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呃...”
赵籽喘着粗气，鸦翼般顺滑的头发铺满全身。
黛眉紧蹙，牙齿咬住嘴唇，尽全力平复精神意识强行剥离的痛苦。
她的身体在识海中沉浮，全身都散发着刺眼的白色圣光。
骇人的血色锁链紧紧缠绕着白皙脆弱的女孩，从远处看简直像堕天使的献祭。
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指尖也开始泛白，指甲刺入手心开始渗血。
“1504号...滋滋..任务异常......强行剥离。”
耳边404系统机械的声音还在重复。
“闭嘴，吵死了！”
女孩猛得睁开眼睛，原本缠绕在身上的锁链觉察出女孩想要挣脱的意图，缠绕得更紧了。
这个空间已经超负荷了，体感压力成倍的增加，压得人无法呼吸。
“滋啦..”系统停止重复，显示屏上一抹红光掠过。
赵籽眼尖的看到，冷笑出声：“这么快就找来了吗，真的是太给我面子了，我还以为我早已被主神遗忘了。”
“不过...”
“还是太慢。”
话音刚落，赵籽伸手一挥，身下凭空出现一个黑洞。
与此同时，身上的所有锁链直接肢解碎裂。
赵籽向后一仰，头朝下垂直坠落。
因为失重，长发肆意的扬起，一双充满疯狂的眼睛看向系统。
下一刻红光脱离系统，具象化成一条新的锁链猛的向赵籽冲来。
200米...50米...0米！
“咔擦。”
黑洞关闭，空间里只剩下锁链破碎的声音。
洞口已经被完全封闭。
赵籽其实也不知道这个被她随意切割开的孔洞会通向哪里。
不过哪里都无所谓。
在空间的相互纠缠下，自己极有可能被这个强行打开的空洞撕成碎片。
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张开双臂任自己的身体坠落。
...
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体感时间会被无限拉长。
一片寂静中，一个人就会回想起他的一生。
但自己真的有一生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的空间。
或许一出生就在。
被一个系统控制，寄宿的身体在不同的世界中重复的死亡，心灵的痛苦早已压过身体。
她无数次想过自杀，但是连灵魂都被系统掌控，自杀都成了奢望。
她在阴暗面蛰伏，寻找通向自由的方法。
终于在一次次任务中，她终于找到了系统的漏洞，并给系统致命一击。
最终的博弈终究是自己赢了。
赵籽轻闭双眸，眼角的泪痣发出淡淡的红光。
自己，或许终于能死了吧...
“小姐，事已经办妥了。”
谁在说话？
意识回笼，赵籽不自觉皱了皱眉，殊不知因为这个表情，面前的小厮吓得腿都软了。
赵籽扶额，在脑内思考了3秒。
随即睁开眼，对底下栗栗危惧的小厮说：“我是怎么让你办事的？”
本是疑问的话被赵籽故意压低了嗓音，显得不怒自威。
小厮生怕做错事，连忙磕头请罪：“小姐，我按小姐的吩咐把礼物送给苏公子，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位公子这么不识抬举，竟然拒收...”
小厮越说声音越低，冷汗从头浇到尾。
谁不知道玢州城刁蛮的赵小姐爱上了穷酸书生苏远眧，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一度成为玢州城的笑谈。
“拒收？...好你下去吧。”
小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赵籽，没想到这样就放了他。
临出门狐疑地向里看，确定赵籽没有再动，才忻忻地顿出门去。
赵籽一动不动是在感受着心口的钝痛。
这是这个位面对她的排斥。
刚才轻易打发了下人，没想到却引起世界对她的怀疑。
赵籽抬头望了望天，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日子，阳光却进不入她的眼。
赵籽自残式地盯着太阳看，直到眼睛被刺激出眼泪，才笑了笑。
哈哈哈，自己居然还能活着。
不过。
自己现在是逃亡之人，看来要更加小心才是。
想到这里，心口的疼痛也渐渐消失了。
赵籽抬了抬头，声音冷硬的对看门丫鬟吩咐：“他不收？就让人整日堵在他门前，我看他收不收！”
“是...”
赵籽冷哼了一声，摔门进房间，把一众丫鬟都挡在了门外。
一进门，赵籽便卸下了脸上骄横的表情。
她平淡地环视一圈，随意仰倒在榻上，望着头上的横梁。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逃离了围困自己多年的枷锁。
如果自己失败了，可能现在已经再次穿越进新的位面，准备经历不同的痛苦了吧。
烈焰，失重，窒息......
赵籽吐出一口气。
她不是一个喜欢沉浸过去的人，这个念头也只在脑中一瞬。
而现下有让她更在意的事情。
小厮嘴中的苏公子。
刚才的场景如此熟悉，让赵籽感觉似乎亲历过。
古代？小姐？
苏公子？苏...苏远眧？
赵籽有些诧异，随意掉落的一个位面，居然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时过境迁，赵籽自诩记忆超群，却也不能百分百复制当时的情景。
自己当时扮演的赵府二小姐，是玢州城显贵赵高的女儿。
赵高痴情，一生只娶了李氏一人，李氏却因病留下两个女儿撒手人寰。
悲痛欲绝的赵高并未再娶，为了弥补儿女，一度纵容宠爱，养成了赵籽无法无天的性格。
赵高本想在赵籽成年后，亲自为其择选夫婿，为女儿谋一个好人家。但是天不遂人愿，苏远眧突然来投靠。
苏远眧本是自己旧交之子，上京赶考路过此地，想着招待几日便打发走。
偏偏没想到，赵籽匆匆见了一眼便非他不嫁了。
苏家并不显赫，只是一个小小县官。
苏远眧上京赶考前途未卜，自己怎会把女儿交给他？
再者苏公子对赵籽并没有意思，偏让人看了笑话去。
赵高无奈，择了个偏宅让他暂住，只盼着苏远眧快点离开。
赵籽知道了，天天带着人堵门，苏远眧不堪其扰，终日闭门不见。
赵籽本以为他清新无欲，不喜男女之事。
没想到他却对一个偏宅厨娘动了心。
赵籽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处处刁难，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男女主感情迅速升温。
最后苏远眧带走了厨娘，与女主一起历经千辛万苦，最后修成正果。
自己则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炮灰，或者路人甲。
苏远眧走后，赵籽在这个身体中呆了仅仅一年。
死于疾病。
“唉~”
赵籽有些头疼的捻了捻眉心。
只要不介入男女主的恋情，便可以蒙混到男主进京赶考，自己也落得清净。
但她总觉得不会这么顺利。
赵籽端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浅浅抿了抿水。
恰好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我靠！这个把腮红擦的像猴屁股一样的人是谁？！
不止如此，发髻也梳的乱七八糟，各种死贵死贵的首饰一股脑地扎在头上，一点美感也没有，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是个暴发户。
...原来古代就有杀马特了，而且就是自己。
她好像记起来这赵小姐是个不会打扮的。
可怎么能这么离谱！
也不怪那些下人们害怕自己了，就这样不说话站在一边都能把人吓得半死。
就当她受不了开始摘发饰的时候，不知哪来的小厮突然破门而入，直直跪在地上。
“小姐，不好了！别苑的下贱坯子勾引了苏公子！！！”
“噗！咳咳...什么！”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籽站在别苑门前，进退两难。偏偏有小厮在后面煽风点火：“小姐，快进去吧，再不惩治一下那小蹄子，她都要上天了！”
赵籽冷眼一撇，半张猴屁脸对准小厮：“要怎么做还要你教吗。”
“是是...是......”
小厮说话都结巴了。
赵籽：抱歉，又吓到你了。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自己进去”
赵籽看着面前的大门，满脑子想着怎么蒙混过关。
赵籽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个别苑曾经是赵府库房，面积大的吓人，且道路七拐八拐。
防贼设计，却也防了自己。
赵籽想着回去叫人，但是一转头面前的景物也是十分陌生。
好嘛，回去的路在哪呢？
赵籽开始瞎逛。
周围郁郁葱葱，一院子竹兰，倒是诗情画意。
赵籽曾在一个位面扮演过设计师，对庭院设计有所涉猎。
现代庭院虽美，却是像一个模板刻出来的，劣质油漆味与糟糕的连接方式，容不得推敲。
而眼前的古色古香却是典雅益气。
赵籽不自觉向深处走去，在经过一个转弯隔断墙后，突然听到了人声。
“苏公子。”
有女子羞怯的声音。
“抱歉。”男人连忙松开抓住女子的手。“我看你烫伤，确是唐突了，真是罪该万死。”
“公子何出此言，您不嫌我手笨打翻碗，该是我谢谢公子...”
调情？
赵籽没想到男女主平时的相处模式如此矫情。
两子聊得兴起，赵籽却站的腿疼，蹲下揉着自己酸软的双腿，眼睛却专注地看着两人一转不转。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风声。
待两人走远，赵籽猛得站起身来，头顶却狠狠一磕。
“哎哟我去！”
“嘶...”
赵籽一转头就看见一个青衣飘飘的少年抱着自己的下巴一脸吃痛的表情。
“妹妹，怎么突然站起来，疼死我了。”
少年已经束冠，高了自己一头，长得剑眉星目少年感十足。
金贵的小少爷。
“赵佲愿，你在我身后干什么。”赵籽马上从记忆中搜罗出这人的信息。
赵佲愿，赵籽的邻居。
虽说都姓赵，两人却是一点亲缘关系都没有。
三年前赵佲愿的父亲在玢州城立身，两家父亲因为一场生意一见如故。
加上都姓赵，两家联系甚密，直接成为了邻居。
而对于赵佲愿这个赵家独子，赵籽只见了几面。
虽说他追求者甚多，但是赵二小姐只想找一个沉稳有礼的男人，比如苏远眧。
赵籽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少年现在龇牙咧嘴也不觉丑陋，原本上挑的眼睛疼的眯起，平添了几分可爱。
赵籽在上个位面里对他印象不深，在赵籽围着男女主转后，便更是再也没见过面，也不知道他最后的结局怎么样。
“哎，怎么发呆呢？”赵佲愿伸手在赵籽眼前摆了摆。
见赵籽回过神，赵佲愿嘲笑道：“没想到赵二小姐也会干听墙角的事。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守规矩的丫鬟呢。”
赵佲愿一咧开嘴，漏出两个可爱小虎牙，说出的话确是非常不讨喜。
赵籽气得脸色发红，伸手拍掉眼前的手：“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别人。我今天哪里也没去，听到了没？”
说罢，不等回应便提起裙摆跑路。
“唉，大门在右边。”
赵佲愿憋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籽顿了顿，朝右边跑去。
“回府。”
赵籽一上轿子便拉下帘子，让人不知情绪。
底下小厮只当她见了苏公子和他人亲近心里不快，不敢发话。
马车里，赵籽表情严肃，脸上哪有一点羞愤的神情。
她想着刚才的情形，慢慢摊开手掌，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以自己的洞察力，能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自己却毫无察觉。
新春刚过，残雪与泥土混杂，沾湿了鞋尖。
赵籽揪下刚才在后院时粘在裙摆上的碎草，手指捻动。
这样的人能被人不小心撞到下巴？
呵，可笑。
不过自己也是太不小心，赵籽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这不是游戏，如果再被世界排斥，就真的无法翻盘了。
半刻后，眼睛睁开，最后一点私人的情绪也被隐匿。
现在。
她就赵府二小姐。
“佲愿兄？你怎么在这里。”
苏远眧去而复返。
“哈哈，没什么。刚才在书房等你品鉴书画，听说别苑庭院景色一绝，没想到却让我抓住一只小老鼠。”
“老鼠？”苏远眧眉头一皱，“冬日里居然有老鼠？”
“苏兄不必在意，那老鼠已经翻墙逃出去了。”赵佲愿笑眯眯的。
苏远眧表情有所舒缓，“那佲愿兄请移驾书房。”
“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