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大冤种右边脸颊宛如拔地而起了一个大包,至少也得是一个大肉包的规模。这让本就十分苦逼的女孩子看上去更加滑稽了。
敲门声拉回了乔溢的胡思乱想。
她捂着嘴去开门,一边抱怨乔爸不带钥匙。
门开了,一位靓仔站在门前。
乔溢:……
岳星潜:……
待到看到乔溢蔚为壮观的脸颊时,岳星潜明显吓了一大跳。长腿迈进门,两只手捧住了乔溢的头。
他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乔溢的大肉包,面带担忧,“怎么肿成了这样?”
被两个大大的手掌夹击着头颅,乔溢的模样看起来无辜又搞笑。
她口齿不清:“前两回也没肿成这样……”
岳星潜这才放开她,熟门熟路去开冰箱,一边问:“疼吗?”
“还行,用了药能忍。”
岳星潜从冷冻室拿出来冰敷袋,“给我拿块毛巾来。”
乔溢带上门,顺手递给他一块毛巾,岳星潜用毛巾裹住冰敷袋,伸手准备给她冰敷,送到脸边,动作一顿,“你自己来吧。”
乔溢窝在沙发里敷着脸,也没什么自己这副样子不宜见人的羞耻。
“你前两次不是挺正常的?怎么这次这么厉害了?”岳星潜在她旁边坐的端端正正,似乎是想起乔溢讲话不太利索,又问道:“药吃了?”
乔溢点头。
岳星潜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出些笑意,“没事,不丑。”
乔溢翻白眼,心说我也不需要你安慰好吧?丑就丑点无所谓。
她没说话,向上指了指。
岳星潜会意:“外婆去老年大学组织文娱活动了,我在楼上好像听到你的声音,就下来看看。”
他也不需要她说什么,继续问:“看会电视?闲着也是闲着。”
乔溢点点头,打开了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放电影——《怦然心动》。
这个电影他们都看过了,乔溢正要跳台到纪录片频道,那是岳星潜的最爱。
“就这个吧。”
岳星潜坐在沙发左侧,乔溢斜躺在沙发右侧。在或欢快或温馨的背景音下,乔溢自在又舒服,丝毫没有觉得岳星潜的存在多余。
岳星潜看得很专心,乔溢就无聊观察起了岳星潜的脸。
其实岳星潜的长相对于男孩子而言有些过于精致漂亮了。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是有些多情的桃花眼。他皮肤白皙,实在是清秀过了。
然而很神奇,岳星潜有一种化温热为冷淡的气质。加上他锋利有棱角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一下子就冲淡了这份精致的温和。就有如早春的桃花,乍暖还寒。给人的感觉始终是亲切又疏离。
他似乎永远就像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波澜不惊。
“小乔。”
“啊——”乔溢被惊得迅速直起身,一下子就牵扯到了嘴里的伤口,痛得她顿时就泪眼汪汪惨嚎一声。
岳星潜吓了一跳,见乔溢两眼发红眉毛皱成一团捂住嘴,立刻转到她跟前,弯着腰凑近她问:“怎么了?”
乔溢觉得嘴里像是被扎了一针,痛得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捂着嘴干嚎。
岳星潜去扒她的手,“我看下。”
那怎么行!虽然脸肿了不在乎他看,但张着嘴给他看算什么?岂不是形象全无?乔溢一边瞪他一边捂得更紧了。
岳星潜一边握着乔溢的手腕一边劝说:“可能是出血了,我看下你的伤口。”
乔溢寸土不让。
一时间两个人就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纠结在一起:岳星潜两只手分别握着乔溢的手腕想不用蛮力慢慢拉开,乔溢则是双手交叠紧紧护着嘴巴一脸拒绝。
随着拉扯,两个人的脸凑的越来越近。近到乔溢忽然发现,可以那么清晰地在岳星潜漂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有些愚蠢的脸。
她看到他的瞳色是深邃纯粹的墨色,漂亮得像她的一串玛瑙手链。刘海有些长了,软软搭在他略上扬的眼角,随着动作微微扫动。他好言好语劝着,温热的气息细密地打在她的手背,似乎手背都开始有些微微发热。
她发现他眸子里的她自己竟然呆呆地任由他拉开了双手,放弃了抵抗,顺从地张着嘴让他查看。
耳边传来《怦然心动》里像夏日微风一般轻柔的台词: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这一段,她背过。
乔溢迅速垂下了眼睫,望向地砖上的花纹。
这一晚,乔溢做了梦。
梦里的岳星潜穿着白衬衫站在梧桐树下,笑着问她:“我给你种的,好看吗?”
梦里的她傻笑着点头。
乔溢瞬间就被惊醒了。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美梦!
她神经兮兮拿出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她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梦到自己的异性好朋友怎么办?
想了想又补上:15岁梦到自己的异性好朋友怎么办?
翻了翻五花八门的回答,有个回答十分中肯:15岁正值青春期,荷尔蒙的萌动会让情绪波动起伏。这是正常的感情表现。
乔溢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但这深夜的安慰在星期一早上看到岳星潜的时候,依然变成了些许别扭。
她怔怔看着他校服里的白衬衫,说了一句:“你怎么穿白衬衫啊?”
还是种树的那件。
岳星潜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快到学校的时候,乔溢悄悄在后座嘀咕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啊。”
乔溢的别扭迷惑在周一的班会上,被徐阎罗消灭了个精光。
“期中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星期了,我相信大家也很清楚。上一次的月考只是一次小测验,期中考试可以检测你们到底有没有适应学校的节奏。高考是千军万过独木桥,如果你们还以刚进学校的心态放松自己,那这次期中考试就会给你一个沉重的打击。”
乔溢听得满心郁闷。
“还有,鉴于有同学跟我反应安排座位的事,我今天提出一个新方案。这次考试以后,每三个月换一次座位,以换位之前考试成绩为标准。如果你是前五名,恭喜你,你可以任意选择位置和同桌,只要你们自己商量好。其他同学,按照成绩排位,浮城中学没有什么老带新强带弱,优秀的学生没有义务牺牲自己的时间去辅导你,你如果不努力,就只能认清现实。”
乔溢不想去理会曹芳露在那边的窃窃私语,反正她们是不可能继续做同桌的。
她其实明白,徐紫来的话赤裸却真实。他们这些看似是新生的高一生,从进校的那一刻,就已经走在了马不停蹄赶路的高考路上。
中考已经是一次大筛选,尚且在初中算得上优秀的,在强者云集的重点高中,或许连个中等都达不到。这种巨大的落差感混合着填鸭式的学习任务在一起,会让很多人心态失衡。
乔溢从来不是冒尖的那一撮,她能做的,无非是竭尽全力。
期中考试来的悄无声息,岳星潜带来的情绪混乱早已经消失殆尽。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乔溢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咋地。
这是她的感觉,很糟糕,也很让人无法掌控。
所以当徐阎罗再次宣读名次分数的时候,她几乎是有些视死如归了。
39,多么有缘分的名次,原地转圈。
曹芳露听到自己15的时候,懊恼地捶了下腿。她如今对乔溢倒是没有再赤裸裸地嘲讽打击,“看样子咱俩都退步了,不过我15应该是不能继续和你同桌了。”她想努力掩饰住声音里的幸灾乐祸,“你跟那些倒数的坐在一起可不能放任自流啊!要知道你哥可是年纪第一,你怎么样也得争点气吧?”
乔溢一直沉默到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座位重选,曹芳露积极地收拾东西,等着前五名选完座位再被安排。
胡帆帆这次正好第五名,她直奔乔溢跟前,“我俩一起!”
曹芳露一直看不惯胡帆帆,她不怀好意笑了一声:“你俩挺姐妹情深呀!不过乔溢怕是你也带不动吧?乔溢也不好意思拖累好朋友吧?”
胡帆帆柳眉倒竖,就要一顿输出。
乔溢冷淡淡地看着曹芳露,声音没有情绪。“曹芳露,我想你是忘记了上次我对你说的话了。我喜欢手撕绿茶,脚踩事逼,一拳一个嘴贱脑残。你最好想想怎么继续跟我说话。”
曹芳露脸色赤红,却终究是没有出声。
胡帆帆还要继续说些什么,韩络忽然走到了这边,他看了一眼三个女孩子,对乔溢粲然一笑,“乔溢同学,愿意跟我做同桌吗?”
三个女孩子齐刷刷给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韩络继续,“我是第一名,有自主选择的荣幸。上次运动会乔溢同学写稿的文采特别优秀,说不好可以教教我?”
乔溢一脸不可置信,教教你?教你写武侠?教你写同人?
曹芳露刚要张口,胡帆帆马上抢话:“她愿意她愿意!她可会写东西了!你俩一起得过征文比赛一等奖,再适合做同桌不过了!”
乔溢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三个人,最后点点头。
曹芳露看上去难以接受,但不知道究竟是韩络选择乔溢当同桌,还是乔溢这种人竟然得过征文一等奖更让她难受。
乔溢心说,我就跟第一名做同桌怎么着了?看看这地球是不是就不转了。
胡帆帆美滋滋跟着韩络乔溢选了前后桌,大力赞赏韩络够意思。
乔溢和韩络坐着围观其他同学选座,乱糟糟一片吵闹里,乔溢忽然低声说:“谢谢你给我解围。”
韩络却笑着说:“你以为我是客套或者是行侠仗义?我说的是真的。你看我虽然得过征文比赛的奖,但到写作文的时候表现就很普通了,你说不好能指点指点我。”
乔溢憋了半晌,忽然十分愧疚,“那个什么……不瞒你说,我和你,有同样的困扰。”见韩络看着她,她更觉得对不起他了。“我这次作文,只有41分。”
作文满分60。
韩络和她大眼看小眼,良久,他噗嗤一笑,“看样子爱写故事的,都不太擅长写应试作文啊!”
乔溢尴尬地想说,要不你换个同桌?
韩络眼里还有浓浓的笑意,他撑着头,指了指她的书包,“那,我能不能拜读一下你最近创作的新故事?明珠岂能蒙尘?关在书包里太委屈了。”
乔溢很想知道韩络这样会说话的聪明人是怎么教出来的。怎么就有这么双商高又善良亲切的好人呢?她抑制住想要跟他碰个拳的冲动,克制地点了点头。
“我修改一下一定给你看!”
然而乔溢一时半会并没有时间修改她的小说,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徐紫来拉出来在走廊的角落谈心。
“我看了你这两次考试的表现,乔溢,你偏科有点严重啊!”徐紫来眼神锐利。“你语文英文还算过得去,但数学第一次刚及格,这一次干脆不及格。你要知道无论文理科,数学都非常重要,你哪怕以后去了文科,数学依然是拉分最厉害的那门。我看,你得去报个补习班了。”
乔溢安静地听完训导,徐紫来又在走廊里看了一眼教室。“韩络是你的新同桌,他数学成绩优秀,你多向他学习吧。”
乔溢抬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以为老徐会说让她不要影响韩络的学习,毕竟他说过不支持强帮弱。
但这次谈话和期中考试,同样让乔溢情绪低沉。晚上放学到了小区,乔溢没有上楼。
“我想自己在这里坐会儿。”她对岳星潜说。
岳星潜看了看夜空中月朗星稀,指了指小区外的大排档,“饿了没?想不想吃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