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平行线（九）
南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神君的话，如此高冷俊美一张脸，问着听起来很是正经的话，但内里深意却让人羞臊,脸红得无法说话。她不说话，应淮又问：“怎么不说话,也没过去几日，是忘了吗？”当然没忘！但是那些亲吻和纠缠,让她怎么说。南烟已经彻底看清了，她的感觉没有错，神君就是在故意臊她，不安好心，笃定她说不出口，还这样步步紧逼，不肯放过她，非要掀了姑娘家的脸皮。“太晚了，我…我先回了，神君只当我今日没来过吧。”南烟气闷地说,从男人手中挣脱出来。
只是她的力气如何能与应淮相较，应淮松开她的腰肢，转而攥紧她的手腕，凝神看她，含着笑，不紧不慢说：“南烟，既然问了，有些事不如一并说清楚。”
还知道太晚了不宜久留，他当她不知道呢，在月华殿等到这么晚，就为了问不能去混沌境的事，丝毫没有提到前几日在清水涧的事，呆瓜一个，既然她不肯回想，那他便直说吧。
“我不让你去混沌境，并非是嫌弃你修为低，而是只有你安稳留在这里，我才能安心，不会顾虑后方。”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圣人，哪怕是被尊为灵界守护神的神君，也会有自己的私欲。应淮活了千年，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就是有私心，有偏袒，谁都可以去混沌境，但南烟不可以，他不能容忍他与魔族对战之际，因为力所不能及，让心爱之人出任何意外。
南烟留在神剑宗，他会安排暗卫守护，不让自己有后顾之忧。“南烟，你不是不清楚，是始终不愿承认，我们之间……”我们之间，早已不是寻常的主仆关系，有些人，从第一面见到，就感觉她与世人不同，数千年荒芜淡漠的心，无色无味的世界，突然闯入一丝亮色，鲜妍夺目，魂飞神往。
应淮一步步靠近，这么久的谋算没有白费，他成功扰乱她的心，他可以笃定，南烟已经对他动心，心漏了口子，越扯越大，覆水难收。只是南烟有太多太多顾忌，不愿往前迈上一步，有些话一旦有说开的势头，她便要做个缩头乌龟，把自己缩进保护壳里，不容侵占。“很晚了！神君安寝，我先走了！”
不等应淮把话说完，南烟就慌了神，推开他的手，一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样子，当场做了逃兵，慌不择路，转身推门就跑，生怕身后的人叫住她。这次，应淮没有拦着她，静静目送她远去，无声轻叹，眉目微沉。第二日，南烟又称病告假了，她当真无法再面对神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躲在栖霞阁，能躲一日是一日。
估摸着没几日神君就要率领众弟子出发，一去短则几月，长则数年，届时她就不用再应对这么要命的问题了。
不过想到他们这一去，可能许多年都见不到了，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隐隐有些失落，空洞的的，也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当下只想逃避。南烟在栖霞阁闭门好几日，终于等到众人出发这日。她还是没有勇气露面，只能趁着众人聚集前，提前来到紫薇殿附近的小亭子偷看，目送他们离去。
众人前方，为首的男人身姿如旧，正在与旁边的弟子说些什么。南烟目光落在他身上，悄悄看了许久。
忽然，应淮抬眸往这边望过来，隔着很远的距离，两人视线对上。明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一个迷糊的样子，但南烟还是心脏怦怦跳，瞬间转头不看他了，心慌得要命。
“阿烟！你怎么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霜莹喘着气跑过来，拉住南烟的手腕，“阿烟，你快跟我走，马上要出发了。”
南烟疑惑，“什么出发？霜莹你忘记了吗，我不在名单之内呀。”“在的在的，今晨师兄才告诉我，说是之前弄错了，昨夜才加上去，我方才去栖霞阁找你，没看见你人，找了好久，可算是寻到了，快快，趁着师尊还没出发，咱们赶紧跟上。”
霜莹不由分说，拉着南烟往紫薇殿前走。
转变来的太突然，南烟不能拒绝，只好跟霜莹一起走到了众人前面，在神君两侧站定。
霜莹恭敬道：“师尊，人已经到齐，可以动身了。”应淮淡淡颔首，没有回头，即使南烟站在身后几步远的距离，但两个人的目光没有半分交汇，各看各的，镇定如常。神剑宗在混沌境后方设下营地，凌霄宫的侍者都在营地中，被分配了后勤补给的杂事，霜莹负责分发丹药，南烟就在跟在霜莹身边帮忙。混沌境的天空常年昏沉，乌云压顶，不见晴天。生活在阴云之下，听着百里之外双方交战带来的轰鸣声，再看每日送回来救治的弟子，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真正来到这里，才知道战争是何等残酷。魔尊挑衅，帝尊不容挑衅，两方利益争夺，争夺边界资源，互不相让，这场战场难以避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前方交战一连三月，神君去了战场就不曾回来。南烟看了许许多多的受伤弟子，各有各的惨状，初时不忍心看，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能受伤回来的，已经是极其幸运的，有些不幸运的，便长长久久地留在了战场上。
“这一战，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南烟叹息问道。营帐内，正在整理丹药的霜莹沉默良久，缓缓摇头，“希望能尽快结束吧。”
霜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也是叹气，“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跟随师尊在战场杀敌，我本也想去的，空有一身本领，总要派上用场才是，只可惜师尊命我看顾后方，上阵杀敌是不可能的了。”
她转头看看南烟，笑了下，“不过也好，后方差事枯燥，还好有阿烟陪我一起，忙完差事陪你去给弟子们送药包扎，也算派上用场了。”南烟笑：“后方安稳，神君才能专心对敌嘛，不必可惜，都是一样的。”两人一边忙一边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弟子从营帐前经过，惊喜说着什么。
霜莹出去打探一番，回来说：“师尊回来了，说是双方约定暂时修整，十日后决战。”
“决战？这么快！"南烟莫名紧张起来，问：“神君已经回来了吗？”“嗯，回来了。"霜莹想起南烟是师尊的贴身侍女，连忙道：“阿烟你不用帮我干这些了，师尊就在前面的主营帐，你去吧，说不准师尊看不见你要问了。”南烟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药罐，掀开帘子往前主营帐走。她心中有些忐忑，这段时间忙碌，几乎要忘了那个夜晚，两个人将要说破的窘境。
南烟刻意遗忘，渐渐不再胡思乱想，这几个月见了战场残酷，偶尔有些担忧，不知神君会不会受伤，人人都说神君修为高强，魔尊必定不是对手，可是对方交战这么久还没有定论，若是当真无敌，哪里还有魔族进犯呢，早就闻风破服地散了。
听说千年前，妖皇攻上无上天宫，神君与妖皇大战，不分胜负，双方心平静和协商后，灵族妖族立下和平条约，这才休战。霜莹说神君那次耗费了全部修为，伤了元气，如今是否恢复完全也未可知。这次对上魔尊，胜负难定。
南烟心情沉重地走到主营帐前，正要进去拜见，却被守在门前的侍卫拦住。这些侍卫身上穿的衣裳是她从未见过的款式，每个都威风凛凛，不似普通弟子。
侍卫拦住她，冷声说神君吩咐，不允任何人拜见。南烟解释，说她是神君的贴身侍女，请侍卫为其通报。侍卫不理会，冷硬无情，二话不说拔出长剑，“速速退散，违者格杀勿论。”
南烟吓了一跳，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后退。“住手。“云洹这时走上前，示意侍卫们收起武器，然后对南烟解释，“他们都是云顶天宫的私卫，不认得你，南烟你回去吧，不用你近身服侍，师尊确实吆咐过，这几日闭关修养，不见任何人。”
“神君可有受伤？"南烟听到′修养'，连忙问道：“请真君代我亲口请示神君可好，神君真的不叫我吗？”
云洹凝着南烟，不知想到了什么，陷入沉默，他想了会，拉着南烟走到角落，犹豫着说：“不用问了，实话与你说，其实师尊并不在这里，我无法为你通报。”
南烟：“那神君在何处？既然不在这里，又为何制造假象呢？”“在那里。“云洹望着远处，隐没在云雾中，依稀看见白色山峰的雪山。南烟顺着云洹的目光看去，不解道：“神君为何去一座荒无人烟的雪山上，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云洹天生冷脸，做不出什么表情，叹气都僵硬，只能蹙着眉说：“师尊上次闭关，未足十日便强硬出关，气息紊乱，这次对上魔尊，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批握，没几日便是师尊和魔尊约定决战的日子，希望师尊这次闭关能安稳度过，不要有意外发生。”
南烟听了之后更担心了，“神君会有危险吗？”“不知道，师尊每次都强硬压制龙族发」情期，能否调息好我也不清楚。”“如果调息不好，没有多少把握吗？”
云洹抿唇，一脸凝重，他没有回答南烟的问题，用沉默应对。南烟见云洹不说话，心提到了嗓子眼，捏紧了拳，急得眼睛有些涩涩的，声音沙哑，“神君那么厉害，也会有危险么。”云洹还是不说话，无言从南烟身侧路过，不再回答。南烟急着叫住他，“真君，能告诉我神君具体在何处吗？”云洹停下脚步，思索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远得很，你无法过去。”“那就请真君送我过去！"南烟匆匆走到云洹面前，说：“请真君送我过去吧，我是神君贴身侍女，理当侍奉在神君身侧。”云洹沉重点头，“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好，我送你去。”说走就走，南烟请求云洹立刻动身，云洹带她御剑飞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雪山的半山腰处。
两人七扭八歪，穿越松林怪石，终于到了一处狭窄的洞口前。云洹：“洞口有结界，我进不去，你只能自己走进去。”南烟想起上次，我提出了相同的疑惑，“真君都无法穿越结界，为何笃定我可以呢？上次在清水涧，也是如此。”
云洹指了指南烟手上的手链，“你不知道吗，系在你手上的，不是什么普通的链子，这是师尊的护心鳞所化，师尊的结界，只对你如同无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