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把小白蘑菇按在口袋里,他蹲下来,近距离看着被唐辛拿着的晶体。
晶体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蓝,内里则是白『色』的。
唐辛戴着医用手套,仔细研究着。他没有携带更精细的分析仪器,眼下仅凭着肉眼来鉴定。
“有能量波动,应该就是这个东西让丧尸再次炸了尸。”
“谢爹,麻烦你了。你去把那些丧尸的脑袋都给我切一下,我去看看这样的晶体还有多少。”
“嗯。”
谢池渊答应了一声,起身去切着丧尸的脑袋。
喻安没跟着谢池渊,他蹲到了唐辛身旁。唐辛见他凑过来看,还故意吓唬道:“离这么近,不害怕丧尸再诈一回尸?”
“不怕。”
喻安声音低的像蚊子,反正他都已经被咬过来,丧尸都嫌他不好吃,不会吃他的。
他拽拽唐辛的胳膊,小声问着:“你是医生,你能不能救一救那个大叔?他穿防护服了。”
唐辛闻言,抬头看了眼被咬的大叔。
按照最保险的做法,被咬过后,其实第一应对措施就是对被咬的人补上一枪。
但考虑到人员已经疏散,现场只有他们几个。且还有谢池渊在,所以唐辛才没执行第一应对措施。
“救不了。”
自感染者横行,唐辛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他父母就是死在他面前的,母亲被咬后,向来古板严厉的父亲在杀了母亲后,当场殉了情。
他护着双胞胎弟弟唐然,活了下来。
喻安看着还在挣扎的大叔,心口如同坠了块大石头。自从他在研究所里醒来后,一睁眼面对的就是感染的selina。
slina死了,很多很多人都死了。
眼前这个大叔,也要死了。
“死亡”带给喻安的冲击,是后知后觉的。他在看见研究所那么多尸体后没哭,却在独自一人找路的夜里,想到那些人,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他知道,这是他治病的后遗症。
在每次治疗结束,他都会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一些不重要的事。除此之外,他的情绪反『射』弧偶尔也会变得很长。
唯一幸运的是,他没有忘记崽崽们,也没有对崽崽变得不在意。
“大叔还没有死。”
喻安重复道道:“他穿防护服了,丧尸是隔着防护服咬他的。”
唐辛叹了口气。
他给被咬的大叔做了止血处理,但同时也不得不告诉喻安真相:“他的防护服被咬破了,要不然不会出这么多血。”
出血不是最严重的,被感染才是。
大叔被咬的是脖子。
唐辛哪怕是医生,也无力回天。
“大叔。”
喻安看着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根木桩的大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能徒劳的安慰着:“你再坚持一下,不要被感染。只要不感染,我们就可以回基地了。”
大叔捂着脖子上的纱布,嘴角扯出了笑。
“回不去了。”他的语气里没多少恐慌,相反,在面对死亡时,出奇的平静:“我忙活了半辈子,现在也该歇歇了。”
“小安,你能不能帮大叔一个忙?我攒了点东西,想留给我儿子。”
他话说的断断续续:“那些东西都放在我床底下的箱子里,箱子有个密码锁,密码是我儿子的生日。”
“你帮我把箱子交给负责基地的刘青山长官,我俩是老乡,他会替我交给我儿子。”
大叔的语速很慢,血一点点渗透纱布。他的生命力在肉眼可见的流逝着,如同静止的沙漏,留不住漏下的沙。
喻安眼睁睁的看着他闭上眼,最后脑袋歪向一旁。
“大叔?”
喻安呆呆的叫道。他叫了好几声,就在大叔被他叫的动了动脖子时,一只大手骤然将他整个抱住,挪放到身后。
“别靠这么近。”
谢池渊说着,把目光盯向了大叔。
大叔脑袋低垂,原本渗血的位置突然停止了流血。毫无疑问,他没逃过被感染的命运。
唐辛看见这一幕,并没多大的反应。
他抓紧时间继续去解剖被谢池渊砍下来的脑袋了。这么多的脑袋,换做旁的医生过来,都要犯怵。
唐辛面不改『色』的下手刨。
等谢池渊解决完异变的大叔后,唐辛也差不多有了结果:“一共有四枚晶体,都是这种蓝『色』包白的。”
晶体很小,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
喻安的目光从大叔身上收回,他推开谢池渊,转移注意力般的看着晶体。
“开到基地门口的有四辆卡车,这里有四枚晶体。谢哥,我有个猜测——”
他的猜测还没说完,谢池渊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就知道这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唉。”
唐辛苦笑:“我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
“等回去后,把情况报上去。”谢池渊在去村子处理畸变体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察觉,所以并不像唐辛这样受打击。
喻安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茫然。
“你们在说什么?”他一句话都没听懂,甚至并不知道晶体的出现代表了什么。
唐辛把他当做自己人,于是顺口解释道:“丧尸进化了,这几枚晶体就是证明。有这种晶体的丧尸比其他丧尸会更聪明,不把脑袋斩掉,他就会出现这种诈尸的行为。”
丧尸,进化。
这些词汇让喻安呆了半天才消化,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这个举行落在唐辛眼里,后者宽慰他道:“放心吧,这玩意儿不会出现在我们脑袋里。”
喻安不放心。
他是个冒牌人类,说不定脑袋里也长了这东西。
小白蘑菇还在喻安的口袋里轻轻撞着,想要大哥给拿晶核吃,但都被大哥无情镇压了小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
谢池渊点了火,将所有尸体焚烧。唐辛在焚烧过后,又上前去检查还有没有遗漏的晶体。
就在唐辛过去检查的时候,谢池渊站在喻安身后,忽地问了声:“醒了?”
喻安:“……”
喻安不想说话,只想装死。
谢池渊垂眸,看着罩在防护服里的少年,黑沉的眸子眯了眯:“故意不理我?”
喻安避无可避,只好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池渊“嗤”了一声。
黏了他一路,结果这一回来,就不认账了。
喻安打定主意要装傻,谢池渊说的话,他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
两人没待太久,检查完毕的唐辛就走过来,汇报道:“没发现有新晶体,走吧。今晚上加强一下巡逻,省得再出什么事。”
喻安跟着他们,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三人回来后,谢池渊跟喻安可以去休息,唐辛却要继续加班。他要连夜用仪器再分析一下晶体的构成。
“哥,我陪你。”
拐角处,一个穿着便服,跟唐辛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正等在那里。
唐辛看见他,眼底一暖:“用不着你,你去睡觉。我忙完了就回去,费不了多大功夫。”
兄弟两个说着话,并排朝前走。
喻安则是要回到他的房间。他虽然是个路痴,但对刚才的路线还能记得,要回去还是很简单的。
走了一段路。
喻安忍无可忍的停下来,他这会儿已经脱了防护服,头发虽然用手的抓了两把,但还是『乱』『乱』的。
“你,你不要跟着我了。”
喻安现在知道大头就是谢池渊,他一点都不想再打大头的主意了。大头香甜归香甜,可这是切崽凶手。
谢池渊看少年翘起来的呆『毛』,有那么一瞬间,想抬手拨拉一下。
但他还不至于这么手欠,于是他只淡声道:“没跟着你,我是要回房间。”
喻安半信半疑。
两人顺路走着,谢池渊身上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被喻安捕捉。他抿了抿唇,努力告诫着自己不可以被食物『迷』昏了头。
“你不用太尴尬。”
谢池渊走在他身侧,跟他不咸不淡的说道:“之前在村子里的事,我不会再提。你只要好好记住,以后别对我有什么心思就行。”
谢池渊把喻安当□□慕他的人,在村子里被畸变体『迷』『惑』,所以才暴『露』了心思。
这样年纪尚小的少年,现在心思暴『露』,自然是羞愧不认账。
谢池渊谅解的态度,让喻安气鼓鼓的回了口:“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谢池渊:“哦。”
他淡淡道:“我信了。”
喻安:“……”
呸,才不信!
谢池渊敷衍的“相信”,把喻安给惹恼。他头也不回的加快步子往前跑,一点都不想跟谢池渊并肩走。
片刻后。
喻安透过门上的猫眼,看见回来的谢池渊后,懵『逼』了。
基地里的人,给他安排的房间,竟然是谢池渊隔壁。
喻安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锁好门,洗澡爬上床。
小白蘑菇坐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落的气息。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丝毫没让喻安心软。
“小九。”
喻安盘腿坐在小白蘑菇面前,跟他严肃的讲着道理:“你现在不可以『乱』吃东西,等过两天,我就带你出基地。”
小九崽崽们的食物,是研究所里的营养剂。
这里没有营养剂,喻安准备去外面找一些替代品。
小九蹭着大哥的手指,柔弱可怜又贪吃:“大哥,那个晶核很好吃的,我吃了才会长大呀。”
喻安皱了皱眉:“脏。”
丧尸脑袋里长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往嘴里塞呢。
小九崽崽讨吃的不成,难过成了个蘑菇球。蘑菇球球团起来,滚到枕头底下把自个儿给藏住。
喻安被他这贪吃的样子,给勾的肚子也有点饿。
他『摸』『摸』瘪瘪的肚子,最终还是决定守住原则:不『舔』谢池渊这个假大头一口!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喻安躺下来,既是在哄着小九崽崽,也是在哄着自己。他闭上眼睛,把谢池渊给赶出了脑海。
在他睡着后,小九崽崽跳出来。他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大哥。
“算了。”
小九挨着喻安躺下:“不可以让大哥生气。”
夜『色』寂静,大哥跟崽崽都饿着肚子,在梦里觅起了食。
次日。
喻安去忙活大叔交代的事情。他找到刘青山,把箱子给了对方。
“大叔说,这箱子要留给他儿子。”
在大叔的房间,喻安还发现了摆放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大叔的儿子,那个16岁的男孩儿穿着校服,戴着黑框眼镜,留了个略显厚重的刘海。
刘青山看着箱子,好半晌,才低低道:“他儿子早没了。”
喻安愣住。
“两个月前,他儿子遇到了丧尸『潮』。”刘青山讲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那个箱子:“在丧尸『潮』里,哪有人能活。”
“后来丧尸『潮』散了,他没找着儿子,就死活不信儿子出了事。”
尽管刘青山说大叔儿子没了,可喻安还是把箱子交给了他。
这是大叔要他做的。
刘青山拎着箱子离开,喻安正要把照片收起来,小白蘑菇突然『插』了话:“大哥,照片上的这个人,我有点眼熟。”
喻安:“?”
小白蘑菇又看了几眼照片。随后,迎着大哥的目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见过他呀,他没死。”
这话让喻安沉着的心骤然松了松。
他捧起小白蘑菇,惊喜的『摸』了『摸』:“太好了,说不定我们出去还能遇到他。”
两天后。
在基地又一次例行检查时,检查人员发现喻安毫无征兆的失去了踪影。
携小九崽崽跑路的喻安,目标坚定的去废榆旧城,要去找被切了触手的小八。
检查人员却是在遍寻不到他后,吓得脸都白了,狂奔着去找谢池渊:“嗷!谢长官,你老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