接来的。艾艾,走和奶奶进屋。”
李老婆子哄了哄艾艾,然后四个人走进了厨房,这时候两个人的情绪也平静了些。
“老二和阳阳还没有回来吗?”李老婆子问。
“交果子去了,应该快了,妈你把面和好了吗?”
“肉快熟了,你把面擀开,在等卡能下面了。”
“奶奶,我都快馋死了,你咋知道我们想吃鸡肉了?”李欣然闻着鸡肉的香味儿问奶奶。
“你爷昨天杀了一只大公鸡,说你们应该时间长没吃肉了,让我带来给你们解解馋。”李老婆子笑着跟李欣然说。
“奶奶,我爷爷怎么没来,我也想他了?”李艾然红着眼睛跟奶奶说。
“你爷来了,家里的鸡,羊谁喂呢?”李老婆子抱着怀里的李艾然说。
三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妈,我爸和阳阳回来。”李欣然说。
“不是吧,你能听出来吗,三马车的声音我那会就听见了,我以为你们回来了,结果越听越没动静了。”李老婆子说。
“奶奶,这会绝对是我爸的车,你听,我们家的车就是咚咚咚...咚咚咚的。”李艾然骄傲的说。(在老家,干农活还用的是架子车,大家买不起三马车,但是在这个农场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辆三马车。)
果然,三马车开进了大门,一会车停了,李畅然兴奋地跑进来,“妈,好香啊,是不是肉熟了?”人还没到呢,声音就进来了。
“咦,奶奶,奶奶你啥时候来的?”李畅然一把抱住了李老婆子。
“你奶奶今天中午来的。肉熟了吗?”李老二笑着走进了厨房。
“妈,我这会把面下到锅里吗?”老二媳妇问李老婆子。
“差不多了,下吧。”说着李老婆子走在锅头旁,帮着老二媳妇把案板上卷着苦豆粉的面卷放进锅里。(苦豆粉是一种叫苦豆,又名香豆的植物,在这种植物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摘下来,洗干净晾晒干,磨成粉,做花卷,做饼子的时候都可以放。)
面下到锅里十五分钟后,鸡肉的香味,苦豆融进面卷里的香味随着锅盖的揭开,飘满了整个小院。
因为奶奶的到来,一家人时隔半年吃上了美味的鸡肉垫卷子。艾艾也从战战兢兢的状态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她是李欣然的妹妹,是李畅然的二姐。而这半年来对奶奶的思念也在这一刻彻底发泄了出来。
这一顿饭,对李艾然来说是一个分界点,此时她在和过去告别,未来即将是一个崭新的生活,以后陪伴她的是父母,姐弟,而爷爷奶奶就成了她心里的念想。
李老婆子是来帮助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的,以后李老二两口就专心摘苹果,挣钱,孩子就由李老婆子来带,当然李畅然以后也不用跟着二姐去学前班了。
听到奶奶要在家里住很久,艾艾别提有多开心了,今晚艾艾可以做一个甜美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