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绯的力气没有那位女子大，她险些被对方一只手从地上捞起来。 姜寒绯没有被叶晓瑞直接单手抱起的原因是—— 纪春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用手指攥紧姜寒绯的手碗，就像嵌入姜寒绯纤细手腕上的手链，正正好套在那里，不会显大，也没有小到戴不进去。 纪春筠的额头靠在姜寒绯的胳膊上，双目紧紧闭合，嘴唇抿得很紧。 姜寒绯几乎是双脚离地，支撑点落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 “嗯?”叶晓瑞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眼睛里带有几分不善，“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叶晓瑞垂眸看了一眼姜寒绯与纪春筠，又抬头看刚刚走出家门的人。 带着狗出来的住宅主人吓了一跳，连忙为自己的清白证明。“我没有撞到他！” “嗯。” “你是……叶姑娘?”姜寒绯看清另一个拽着她的人，她稍稍迟疑一会，“叶大人？” 姜怜兰与姜荷快步上前扶在姜寒绯的腰后。 姜怜兰着急地靠近姜寒绯，不知道是先从纪春筠这里下手掰开手指，还是去解开叶晓瑞的手指。“寒绯！” 姜荷对叶晓瑞说：“这位姑娘你能否放开小女?” 叶晓瑞终于体谅姜寒绯双脚离地的艰辛，她收敛自己的情绪，向姜寒绯三人道歉。 她慢慢将姜寒绯放在地上，确认对方站稳在地面才放开的手，“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叶晓瑞的眼瞳像抓捕猎物的野兽，直勾勾地看着姜寒绯。她原想亲自去仁安县找人，后在他人那听说姜寒绯已经从仁安县回到村子里，今日又进了县城。 叶晓瑞加紧把今日的公务处理完，立即出来找人。她被牲畜的问题搅得一个头两个大，又在找不到牲畜生病的缘由，她变得越来越暴躁。 叶晓瑞的下属都尽可能不在她面前出现，能藏起来的时候，绝队不会主动去触碰叶晓瑞的怒火。 姜寒绯曾在柳凡芍那听说过这个女子，她望着昏过去的纪春筠说：“我听说县城的牲畜病了。叶大人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吗？” 叶晓瑞瞥了一眼姜寒绯，迟疑着开口说道:“你跟阿畅她们一样直接喊我名字就好，我叫叶晓瑞。” “骁瑞”二字在姜寒绯口中停留一会，她没有直接喊出叶晓瑞的名字，而是微微颔首。 姜寒绯单手扯开纪春筠脖子上挂着的锦囊，在里面找到郁蔓云的药。 闻到药香的纪春筠慢慢恢复意识，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他双眸的是像藏在蒸汽背后的脸。 姜寒绯。 纪春筠木了一下，耳边听到的声音像是从远处渐渐靠近。 姜寒绯正与姜怜兰、姜荷说话。 她们三个人都见过叶晓瑞。 那天晚上忽然骑马出现的叶晓瑞，在姜怜兰眼中就像天神降临凡间。姜怜兰活在这个世间的二十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拥有不一样气质的女子。 姜怜兰的思绪一下变得清明，她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 叶晓瑞有着姜怜兰与姜寒绯没有的强大，她骑着骏马飞驰而来，马踢所到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她的战场。 姜怜兰不放心姜寒绯一个人去给牲畜看病，尤其是她听说姜寒绯要留在县城帮忙，担忧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我可以留下来帮忙。我可以帮忙做饭，我会织布还会……”姜怜兰仿佛是一个应聘工作的人，滔滔不绝地向叶晓瑞说明自己有什么优点。 叶晓瑞不加思考，很直接回拒了姜怜兰。“我那里有人做饭，有人洗衣服，不需要你做这些事情。” 姜怜兰见叶晓瑞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很果断拒绝她也不生气。她没有急着再次说出自己还会做什么，而是努力维持表面的冷静，很自信地说：“叶大人若是担心牲畜生病会让人染上疾病，我可以做口罩。” 姜寒绯曾经与姜怜兰说过什么是口罩，她曾自己试着用布去做口罩。她亲自去检验哪一种布更轻薄、透气，去试验怎样达到姜寒绯说的过滤作用。 人们是用手或衣袖捂住口鼻，这不便于大夫行事，后为了防止粉尘和口气污染改用丝巾、绢布蒙口鼻。 姜寒绯有用带子把布系在耳朵上，这还在测验这个物件的效果。 叶晓瑞知道在宫廷内侍者防止个人气息传到贵人食物上，使用蚕丝与黄金线织成的巾围住口鼻。她听到姜怜兰说的话，对这样一个东西产生兴趣。 她允许姜怜兰一起留下来。 姜怜兰听到叶晓瑞同意，表现得极为开心。她正要笑着和姜寒绯说什么话，才发现纪春筠的眼睛已经睁开，他的眼瞳慢慢恢复神彩。 “纪公子你醒了。” 姜怜兰惊喜的声音把纪春筠完全唤醒。 纪春筠这才发觉自己靠在姜寒绯的胳膊上，他登时闹了一个大红脸。他连忙像姜寒绯道歉，认为这样亲近的举止冒犯了对方。 姜寒绯看向纪春筠的眸色平静，她知道纪春筠这样的行为不是故意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带着狗出门的住宅主人见停留在原处的几个人没有关注他，连忙带狗离开。 姜荷听见两个女儿都要留下来给牲畜看病，她忧得紧缩眉头。即便有叶晓瑞再三担保会保护姜寒绯、姜怜兰的安全，姜荷依旧不能放下心来。 她自知拦不住两个女儿，不得不同意两个人留下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我总要看上一眼才放心。” 叶晓瑞没有阻拦姜荷，因为兽医在哪里给牲畜看病是众所周知的。即使叶晓瑞不带姜荷去，姜荷也能在其他人口中得知地点。 纪春筠手头上还有一项任务未完成，纵使他想跟着姜寒绯一块行动也无法放弃这项任务。 叶晓瑞每一件小事都会过问，她尽自己所能了解每一件事情的始末，事无巨细，不落下任何一个漏洞。 秉着让对方措手不及的原则，她还会临时起意去检查修路的进度，确保没有偷工减料，没有人从中搞什么手脚。 她一路跟下来，避免朝廷拨下来的钱款被人分走，修路的功绩是板上钉钉的真事。 叶晓瑞知晓有普通百姓自愿帮忙查核哪户人家的牲畜生病，她的大脑中已经建立起华县的地图。 纪春筠说出他要去的地方，叶晓瑞当下就指出纪春筠找错了地方。纪春筠去找的那户人家应当在下一个路口拐入。 纪春筠半信半疑。“不是这里？” 姜寒绯要去的地方会经过这户人家的家门前，是以她们几个人是一起走过去。 纪春筠果真在下个路口拐进去找到这户人家，姓名什么的完全能对应上。 姜寒绯与叶晓瑞一起走进兽医聚集的医馆，里面仅有三个男性兽医。 “还有一名兽医去给马治病了。”叶晓瑞一一指着医馆内的三位男兽医作介绍。 来到这里的四个兽医都是叶晓瑞能够信任的人。参加兽医考核病成功入选，家世背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人不多。 培养兽医的主要方法多是家族或师徒相传。民间的兽医不计其数，未经正规培养，叶晓瑞也不知道民间找到的兽医水平如何。 自前朝起，户籍制度管理甚严，父子孙三代都从事兽医职业的家族，其后代大概率也是兽医，无特殊情况出现，须代代有人继承 ，成为兽医，不许变更。有的人已经把眼睛安在头上，一遇见不合心意的事情就称病不出门，闹得叶晓瑞差点提着长枪上门把人挑出来干活。 叶晓瑞怀疑参加兽医考核的考生半路失踪与这些人有很大干系。朝廷近些年在逐一查找原因，叶晓瑞只好尽可能少与这些产生逆反心理的人接触，免得自己气到失去理智，坏了其他同僚的大事。 在叶晓瑞寻找姜寒绯的时间里，有一只病猪死亡。 近日在搜寻生病的牲畜，只要发现有一只牲畜生病，同一个圈养的牲畜都被列入观察对象。她们并不清楚牲畜是因为圈养的地方卫生不达标导致的生病还是其他原因，尚未发现有问题的猪场的猪经过层层检查才能够宰杀。 能够宰杀的猪的数量减少，去买猪肉的人也随着减少。一个地方当下没有发现问题，并不意味着今后不会出现，所以有的人索性不吃猪肉了。 有的人趁此机会多买了一些猪肉。 三位兽医讨论的火热朝天，没有及时发现叶晓瑞的到来。他们在商议是否对已经死亡的牲畜进行剖开检查。 “寒绯你觉得呢？”叶晓瑞没有出声去惊扰三位兽医，等他们暂时停下来思考的间隙才询问姜寒绯的意见。 “我同意这个做法，但是这要跟牲畜的主人说一声吧？” “这个不必担心，我会把这事情处理好。你先过来与他们相互认识一下。”叶晓瑞挥挥手让大家往她的位置靠过来。 姜寒绯感受到其他人探究的视线，她与这些人在身份上有所不同。他们都是通过了兽医考试，她并没有这一份证明。 她要想自己开一家宠物医院得有一份通过考核的证明。大夫在行医的时候没有出示什么相关证明，但是官府有登记在案。为保证将要分娩的妇人的安全，政府会派遣有登基的医生守着待产，保证人口的生存率。 当叶晓瑞提到姜寒绯给苏老师的友人治好狗的病，在场的三个通过兽医考核的人双眸一亮，纷纷对姜寒绯改观。 “我们正好差一个会医犬病的人。” 刚刚来到这里的姜寒绯，当天在兽医的医馆内领了一份临时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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