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籽昏睡了多久，辞颂就在床边等了多久。
明明医生说过没什么大问题，淤青只是看着吓人但没有伤到内部。
但怎么就是不醒呢？
“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是手机来电，发起者——“母亲”
辞颂看了一眼依然没有苏醒迹象的赵籽。
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睡梦中都眉头紧锁。
手机还是不停地震动。
辞颂接起手机，来到走廊。
“喂。”
“终于肯接电话了吗？”
是个沉稳妇人的声音。
“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我有事先挂了。”
“是因为那个孩子？”
准备挂电话的手指停住：“你从哪里听来的。”
女人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母亲，领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过问。”
“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关于你的事你总是很有主见，我和你爸都老了，也管不了你什么了。这次打电话就是想来看看你...和那个孩子。”
辞颂出来的时间长了，心里也有些烦躁：“我现在在医院没时间，再说吧。”
女人的语气变得着急：“什么？医院！你怎么......”
就在辞颂正要解释的时候，病房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那间病房......是阿籽的！
辞颂直接挂断电话，冲进病房。
一进房间就看到赵籽惊恐地抱着脑袋，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
而她的床边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中年男人。
“你在干什么！”
辞颂拽起中年男人的衣领，将他拉离赵籽的床边。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等...等等！我是医生...来查房的！”
中年男人慌张地说。
“医...生?”
辞颂皱着眉松开了手。
医生心有余悸地扯了扯衣领。
“对啊，因为快要结束夜班了所以才没有穿白大褂，但我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医生。不说这些了，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绕过辞颂坐在床边，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
扶住赵籽的头，对准瞳孔照射。
以为恐惧和惊厥，瞳孔已经扩散了，睫毛也一直抖动，就算在强光照射下也没有缩小。
这说明赵籽一直处于惊惧的状态。
刚才自己来查房，这个小女孩突然醒来，不知为何受惊，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这里有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吗？
医生想到了什么，立刻对身旁的辞颂说：“快！快开灯啊！”
医生的语气并不好，甚至带命令的口吻，但辞颂一点都不在意，马上按照指示打开了灯。
白炽灯的亮光充满房间。
赵籽的呼吸渐渐平稳，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辞颂走过来轻拍被子，让赵籽安然睡去。
医生观察着赵籽的变化，心里有了定论：“...果然。”
辞颂压低声音：“医生刚才很抱歉，不过她是怎么了。”
“如果我推断的没错，她可能患有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
医生解释道：
“和我们通常所认为的怕黑不同，这种病的原因有很多，但大都跟从前的一些不好的经历有关。”
“比如说有被关进电梯的经历...之类的。
“发病时，病人往往呼吸持续困难，眼神涣散，精神紧张还会有濒死的感觉。”
辞颂的手缩紧，一字一句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治疗吗？”
医生：“常见有脱敏治疗，但是要系统的循序渐进必要时配合药物一起进行，而且因为是心理诱发的疾病，心理疏导治疗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边翻开手机通讯录边说：“我给你推荐几个优秀的心理医生，或许你会需要。”
“但是她从前并没有这种情况。”
前些天他甚至还看到赵籽在夜里独自出门。
“那可能是因为重复刺激又引发了她内心的恐惧吧，她被送来之前不是从高处意外坠落了吗。”
......
互加好友之后，医生离开了病房。
病床上的女孩恬静地睡着了，呼吸间带动被子上下起伏。
撩开头发，辞颂用手抹去她额头的薄汗，表情严肃和复杂。
看着赵籽现在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感同身受，让他越来越不能放手了。
月亮被朦胧如烟的云遮掩，若隐若现。
今夜注定有人无眠。
被报案人嘱咐涉案人可能携带刀具后，警察选择暗中潜入屋子。
“二楼都是一些小孩的房间，她的房间在一楼东侧最里边那间，就在餐厅的尽头。而院长一般住在自己的家里。”
秦忆将自己了解到的信息都告知了警察。
这些都是从女孩口中得知的。
“好，三队我们出发。”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警察们都戴上了入耳式对讲机。
比预想要简单的多，女人没有任何防备的在卧室被控制住。
到了如今这个下场，女人终于维持不住往日的稳重，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
尤其是看到进来的是秦忆之后。
“果然是你啊！那时候我就不该让你活着出去！”
秦忆垂眼看着女人，语气闲适：“脸撕破的这么彻底啊，我还以为你会再坚持一会儿的。”
“哼——”
方警官是老警官了，在一众新人里很有威望，他站在床边观察着房间的摆设。
纯木金边的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还有......古代欧洲的油画，上面画着一个半裸的抽象女人。
他不懂油画艺术，只知道这会是那个沉迷油画的女儿所喜欢的东西。
这幅...不会是真的吧......？
然后又嘲笑自己。
怎么可能，一个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而已。
“方队...你来看看这个‘账单’。”
小汪警员拿着一叠纸张走了过来，这些纸有新有旧，压在下面的明显已经有了年月，已经泛黄变皱了。
看到被翻出来的这些东西，女人像没了斗志的公鸡，靠着床沿瘫坐在地上。
方警官接过纸张，边问：“她还欠了账？”
但等他翻完这些纸后，终于说不出话来了，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了。
这哪里是普通的账单啊，这些账单每个都代表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不只有卖出的，还有一些是买入。
他们就靠着买卖孩子，赚取黑心钱！
十张...二十张...五十......
方警官越数，手越颤抖。
看情况这个女人是其中关键的一环，与买家卖家都有联系。
女人的手慢慢伸进床底，被眼尖的秦忆发现，一脚踢中女人的手臂。
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就踢飞，从地板滑到墙边。
暴起的女人立刻被警员压制住。
因为挣扎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
“还藏着凶器！”
“查...给我好好查！仔细搜索这个家的所有地方，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
秦忆从女人那里拿到了阁楼的钥匙，准备上去一探究竟。
就在伸出脚准备上楼时，衣服被人拉住。
秦忆转过头，发现正是那个为自己打掩护的雀斑脸小女孩。
“你怎么过来了？”秦忆问道。
女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楼下那群警察把我吵起来了，你应该要去阁楼吧，我能跟着你吗？”
“随便，但是不能碍事。”
“好~”
秦忆旋转钥匙准备推门，但是门就像被卡住无法移动。
女孩提醒：“‘妈妈’说要踢一下门的左下角才行。”
秦忆照做，门果然很容易被打开了。
看着秦忆询问的眼神，女孩解释道：
“嘿嘿，毕竟今天我是送餐员，他的晚餐就是我送去的。”
“他...?”
一进门秦忆先被整整一屋子的书惊到。
有这些书挡着门甚至无法完全打开。
他随手拿的一本就是《C语言技术与科学》...
女孩口中的‘他’上身仅穿了一件单衣，身上披着一叠报纸，而脚边就是吃剩的食物残渣。
整个身体蜷缩在柱子旁，被长长的锁链束缚。
女孩像是司空见惯，神情不见一丝害怕，反而自己慢慢走近。
“喂——醒一醒。”女孩的脚踩上他发抖的身体，恶意地碾了碾。
秦忆连忙拉来她，想要斥责女孩的做法，但看到女孩被拉开后不解的眼神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怎么了？你是在同情他吗？不乖的孩子不需要同情，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女孩很乖地收回了脚，用求表扬的眼神看着秦忆。
看着眼前像牲畜一般被圈养的孩子，秦忆心底第一次爬满了惊惧。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有人生活在地狱中。
“阿籽以前就是生活在这...？”
原本颤抖的‘他’停止抖动，开口语气有些激动：“阿籽...你认识阿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