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为开夜晚出城的条子,曾去京兆拜访,说了我要来靖国公府送药方。”谢云嫣像是背后长眼睛了一样,开口说,“我若是不知所踪或是受了伤,你觉得京兆会先来调查哪里?”
赵氏心头一抖,动作停了下来,正要说些什么。
谢云嫣清凌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起来,今日在京兆处听见了一件稀罕事,靖国公府长子,苏钰苏公子,从自家庄子回城的路上被贼人埋伏,身受重伤后下落不明。”
“京兆正搜集人手,四处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坏了,此时绝对不能让苏钰回来碍事。
赵氏眉头紧皱,开始思索要怎么应付。
再回过神来,谢云嫣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苏钰已死,京兆也查不到他们母子身上。
至于谢云嫣,等到邵菀带人来将靖国公治好,她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笑话,之后邵家和黎儿联手,趁机而入,必定能夺走谢家产业。
到那时,她肯定会哭天喊地,甚至跪地磕头,只求靖国公府施舍活路。
赵氏面色来回变换数次,这才顺了顺头发,理好了凌乱的发髻,扭着腰往主屋走去。
隐藏在暗处的谢云嫣将一切尽收眼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翩然而去。
出门时,刻意让一辆奢华马车前的跟车婆子看到自己,翻身上马,果然听见那个婆子向门房打听,谢家大小姐来国公府做什么。
打马前行,谢云嫣心情终于松快了不少。
现在,能请动神医弟子的邵菀,在靖国公府可是一块香饽饽,赵氏和苏黎应该也已经沉浸在继承爵位的美梦中了。
而今天在她手里受了折辱的赵氏,这些日子一定会不竭余力地宣传,她是如何带着一张破药方,就想上门求和,并要求恢复婚约的。
被捧的高高的邵菀,飘飘然的苏黎母子,一定没有想到,已经入了她的瓮。
靖国公的病,天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医治方法了。
单用阴阳生死针的最后一套针法,也只能让靖国公睁眼,想要说话,都难于登天。
必须佐以她手中这张江州段神医开出的药方,加上相应的补药,才能慢慢恢复。
依照谢云嫣对这群满心蝇营狗苟之人的了解,他们一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邵菀带去的赫连侍给靖国公针灸,亲眼见证重病昏迷的靖国公开口说话的瞬间。
当发现赫连侍针灸无用,并且对自己毕恭毕敬之时,他们要么就承认,是自己有眼无珠,给之前对她做过的一切道歉。
要么,就一口咬死,是她在这件事中做了手脚,可又没有办法解释,一个连靖国公面都没见过的的人,要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谢云嫣为他们铺好了两条路,无论哪一条,都是万劫不复。
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这是她从意识到自己重生时,就精心为仇人们布下的一场死局。
***
谢云嫣回到寒潭寺,给谢夫人报了个平安,又从闻秋口中听了义诊棚和苏钰的情况,这才匆匆洗漱,小憩一下。
寒潭寺虽然是皇家寺庙,但环境也很简单,除了下榻的客房外,这种洗漱用的房间里并没有床榻,不过谢云嫣连满是蛇鼠的地牢都经历过,自然不会挑剔。
拖了一张凳子,谢云嫣在桌边坐下,单手托腮,决定抓住晚膳前的这一小会儿,休息一下。
眼睛刚闭上,就听见外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一眨眼,门就被推开。
下意识睁眼抬头,就看到了一张苍白的俊美容颜——
苏钰。
谢云嫣猛地站起,声音都被吓得有些颤:“你、你怎么过来的?你不要命了是吗!”
昨天跟个血葫芦似的,那些伤她想起来就晕,现在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养气丹和阴阳生死针双管齐下,效果连赫连大夫都很震惊。”苏钰表情有些委屈,“他说让我活动活动,以免伤口粘连,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对不起。”
您这一下,可只有惊没有喜啊。
虽然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是看到苏钰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谢云嫣还是心软,走过去扶着他:“那你也不能一个人乱跑,至少让月韵跟着。”
被扶着坐下,在谢云嫣查看他伤口时,苏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她的神色,轻声问:“我听说你去靖国公府了?”
“我本来打算晚膳之后再去寻你,好好说这事的。”谢云嫣动作不停,将自己布下的这场局给苏钰细细讲解。
毕竟,他们两人就是因此结盟。
而且就算没有绿绮琴,她也是打算以此来帮助苏钰,在世人眼中提高威望,多一份夺下世子位的保障。
“我会说赫连侍是你寻到的踪迹,而药方也是你托我转交,一切都是为了救治父亲的拳拳孝子之心。”重新包扎好伤口,谢云嫣抬头,坚定地告诉苏钰。
被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苏钰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心头像是被一团丝线捆着,不知要做些什么。
她,竟是为了自己?
不是像之前那样为了苏黎?
好在苏钰非常擅长伪装自己的心情,表情无比平静,没有让谢云嫣察觉一丝异常。
“你费尽心思,难道自己要一点儿好处都落不到吗?”
谢云嫣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一问。
毕竟一个先前对他弟弟痴心不改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他这么好,并且不求回报。
“我当然不可能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不说赌术和医理精通这两个名声,也不说你我约好的绿绮琴。”谢云嫣眸色一深,“要撑起谢家,照顾好亲人,我需要权势和大量的金钱,因此,我必须有一个身在高位的长期盟友。”
“苏公子,推你上位,是我合作的诚意,更是因为我要确定我的盟友不会背叛我。”
“世人皆知,治愈靖国公的方法只有我会,之后若是您想要过河拆桥,也得考虑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