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带我赶去最近的牙科诊所了。
而且他似乎是嫌我走得太慢,于是把我提着跑了一阵……后来可能是觉得姿势不对，又把我抱在了怀里。
其实，不管是什么姿势我都没有意见,毕竟腿短没有发言权。
伸手抓住芥川的衣服,鼻尖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铁锈味,这是港口黑手党特有的，深入骨髓中洗不掉的味道，证明了他手上沾染的无数条人命。
就在刚刚，如果我没有及时拉住他的衣角，可能又有一个人丧命于他之手。
这是个危险又致命黑手党。
话说，芥川好像不爱洗澡来着……不,这不重要,我一点也不介意。
脸贴着芥川的胸口的布料,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吃力,每一次肺部的换气都需要膈肌用力的收缩。
呼吸声混着杂音，如同拉动老旧风箱时产生的声音。
这让我联想到了被杂物塞住的排水管,积水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渗。一旦下暴雨，整个路面就会直接变成大江大河。
被水位逐渐上涨,直到淹没进人的家里，呛进肺部，引起剧烈的咳嗽。
平常人习以为常的呼吸,对芥川来说却显得异常艰难。
芥川他,究竟有没有去好好看过医生呢？有没有按时做体检呢？
每次听见耳边传来的，如同石砾摩擦肺部的呼吸声，都让我感到一阵揪心。
他和太宰先生一样都很瘦，甚至可以说更瘦一点。
肋骨像是尖刀般锋利，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骨头之上,几乎没有作为缓冲的脂肪。
……这个身材，如果被丢去前世的种花家，绝对会是被家长扯着耳朵要求多吃点饭的吧？
而且每学期的体测，芥川的身高体重那一项绝对是不合格。
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宰先生作为芥川的前任老师，大概完全没有教过他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文野的大家，一个，两个，三个……全是问题儿童，算起来身心状态最好的估计就只有中也先生了。
尽管这些“问题儿童”一个比一个凶残，实力和智商都超强，但是每一个都让人放不下心。
我却帮不到他们什么，反而总是给他们添麻烦……真是弱小且无能的人。
目前，我唯一能为芥川做的，大概就是尽力帮他把肖像画画好吧。然后少收他一点钱，不，钱还是要照常收的。
嗯，换个积极一点的角度，作为全员厨，其中尤其喜欢太宰和芥川的我来说，能被他俩抱着走，应该算是人生巅峰了吧？
不过各位不要太过嫉妒我，这是用牙齿换来的。
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付出一颗牙的代价换取芥川的怀抱呢？
反正我是不太愿意的……因为这意味着要去看牙医。
“咳咳……到诊所了。”
芥川把我放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掩住嘴咳嗽了两声。
眼前是一家牙科诊所，大门敞开，里面看起来颇为阴森。
怎么办，我的牙医PTSD犯了，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看牙医大概会是很多人的噩梦，也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讨厌的事情。
消毒水有些发酸刺鼻的气味，躺在牙椅上任人宰割，白的刺眼的灯，冰冷的金属镊子与探针和牙齿碰撞。
牙齿从根部发酸，这感觉比单纯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耐。
好在芥川一直都在旁边陪着我。
幸运的是，牙齿的状况比我想象中要好些，其他乳牙没有脱落的迹象，恒牙也没被伤到……
但是掉的那颗是彻底回不来了。
猫猫落泪.jpg
话说，如果我让与谢野医生把我砍到半死，再用【请君勿死】复活，我的牙还能回来么？
芥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揉了揉我的脑袋，这让我本就不算顺的头发看起来更像是鸡窝头了。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我之前以为脱发已经很悲伤了，没想到换牙更悲伤。
牙医说到六岁换牙的时候，恒牙自己就会长出来了，可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是多少岁。
如果是四岁，岂不是还要等两年？
……
不管生活这个小妖精再怎么为难我，日子还得过。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多，该回中华街去收拾摊位了，反正之后也不打算再继续卖画了。
顺便，在老地方完成和芥川的交易，这也是一种仪式感。
而且我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抱有一丝奢望，那就是那个中华街热心市民抓住的那家伙，能不能赔我一下医疗费？
虽然说，看他还需要偷东西过日子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钱能赔给我。
但是万一呢？
……
回去中华街的路上，芥川和我一前一后地走着，这次是我落后半步跟在芥川身后。
芥川似乎是有注意到走路的速度，不至于让我这个小短腿跟不上。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这样的好孩子居然被黑时宰那样对待，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修治……请问你可以告诉在下，你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效果吗？”
贴心的好孩子芥川君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问我。
现在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周围闪耀着霓虹灯，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商铺的玻璃门里露出了冷色的LED灯光。
“我也不资道。”
我下意识开口回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奶声奶气……还在漏风。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马上用双手捂住嘴，低下头去不敢看芥川的表情。
“噗。”
像是气球漏气的声音。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瞪了芥川一眼。
芥川，你在笑吧，你刚刚绝对笑了吧！别以为摆出一幅睿智的猫猫表情，我就不知道你之前笑了！
“在下很讨厌异能不受控的感觉。”
芥川君假装刚刚无事发生，继续说道：“所以，可以请你帮忙试验一下，在你的异能力作用下，在下的异能力是什么效果吗？”
“……嗯。”
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后，我才注意到了黑衣青年认真的表情。
我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芥川说他讨厌异能无法掌控的感觉，那他为什么还要抱着我跑一路呢……？
是因为那个阿姨说，我需要被尽快送去医院吗？
而且，芥川他今后完全可以不再接触我。可是，现在却让我陪他做实验，是不是说明……
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不要自作多情啦！
我突然有种感觉，如果再让我画一次肖像画，也许会比之前画的更好。
……
五分钟后。
在两栋居民楼之间的一个小巷内。
看着从芥川外套上延伸出来的“黑兽”，我和他同时陷入了沉默。
不，与其说那是一只“黑兽”，倒不如说是一只黑色的毛球比较合适。
没了锯齿状的牙齿，变成了三角嘴，所有尖锐的线条都变得柔和得多……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毛绒绒的煤球。
怎么说呢，和之前那个黑兽比起来，这只毛球反而更像是布料衍生出来的异能力了。
只不过看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是软萌可爱，看起来会受女孩子欢迎的那个类型。
说实话，我惊了。
这个山寨版【人间失格】究竟是个什么效果啊？异能力能用是能用，但是说是削弱吧，看起来又不太像。
“还，挺可爱的……？”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一下那只小毛球的脑袋。触感很柔软，像只小奶猫。
结果还没等我放下心来，那只小毛球一下子转头，就咬住了我的手指。
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疼，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试探性地动了动那只手指，好像摸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物体，还挺有弹性的，这个触感……
抬起头，就看见了黑着一张脸的芥川君。
一只小小的手指从他衣服的衣领处伸出来，戳到了他的脸。
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那个手指又戳了两下。
等等，那个，好像，是我的手指来着？
我：“……！”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救命！
这场面，惊悚中又带着点滑稽，看着自己的手指脱离自己的身体，但是感官又是相通的感觉，有些微妙的难以形容。
不，这不是重点。
各位，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手指戳到芥川脸的感觉，虽然说很爽很刺激，但是也很危险，就像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用再贴近现实一点的比喻，就像是在年级主任面前早恋被抓到，或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掀掉数学老师的假发。
下场可想而知。
我吓得立刻收回了手指，有些战战兢兢地观察着芥川君的反应。
芥川他不会杀我灭口吧？
“芥川君，不，芥川先生，您还好吗？”
“……请称呼在下为‘芥川叔叔’。”
半晌，芥川君憋出来了一句话。
看芥川君的反应，我松了口气。
既然他还有心情纠正称呼，是不是就说明我的小命能保住了？
“芥川……苏苏，您感觉如何？”
我试探着问道，几乎无暇顾及自己说话发音的问题。
“在下觉得很好。”
“您确定？”
“确定。”
好吧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这个小毛球是真的挺可爱的。
我又壮着胆子地摸了它一下，结果它居然跑过来蹭我的手……软乎乎的。
过于可爱了，甚至想带回家养一只。
“芥川苏苏，您的异能力真可爱。”我大着胆子，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你说话漏风也挺可爱。”
“……”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芥川君是认真的，还是在怼我，他那张严肃脸非常有迷惑性。
这个芥川，是不是有点天然黑？
无视了我心里的吐槽，芥川走上前来拉住了我的手。
“出发吧？”
烟灰色眼睛的青年垂头看着我，看不出情绪。
“出发？什么出发？”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芥川说了什么，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芥川的意思是是要重新上路去中华街。
“那您的异能力怎么办？”
毕竟这个削弱版的【罗生门】看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自保没有问题。而且，在下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芥川勾了勾嘴角，可是由于幅度太微小，我也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有没有笑。
“【罗生门】”
那只软萌的小黑球一瞬间变大，把我们两个吞进了腹中。
空间在一瞬间切换，眼前的景象就从有些幽暗的小巷，变成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头顶挂着一排排红色的灯笼，街边店铺往外飘着诱人的食物香气，正是中华街。
“这是……？”
瞬间转移？
“喂，那边的叔侄俩，快点来警局一趟，那个小偷被抓到了！”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阿姨的声音。：，，.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