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抬手拭去琉璃脸上的泪珠，低叹道：“怎么就总是不记得我说的话呢？” “……你凶我。”琉璃抬头哽咽着说道。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明明想要道歉的，结果被唐三这么温柔的一对待，就忍不住想要发她的小脾气。 以及……想要对他撒娇。 看着这幅模样的琉璃，唐三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不是你说，我们是敌人么？” “对待敌人，你什么时候看我手下留情过？” “我……”听到唐三的话，琉璃心中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泪水迅速溢满眼眶。 “我明明说的是下次。” 话一出口，琉璃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蛮不讲理了，既然都已经为敌，这次与下次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想法令琉璃抬起的头猛然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唐三此时的表情。 她这时才真正明白自己刚刚的话，有多过分，多伤人心。 哪怕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对不起……”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溅落在唐三的手背，令他心口也为之一烫。 纵使唐三早已决定给她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害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一旦看到她落泪，心就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只想将所有她想要的东西，都为她奉上。 “你真的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么。”唐三想要用最为凶狠的语气去反问她，却在说出第一个字时，语气不自觉间就软了下来，带着令人想要沉溺其中的温柔。 那份温柔让琉璃眼中的泪水更是无法抑制，盈满眼眶，然后迅速滑落，溅起朵朵泪花。 “……对不起。”琉璃点着头吸了吸鼻子，想要将自己的错误全部说出来，可出口的话，除了对不起外，什么也说不出。 有些东西压的越狠，一旦释放，反弹的也越狠，犹如此时，当琉璃意识到自己对唐三所做的一切，有多可恶时，心里的愧疚也愈发浓烈。 而那份被她一直压制在心底的爱意，在这一刻，也全都爆发，她想要将这份感情倾诉出来，却又因为那份愧疚，而不敢开口。 哪怕她知道唐三会原谅她，但也正因为这样，琉璃反而更不敢开口。 她不能再将他的这份温柔，当做可以肆无忌惮的借口，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唐三低叹一声，捧起那张低垂着的小脸，道：“傻瓜，我不需要你对我说对不起，我只需要你答应我。” 他轻柔地拭去那仿佛无法停下的泪珠，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琉璃注视着眼前这个对她温柔的仿佛没有底线的青年，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记忆中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与眼前这双满是爱意的蓝色眼眸，不断在她脑海交替。 理智告诉她，她要拒绝，但情感却在说，答应吧，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毕竟那是唐三啊。 一个让她翻过无数车的人。 唐三看出了琉璃逐渐软化的态度，身子再次前倾，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不要拒绝我，好不好？琉璃。” 耳边的那阵酥痒一直蔓延至了心尖，仿佛过电一般，令琉璃的身子也忍不住为之一颤，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幅度虽然不大，却被一直紧盯着她的唐三看在了眼里，心中的那份欢喜还未涌上心头，所有人未预料到的变故却降临了。 琉璃松开握着吊坠的手，那里不知从何时起便时不时有什么划过她的手心。 而在她松开手的那一刻，一只蓝紫色蝴蝶自她手心翩翩起舞，随即不断盘旋，落在了唐三心口。 “这是？”两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只落在唐三心口处的蝴蝶，还未等琉璃再次发问，粉紫色的魂光自她心口涌出。 那道魂光逐渐凝聚成型，幻化出一只粉紫色蝴蝶，而自这只蝴蝶出现后，唐三心口出那只蝴蝶也有了新的动作。 两只蝴蝶相互飞向对方，在空中盘旋起舞，而在它们起舞的过程中，琉璃与唐三体内的力量也随之受到牵引，从各自体内流向起舞中的两只蝴蝶。 而与唐三不同的是，琉璃不光是魂力受到牵引，体内还有一种比魂力更为重要，也更强的力量在不断流逝。 “唔！”琉璃紧紧捂着心口，拼命抑制住即将出口的痛呼，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真到了痛到极致时，无论面对谁也不会说出来，只会忍耐。 但声音可以忍耐，身体的反应却怎么也忍耐不了，随着那股力量的流逝，本就处于虚弱状态的她，再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缓缓倒下。 “琉璃！” 在琉璃缓缓倒下时，唐三一把抱住了她，他看着琉璃那因疼痛而苍白扭曲的脸，心也为之一疼，他颤抖着手掰开琉璃因忍耐而紧咬着自己下唇，将之咬的不断渗出鲜血的嘴，不顾琉璃反对，动作强硬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如果真要痛，那便一起痛吧，唐三双目赤红地看着怀中的琉璃，目光温柔而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悲痛。 唐三虽然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他唯一明白的是，带来这一情况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是他的自欺欺人，才会让琉璃现在这般痛苦。 他固然错了，但这些害琉璃如此痛苦的东西，他也绝不会放过！ 唐三抬头看着空中那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身上沉睡已久的杀意再次苏醒，本就赤红的双眸随着杀意的苏醒，愈发显得猩红。 他取出二十四桥明月夜中的暗器，瞄准时机朝着那两只蝴蝶，将其发射出去，直击其要害。 但那数枚寒芒烁烁的针型暗器，却全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而随着他的攻击，那两只蝴蝶仿佛受到刺激，加快了飞舞的动作。 也令琉璃越来越痛苦，她的心口处不断涌出肉眼可见的白色魂光，那些魂光被粉紫色蝴蝶所牵引，反哺给了那只蓝紫色蝴蝶。 随着白色魂光入体，蝶翼上的本就不多的紫色逐渐散去，闪烁着金属光泽感的蓝色愈发浓郁，蝶翼上的奇异纹路渐渐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光芒，妖异而又圣洁的美。 暗器失去作用，唐三本想用武魂做出攻击，却发现他的武魂竟无法释放，无论是蓝银草，亦或昊天锤，都如同与他失去联系一般，毫无反应。 “琉璃，对不起，对不起……” 唐三看着脸色愈发苍白，却强撑着推开他的手，独自忍耐的琉璃，心中既痛又充满无力，他不知道此时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才能不让她这么痛苦…… 琉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握住唐三放在她脸边的手，摇摇头，想要告诉他，跟他没关系，不要自责。 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来，一张口除了因剧烈疼痛而痛呼出声的声音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随着心口处魂光的暗淡，琉璃也再无法保持清醒，坠入黑暗之中。 “琉璃……”唐三紧紧抱住因为疼痛而晕厥过去的琉璃，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绝望无助到了极点时，他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哪怕他此时想要将那份绝望宣泄出声，也在出口前失去了想要那样做的心。 比比东赶来时，正好见到那两只蝴蝶缠绵不舍地与之相分开，涌入两人体内，与之前相反，那只粉紫蝴蝶穿入唐三心口，而蓝色则飞进了琉璃心口。 以及陷入昏迷的琉璃。 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瞬时便让比比东回想起了琉璃武魂觉醒的那天。 以及更早时的那个深夜，那个烈阳高照的正午时分。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面色苍白的晕倒在她面前。 也如现在这样，安静的仿佛没有呼吸…… “……怎么回事？”比比东从唐三怀中将琉璃抱起，过程中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挣扎与反抗。 她抱着琉璃怔怔地坐在满是泥泞的地面，颤抖着将手探向她的鼻间，待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时，比比东眼中的泪水这才落下。 “太好了……”她的琉璃还在。 看着比比东脸上的悲恸，唐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如果不是他自父亲那里得知了真相，此时怕也是觉得她很爱琉璃吧…… 这一刻，唐三思绪不由飘远，回到了数日前。 自离开月轩后，因为信中的那个约定，纵使面对那人的挑衅与威胁，唐三也毫不在意，满心期盼着他们的重逢。 这份思念自他回到那片小山谷，见到那个梦中模糊无法看清的蓝色身影，以那般清晰，鲜活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时，才停止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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