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陆之芝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冲掉了眼下的脂粉,这时陆淮之才看出来陆之芝的眼睛甚是红肿,仿佛哭了许多天,心下不禁有些不忍,将芝芝的头轻轻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哭了许久,芝芝才哽咽道:“多谢十三哥。十三哥也瞧见了芝芝这般样子,日日与杀父仇人朝夕相对,芝芝实在做不到,这才来投奔十三哥了。”
“芝芝,现在只有你我,你将此事务必原原本本地说与我,明白吗?”
“是,芝芝明白。”之芝擦了擦眼泪,“父皇驾崩那日,我亲手绘了杏花图,想请父皇为我题字。内侍们不让我进去,我身量小,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结果父皇睡着,我就想等父皇醒过来,可是这时大皇兄进来了。大皇兄素日里并不疼爱我,我有些害怕,就躲进了父皇榻后的柜子里,因为那个柜子很小,一般人躲不进去,而且位置又比较隐蔽,必不会被发现。可是之后,我便亲耳听到大皇兄说……”
“父皇死死地抓着大皇兄的袖子,我好害怕,好想哭,我知道是大皇兄亲手杀了父皇,贵妃娘娘是冤枉的!”之芝说完,又忍不住靠在陆淮之肩上痛哭起来,“我还亲眼看到,父皇拽下了大皇兄袖子上的一颗东珠,攥在了左手里。”
陆淮之脸色一变,将陆之芝扶起,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眼睛:“此话当真?你没有看错?”
陆之芝抽噎着点点头:“千真万确。那东珠是今春东海使臣进贡的,色泽明亮圆润,乃是东珠中的极品,只得此一斛。我曾向父皇讨要,可是父皇说东珠乃是先皇后娘娘的挚爱之物,便赏给了大皇兄。宫中只有大皇兄有。”接着又怯怯地道,“十三哥,对不起,是我太过胆小了,明知道你和贵妃娘娘是冤枉的,却不敢说出来……”
“无妨,我不曾怪你。你年纪尚幼,面对这种情况,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如今大皇兄如日中天,你就算说出来也没用,反倒是害了自己。你肯告诉我你看到的,我已经很感谢了。”陆淮之摸了摸芝芝的头,“芝芝,这件事我要你烂在心里,你能做到吗?”
陆之芝点了点头。
“但是不是永远。总有一日,十三哥和你一起,报了这杀父之仇。我们如今势单力薄,万不可轻举妄动,而是要先蛰伏,你明白吗?”
陆之芝点点头:“父皇曾与我讲过卧薪尝胆的故事,芝芝明白。”
“只是难为了之芝,要和我去南疆受苦。南疆穷山恶水,不比京城繁华,也没有仆婢成群,只怕要让你受些委屈了。”
陆之芝笑了笑:“十三哥说这话便是小看芝芝了。十三哥受得这些苦,我为何受不得?我看清苦度日不是苦,京中猛虎环伺,到了西宁府,至少还有十三哥真心待我。若留在京城,那才是苦不堪言呢!”
陆淮之也笑了:“此去尚有一月的路程,沿途有你作伴,倒是不闷。”
“快到正午了,十三皇子是否休整一会儿?”侍卫煦北问道。
“那就歇一会儿吧,”陆淮之看向煦北,“你赶车也累了,多谢你,还愿意沿途护送我。”
煦北抱拳道:“皇子折煞臣了,职责所在,不必言谢。臣此去西宁府,亦有在南疆从军之意,今后也会长留西宁府的。”
“十三哥!”陆之芝忽然惊呼道,“那边的草丛里好像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