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终究会过去,白昼也会如期而至。
当翌日的阳光提升至山头时,站在屋外的空草地上,我仰天长叹,伸展四肢。
可爱的小绵羊们已经在娇软的呼唤我。
牛牛们也在彼此欢快的甩着尾巴,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走过去,扯开小马驹的缰绳,让它们自由的享受大自然。靠在马厩里,我叼着一根枯草枝,吊儿郎当的去看那五匹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好不威风。
我的小马驹们见了,居然都矜持地远远躲开。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我养的,够机灵,够矜持!”小母马嘛,自然不能太豪放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就在我向天吟唱《凤凰传奇》的时候,大屋的门开了,五个男人不约而同的走出来。
我连忙收住歌喉,隔着围栏看他们,见他们抬头看看天,然后低头又说了什么。随后就大步的冲着我而来。高大威猛的男子气宇轩昂的英姿,黑色的披风在他们身后扬起翩翩的一角。潇洒豪迈,宛若神兵。
我立马吐掉枯草枝,站直身子,露出两排贝齿。小跑上去,笑脸相迎:“几位大爷,都起了呀?要不要小人去煮点热奶?”
“不必辛苦了,小姑娘,你昨晚没回屋里睡吗?”阿达笑着上前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五个人中就属他最外向。
“啊,我习惯跟小绵羊一起睡。”胡说八道,晚上睡羊圈,不冻死!
“哦,是吗?没想到,你这小身板居然能够不怕风吹?佩服佩服!”阿达笑的牙齿白白。我听得心里哼哼。
“我们要走了,多谢你昨晚的款待,这是我家主子让我给你的,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拿着它去北边。”我低头看小黑人手里的黑玉佩。这不是佩戴在那个鹰眼男人身上的吗?居然要送给我?
这--何等的荣幸!毫不客气的一把接过,抱拳谢道:“多谢你家主子,我一定好好保管。”
“嗯,那我们后会有期。告辞。”目送他们离去,我的心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哎,终究没有狗血桥段的发生。”既没有追杀也没有半夜偷袭,一切风平浪静的度过。这样也好,人没捞着,好处倒是得到了一把。仔仔细细的翻看黑玉佩,光滑的材质,毫无瑕疵的表面。一看就是上等的黑玉石。
“没想到他们还真是大方,又是给金叶子,又是送黑玉石。到底什么来历?北边?说的是他们来时的方向?那他们去的不是反方向?”天地辽阔,东南西北也搞不清楚的我也许可以追溯他们来时的马蹄印。
哈哈,我实在太聪明了。兴奋的跑进屋,拿了些食物和水,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之前花了几个晚上做的干草堆小人,又跑去牛牛棚里装了一包牛粪,骑上小马驹就出了门。
顺着地面的马蹄印记,我慢慢地在印记上用铲子扔下一些牛粪,在扎上干草小人作为路向标记。这样一来,她就不怕迷途了。
“娜娜,你要好好记住路段,我们走过的地段,你都要记得,这样你才能回家跟你的好姐妹们团聚。听到了没有?”对着小马驹的耳朵我开始“耳提面令”,娜娜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就配合的马叫几声。
“嗯,不错,不枉我这一百多天对你们的细心照顾,等我出去了,你就自己回家。好了,现在,我们继续赶路。”希望在天黑前能走出茫茫旷野。
事实证明,理想是骨感的,现实是残酷的。走走停停一整天,直到天黑前,我还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完了!”这毫无遮掩之地,到了晚上没个帐篷什么的,估计要冻成冰棒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远方来了一队人马。手里还举着火把,口里更是不断的吆喝。
“驾,驾驾!驭!”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躲开还是该迎面而上,只能拉着小马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队伍越来越近,吆喝声此起彼落,火把的热度都已经可以燎原到我脸上了。
“大哥,前面有马!”话音刚落,我就被包围了。
无助弱小的我紧紧抱着娜娜的脖子,心想着自己会不会被团灭?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有人骑着高马靠近,我能感受到身边小马驹的不安。
“娜娜别怕,别怕!”温柔的抚摸给它安慰。
基于礼貌,我自然要回答对方。
“咳咳,各位大爷,小人不是什么人,只是路过的。”撒谎谁不会,再说,我也是实话实说。
对方从上到下打量我,显然在考量我的话。
“大哥,此人是个孩子,应该没问题。”怎么又被当成孩子?好歹姑娘我二十五了好不好!
被称呼为大哥的人,扬起下巴,目光痞痞地看了我一眼,距离太远,身高悬殊,我根本看不清楚对方是圆是扁。
“一个孩子,大晚上为什么会在这里?莫不会迷路了?”这位爷好,居然给我定了理由。
“啊,是啊,我迷路了。几位大爷,能不能带着我出去啊?”
“带着你可以,不过,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带着一个小孩恐怕不好赶路,要不这样,你会骑马,就跟着我们,若是跟得上,那就跟着吧。”我看看他们的高头大马,还有自己的小马驹。嘴角抽搐了下。
“走!”一群人立马风风火火的说走就走。看他们去的方向---貌似是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啊!
想了想,算了,记号已经做了,不怕明天找不到。今晚要是不回去,估计就没有她的明天了。
轻松跃上小马驹,毅然决然的跟上去。
奔跑数里后,一群队伍先行到达木屋区,也就是我的小地盘。
“大哥,这里有个小牧场,我们晚上可以在此歇脚。”
“好,随我拜访一下牧场主人。”被叫大哥的男人率先下马,威风凛凛的大步向前。就在我艰难的骑着小马驹赶回小窝点时,木屋的大门口已经站着两大汉子。几匹高头大马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对着我的牛牛绵羊们喷气。
感受到小马驹的羞涩不安,我立马做出决断。就是把它扔在牧场外的护栏旁,这时候,可不能让它情窦初开,小孩子家家的,还不能谈恋爱。早恋会失去成长的方向,因此,小马驹可不能被糟蹋了。
“娜娜,像这种过路客,都是四处留情的,你还是等阿大长大吧。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千万别被那些大个头迷惑了马眼。知道了吗?”小马驹娜娜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竟然乖乖地躲到她身后。
“嗳,这就对了嘛。乖乖地躲在这里,我等会把阿大牵过来陪你哦。”满意的拍拍马头,我踮起脚尖跑了几步,佯装累得不行的靠近木屋。
“大哥,是刚才的小孩。”就在我像个老翁似的走到门口,屋里的就认出是我。
“哈,几位大爷,跑的可真快啊。一眨眼就不见了。”
“小孩,你一个小女娃,怎么会去旷野?”大哥,这也不是旷野么?我在心底默默添上一句。
脸上却故作天真,既然人家都当我小孩,那我就是小孩咯。
“啊,我是因为忘记了回家路,好在几位大爷带我回来了。”
“回家?这是你家?”
“是啊,路不认得,家自然认得。”
“那你家大人和何在?”又来!难道非要有大人才正常吗?
“我阿爹和阿娘去舅舅家了,让我一个人回家,结果,我迷路了。”我说着还嘿嘿笑不停。
对方似乎也相信了我的说辞,我暗自松口气。原来人小还是有好处的。
想着还是一样的做法,恭敬的奉上热奶,大饼。
然后默默地退出场地--
“等等!”我心里一喜,莫不是又要给金叶子?
强忍笑意,回过身,低眉顺目:“大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二楼可住人?”我慢慢抬头,不期然的对上一双邪魅含笑的眼。
心头一跳!咧嘴微笑。
“寒舍简陋,二楼不太住人。”想想不妥,又补充道:“平时也只有我阿爹会上去修修补补。”
“哦,是吗?那你--睡哪里?”男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走到了我跟前,吓得我一个趔趄,身体往后倒!忽然一只强壮的手臂横过来,轻而易举的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然后在好心的想要扶正我,可惜我脚底一滑,不设防的直接面朝对方的胸肌而去!
我的鼻子直接撞到了坚硬的胸膛,脆弱的翘鼻瞬间一股热流涌出。
“哦,我的鼻子!”紧紧捂住,痛楚让我直接暴走。看着我转圈,跳脚又撞门,邪魅男人干脆举起双手。
“我可什么也没做?”无辜的表明立场,澄清自己的“清白”,我没工夫跟他瞎嚎,直接跑出门外。一口气到了溪水旁,整个人趴在岸边,深深吸口气,一脸栽进冰冷的溪水里。红色的血液在清水中很快就被冲刷走,一股刺鼻的寒冷浸透我的鼻尖和面颊。刺骨的凉意让流血的鼻子瞬间干枯。
等我从溪水里抬起头,身旁多了一个人。是“碰瓷”的哥们正在好奇的看着我。
“没想到,你居然不怕冷?”溪水可是雪山融化下来的水,凉的刺骨。
我仰着湿漉漉的脸,傲娇的看着他,男人似乎被我眼神里不屈的倔强震撼到了。
收起了邪魅的笑,反而有些玩味的看着我。
“呶,为了表示歉意,送给你了。”说话间,男人扔过来一个小包。我迅速瞄了一眼,眯起眼,这家伙是在赔礼道歉?
“怎么了?这么看着爷我?小丫头,莫不是情窦初开了?”痞痞的笑了一下,男人站起来,我扬起脸看他,发现纬度略显不足,不让自己脖子受累,毅然收回仰视,捡起小包,打开。
乖乖,里面居然金光闪闪!不是金叶子,是金锭!不可思议的拿出一颗用力咬咬。
“嘶!”牙齿差点没断掉。
“这个,无功不受禄,当然,刚才是意外!”人家给就拿不是不太好意思嘛!总要说两句吧!
“哦,既然是意外,那我收回?”男人挑眉,伸出一只手来,我赶忙将小包塞进胸口,讪讪的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男人莞尔一笑,抱胸看着我,貌似在等我的下文。
于是我挺挺胸膛,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刘海。自认潇洒的说道:“虽然是意外,但毕竟照成了流血事件,所以,这些就当是你给我的肉体伤害补偿,外加精神损失费。为了表示我的原谅以及我们草原民族的热情好客,我这就去煮上热热的牛奶和香喷喷的大饼。”说道后面,我已经笑成了谄媚。不在理会高头大马的男人,快速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大哥,这小姑娘有没有问题?”我离开后,男人的弟兄聚集在一起。
“没事,就是一个小屁孩!”
“可我们刚才在屋子里发现这个?”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物件。男人一看,原本痞痞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看来,他们已经早我们一步!”
“那我们要不要抓小屁股来问问?”男人没好气的横他一眼。
“你是傻吗?人家一个孩子,也不过是接待了过路客而已。不要没事找事,去帮忙搞点吃的。”
“来了!热热的牛奶,香喷喷的大饼!几位大爷,我这里旷野荒芜,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唯有这新鲜的牛奶还算拿得出手。”还是五个人,摆上一大桌。心疼余粮不足,但也是无奈之举。好在有了金子,要是出去了,就不怕饿死。
“坐下来一起吃吧。”男人居然对着我笑眯眯的说,那眼神,我怎么觉得在诱拐未成年儿童呢?
“不用啦,我刚才已经吃--”没等我说完,就被一把摁在了地上。
“我们大哥让你坐你就坐!”基于力量悬殊,我方实力实在弱小。没办法,只妥协了。
“来,兄弟们,一路辛苦,我以奶代酒,敬大家!”为首的男人端起一碗热奶,其他人也纷纷效法。看着他们把这么好的牛奶当酒喝,简直是暴殄天物。心疼之余,也是莫可奈何。
“小不点,你叫什么?”酒过三巡,给金子的男人居然凑近我,被突然靠近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身子往后挪,男人却跟着我的动作推进。直到我身后抵住了柱子,退无可退,才不得已双手抱膝的自我防范。
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大爷,我叫毛毛!”姓毛,她没撒谎哦。心底默默加一句,男人忽然笑了。笑的大声且放肆。
“毛毛!是--鸡毛的毛吗?”挑眉盯着我,我诚实的点头。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居然也笑了。
我瞪大眼,有些生气,鸡毛的毛怎么了?谁还没个毛呢?
“额,我们笑不是因为你的名字不好听,是因为,毛这个姓氏很少。”兴许是感觉我生气了,男人立马忍住笑意解释,可惜,他的解释就是掩饰,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算了,我小女子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