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新旗袍（1 / 1）

往年章女士替她定做;旗袍，从宝缎坊拿回来就搁进柜子里，等换季，淑敏姨就会帮她收起来，钟弥基本不会再看。 就像景区购回;装饰项链，有几个人日常会往脖子上戴，用做纪念;东西，到手就已经完成“纪念”本身;仪式感了。 可今年不同。 晚上洗澡出来，吹干头发，钟弥穿一身淡蓝色碎花边;吊带和短裤，棉绸质地，布料单薄，方便她坐在椅子上，架一只腿换一只腿地涂身体乳。 乳液稍显黏腻，在胳膊上机械地来回涂抹均匀，钟弥走了神，隔一面圆镜，看见身后衣橱那儿挂着;新旗袍。 按上身体乳;盖子，她起身走过去，连着衣架将旗袍取下，刚过小腿;长度，配一米六九;个子正好。 往全身镜前一站，衣服比在身上，手指抓着衣料收腰身，她稍稍歪着脖子，垂着眼，自下往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很好看么？” 晚上卧室;灯光过于昏黄朦胧，不似那个雨天宝缎坊里;场景。 灰中泛青;天色，檐下湿雨，窗角;花，和轻靠桌前持葵口杯打量人;沈弗峥，都与这件旗袍相配。 她望着镜子，试图解释自己待这条旗袍不同以往;原因。 想了许久，她道：“这个刺绣和花纹好像;确挺雅致;。” 欣赏够了，甚至越看越满意，钟弥本来打算提着旗袍去章女士房间卖一下乖，感谢妈妈;好品味，偏偏这时候手机轻震一声。 拿起看，是闺蜜发来微信。 [他答应了，明天晚上酒吧见面，到时候我就找个理由先走。] 钟弥：[那我们明天下午先见一面？] 那头应好，随即约了碰面时间。 说起来，钟弥会参加这个听起来像什么文艺复兴;城市选美大赛，拿了第一名又拍了本不温不火;杂志，全赖这位闺蜜。 当时闺蜜要介绍自己;男朋友给钟弥认识，见面地点就在选拔现场。 闺蜜一边拉着钟弥往人堆里挤，一边解释：“他现在;工作是艺人经纪，小传媒公司，干主播;，今天他负责带公司;几个女主播过来报名。” 钟弥承认自己有刻板印象，一听这人成天跟女主播打交道，立时皱眉，印象不太好了。 之后钟弥搭上一份自己报名表，两人顺利进会场，见到这位据说叫贺鑫;艺人经纪。 闺蜜不打招呼前来，本想给男友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没给成，先看到男友跟黑丝短裙女主播打情骂俏，瞬间心梗。 “他应该是在工作吧。” 闺蜜闷声自语，没上前，扭头拉着钟弥跑出来。 这话听得钟弥当场拳硬。 钟弥这闺蜜，有一个名字，乍一听音挺普。 哦，这名字。 再一看字面，也叫人屏一口气。 嚯，这名字！ 两人约着见面;地点在商场门口，钟弥下了车，瞧见钟情日系好嫁风打扮;闺蜜，穿卡其色长伞裙和桃粉短袖针织，站在树荫处。 她自己则穿一件但凡肤色有一丝黄气就会是穿搭灾难;苹果绿系脖吊带，配弧度微卷;浓密长发，有些港风复古。 钟弥勾着自己;小包，远远挥手喊着：“胡——葭——荔！” 钟弥跟胡葭荔初中高中都读一个学校，高中同班当同桌，关系一直很好。 高考后，钟弥去了京市，胡葭荔留在州市本地读大学，学校离家不远，她周末经常回家。 胡家住在即将拆迁;古城区，拆迁消息下来不久，周边很多人家就陆陆续续搬走了，留下;也是老年人居多，周边不比之前热闹，入夜七八点巷子里基本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今年还没放暑假;时候，有天晚上，胡葭荔从学校回来，被两个小混混骚扰，贺鑫从天而降，殊死搏斗，两个小混混被打得落花流水。 胡葭荔护着包包，魂还没回来，以为自己这是乍遇英雄拔刀相助，没想到贺鑫拨正自己微乱;发型，道出他们之前，更为久远;牵连。 “高中我见过你，我在你们学校旁边;职校，你们学校周五放学特别早，我经常在奶茶店那儿看见你和你朋友。” 胡葭荔啊了一下，有点脸热：“高中;事情你还记得啊？” “记得啊，我还记得，你;校裙是改短了;，对吧？” 这个细节太真实，胡葭荔不再怀疑。 高中;校裙长度老土难看，学校有不少女生都会偷偷摸摸改一下尺寸。 她;校裙还是钟弥;妈妈一块送去宝缎坊改;，老裁缝特别专业，量完尺寸，帮她们重新收了褶，小变动却在版型上有很大不同。 贺鑫说，从高中那会儿就暗恋她了。 “我跟朋友经常骑摩托车，路过奶茶店，每次看到你，我都在想，要是你能坐我摩托后座就好了，能再遇见你真好。” 胡葭荔母胎单身二十一年，没谈过恋爱，贺鑫一上来就主动示好，隔三差五请她吃饭，还来学校接她回家，让她很快体会到坠入爱河;滋味。 钟弥暑假回州市后，听了闺蜜;恋爱经过，觉得这个人有点不靠谱，在选拔现场见了一面，更加肯定了，这个人十有八九不靠谱。 那阵子她一边忙着应付选美大赛;事，一边试图让胡葭荔清醒：“你想想，他高中为什么不追你？” 胡葭荔答：“他说他性格内向，只敢暗恋。” “性格内向？” 钟弥努力忍住笑。 以一己之力能和一群女主播油嘴滑舌侃大山，这叫性格内向？ “你跟在一起感觉到他内向了吗？” “可能……是他长大之后变了。” 胡葭荔忍住心梗也要替男友洗白，“弥弥，也许那天只是个误会呢？他其实对我挺好;，他说是奔着结婚跟我恋爱;，他为我打过架，就上次在大排档，有个男;忽然耍酒疯，酒瓶子差点砸到我，他都替我挡了，为了我，他连命都不要，我感觉他真;爱我。” 钟弥一脸闻着馊饭;表情，摸遍浑身;兜，掏出张皱巴巴;二十元，递出去。 胡葭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在渲染男友深情;一张小圆脸，渐渐露出不解：“干嘛啊弥弥？” “打车，就现在！” 钟弥劝她赶快回家，把床头那张古惑仔海报撕了。 “你要是真喜欢混混，明天我就去纹一条过肩龙，你读中学吗？还爱这些打打杀杀出真情;调调，你又不是十几岁，人活一世，最重要;是什么？” 钟弥自答，“平安健康。” “这男;他不安稳！净把你往危险地方带，又救你，这算什么喜欢？” 初次恋爱;好姐妹，把执迷不悟发挥到登峰造极，钟弥不忍见她摔进渣男深坑里，适逢胡家搬家，她又找上门，劝好姐妹赶紧清醒。 “这么多年，他内向暗恋，偏偏现在从天而降，英雄救美，跟你表白，哪有那么巧;事，他绝对，图谋不轨！” 胡葭荔不肯信，恹恹揪着家门口;枯叶子，音调拖着说：“那他为什么说这么多年一直喜欢我？我又没有什么可以图谋;，我又不是你这种大美女。” 大美女叉腰，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胡家是老屋子，爬山虎被掀了半面墙，枯藤也没清理，脏兮兮;白墙面儿上拆迁办大笔一挥，落个一字千金;“拆”字。 字写得丑，但很值钱。 钟弥拍拍她家;墙，试图提醒：“你觉得他图什么？” 房子太老，墙皮立时簌簌掉了几块，不偏不倚，落在胡葭荔脚边。 盯着这些墙泥渣子，胡葭荔蹙紧眉心看了好半天，半明半悟猜道：“你是说，他觉得我朴素可靠？” “拆——” 钟弥咬紧牙，深吸气，当场掐死她;心都起了。 “这么大一个拆！谁会不爱拆二代啊！” 钟弥当时是真;气迷糊了，胡葭荔又没脑子，四舍五入，俩人想了一个约等于没脑子;点子——钓鱼执法来证明贺鑫不是并非真心。 钟弥作为胡葭荔;好姐妹，如果贺鑫连小小;美色考验都经不住，足以说明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喜欢胡葭荔一个人，内向暗恋”都是假话。 事后cpu降温，钟弥才反应过来，亏得她跟胡葭荔之间是打不散;革命姐妹情，不然这一part真算是在友尽;边缘疯狂试探。 但那也是事后了。 过程依旧一波三折，如一出离谱至极;闹剧，甚至渣男暴露本性那晚，连沈弗峥都算是特别出演。 这趟来州市，沈弗峥不专为公事，更像散心，一连几天都很闲。 倒是有人得知古城区拆迁;事情批下来，闻风想来见沈弗峥，苦于他来州市后基本没参加应酬，都是私人行程，就算想安排巧遇都是一桩难事。 这天晚上，沈弗峥被喊到酒吧来。 这间酒吧在州市很有名，前几年，京市一个二代开;，盛澎跟那人有几分交情，他偶尔带朋友过来玩，也不管事，就掺了一点小股份。 到了二楼;VIP卡座，那是盛澎长包;位置，躁中求静，可以俯看一楼;散台舞池，男男女女，暧昧贴身。 盛澎扯着嗓子跟沈弗峥说，这两年，州市这地方，京市;小开们特别喜欢来，没别;，州市美女多。 周围音乐声太躁，蒋骓离得远些，没听清，伸长耳朵问：“什么多？” 盛澎拔高音量：“美女！钟灵毓秀;好山水，盛产美女！” 沈弗峥往下淡淡扫了两眼，怀疑是夸张句。 “盛产？” 盛澎两臂搭着，趴在栏杆上看，似要找个代表人物来力证自己所言属实。 头顶;一排射灯变色频闪，荡过一张张女人面孔，一个个瞧过去，浓妆艳抹，美则美矣，千篇一律，都还缺点儿意思，更拿不到沈弗峥面前。 头朝下找了好一会儿，盛澎眼一亮，激动地朝某个方向指：“那个！那个妞！妈;，绝了，简直笑得勾魂！瞧着还有点眼熟，唉——” 纳闷一扭头，眼见沈弗峥要先走，盛澎喊了一声留人。 “四哥！四哥？你赏脸看一看？你别着急走啊？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行我再给你找个别;瞧瞧？四哥！” 可能是噪声大没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不想理，能在这儿没滋没味待两个小时，他已经算赏盛澎面子。 沈弗峥径自下了楼。 黑衣酒保在前方恭敬开道，将他从稍清静些;后门通道送出去。 那个妞是钟弥。 盛澎嘴里笑得勾魂;钟弥，其实笑得两腮也有点僵了。 她正给渣男看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