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又恍然道:“哎?不对啊,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事情?”
一不为官,而不认识朝廷官员,又是如何得知这其中有许多道复杂的程序。
她紧紧的盯着杨大丰的面容,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最后令她感到失望的还是杨大丰那一如既往平淡的神情。
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些事情只要稍稍打听就能知道,或者也可以说是常识。”
杨大丰说着后半句话的同时还不忘转而看向安错错,似乎在说着她没有常识一般。
“行吧,你说的都对。”安错错无所谓的一摆手,谁让她这个冒名顶替重生过来的人确实什么都不懂呢。
“不过……”她转言道,“我心目中倒是有个合适的县官人选。”
话音刚落,其余二人的目光便相继落在她身上。
只见安错错轻快一笑,窗外的光晕肆意洒在她那俏皮的双颊上,颇有几分古灵精怪的意味。
“李牧啊,你们不觉得他这个人年纪轻轻就踏实的很么?而且他也饱读诗书,一心想要为朝廷奉献,但是这李老伯又不愿远走他乡,如果李牧能够留在这里做县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相信李牧的为人,也相信他的能力,若是让这样一位正直的人坐上县官的位置,也是宁清镇所有百姓们的福气。
况且,与其让一个不了解宁清镇习俗的人来上任管理,倒不如从镇上选出一位地地道道的县官来。
安错错说完,又像是个急着得到肯定的小孩子般,趴在桌上往杨大丰面前凑去,眼巴巴的望着他,“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一句淡淡的话音伴随着杨大丰那张拥有寡淡神情的面容落下,引得安错错一愣。
本来还
以为会得到好一顿夸赞,怎么这会到了杨大丰口中就变成了这样?
她又不以为然的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妖孽身上,用眼神试探他的回答。
收到眼神警告的妖孽仍旧坚持己见的认真点头道:“我也觉得大丰说的对。”
比起杨大丰满脸的寡淡,安错错觉得妖孽此时的模样更是令人讨厌。
“罢了罢了,你们的见识总归比我多,就算是你们说的对吧。”安错错故作无所谓的抿了口茶。
其余二人:“……”什么叫算是?
妖孽随之一笑,讨好的道:“你先不要生气嘛,我们也只不过就是那样说说罢了,你若是真的想让李牧进入朝廷为官,那便应该让他进京考试,据我所知,这三年一会考的时间就要到了。”
进京会考,是所有寒门学子的唯一出路,他们只有在这条路上坚持走下去,才有可能被朝廷发现从而任命为官。
不过前几年的官场腐败至极,会考最后的官位基本上都被主考官垄断,以高价或者人情卖给那些同门不学无术的子弟,引得许多十年苦读的子弟们没了出头之日,一再绝望。
这件事在安错错的记忆中似乎也有些印象。
自从后来新帝继位之后,民间这种现象才得以整治,不过终归也只能一点点改变,若是说一下子便改变这种局面是不可能的。
听到妖孽的话,安错错却是认真的思考了会,“我觉得可以,这会考最后的结果如何,好歹也都去争取和做过了,总比整日待在木工铺子里的好。”
李牧满身的书卷气,但是又不似普通书呆子那般只会把名人圣言挂在口中,而是一个有着主见能拿主意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进入官场了。
说到这,安错错又抬头看向杨大丰,“有时间你去跟他谈
谈吧,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冷冷的。”
即便是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她跟李牧二人每天所说的话也不过才只有短短的几句,其余时间都是各忙各的,如今想想还真的没什么共同话题。
闻言,妖孽忍不住打趣一句,“冷?有多冷?难不成还有大丰冷?”
说完,还更是夸张的哈哈大笑几句。
安错错不由得嫌弃的看了眼哈哈大笑的妖孽,暗暗惋惜的轻叹一声。
上苍是不是在造人的时候睡着了?不然怎么会给妖孽这样一张完美的脸,却又给他一个这般智障的性格?
昔日风光满面的霍府府邸门前如今已是一片萧条,若不是念在霍府上下老小无从去处的情况下,这所宅子也是要被收回的。
没了当家的,这府上的生意自然也就没人打理,不过即便是有人接手,大家也都不愿意去接管这些个烂摊子。
纵观霍府上下,唯一的男丁便就只剩下了霍其林一人,不光是其爹娘,就是霍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与期望也都大改了一番。
不管怎么说,那间霍氏酒楼都是他们霍家的基业,这基业又怎么能断呢。
老太爷刚把霍其林叫过去谈话,后面二夫人也就是霍其林的亲娘便跟霍山一起待在屋子里琢磨着老太爷的用意。
眼下让霍百川来继承家业是没有指望了,这座宅邸与镇上的酒楼还不迟早都是霍其林的?
一想到这,二人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虽说霍府今日不比以前那般辉煌,但好歹也还是有些家底的,这一大笔银子也够他们一家子用了。
等到霍其林从老太爷屋里出来,二人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追问都说了些什么。
霍其林略有不耐的道:“你们整天就知道问这问那,要是真的想让我继承这些东西,那
就该好好表现。”
闻言,二夫人立马不乐意了,有些不悦的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是你娘,问这些事情怎么了。”
一旁的霍山也符合着道:“你娘说的没错,怎么你去了京都姨母家一趟回来之后就嫌弃我跟你娘了不是?”
说到这,二夫人便开始抹着眼泪捶胸顿足,一副悔不该当初又极其心痛的模样。
见状,霍其林不但没有丝毫的动容,脸上的不耐烦反而更加明显了起来。
他最烦的就是看到俩人露出这种模样来博取他的同情,但是二人不知道的是他早就看腻了这种把戏,也可以说是有些厌烦。
“行了行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做的那些事。”霍其林边说着边向前走去。
二人赶忙追上去询问,又是说了好一番的话,这才逼得霍其林实在是忍不可忍。
他立马停下脚步,一个瞪眼回过去!
“你们俩一个常逛青楼,一个整日跟那些夫人们买各种昂贵的首饰,账房的银子不知道被你们给偷走了多少,这些事你们真当没人知道?”
霍其林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只剩下身后的俩人还在互相指责。
“好你个霍山!原来你买的那些东西都是给那些贱人的!”
“你也没好到哪去!难怪你最近总是藏着掖着些什么,怕是把我的那些银子都给偷去了吧!”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着,颇有一种泼妇骂街的架势,府上的丫鬟们见状也都只能选择绕道走。
这种画面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为了不殃及到自身,也只能装作从未见到过,纷纷低头快步离开。
忙了一整天的安错错没走几步就回到了新宅子里,虽还有些不大习惯,但是再也不用坐马车颠簸着赶路,对她
来说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没想到这换了个新宅子,住的也蛮舒服。”安错错一边帮着白氏择菜,一边关心的问道,“娘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哪里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白氏乐呵一笑,“哪里有不适应,这宅子又暖和又宽敞,还朝阳,后面还有个小花园,这么好的住所上哪找去。”
自从到了宁远村之后,她对于这种舒适的生活就再也没期望过了,每天只是想着怎么去填饱肚子,怎么去照顾好这一大家子,如今这一天真的来了,心里是既宽慰又感慨。
安错错微微一笑,“娘觉得舒适就好。”
原先还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想着修建一座新的房屋,毕竟那时住的屋子太过潮湿,而且到了下雨天的时候还有地方漏雨,她们这些年轻人倒是还能扛一扛,但是对于白氏跟老杨头来说,则是在拖垮身子。
看着围坐在石桌旁有说有笑的几人,正堂内的老杨头只得摇头叹息一声。
他回头看向杨大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杨大丰未答。
老杨头又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其中包含着满满的无可奈何,略微犹豫了一会功夫,他才继续说道:“你都想起来了吧,既然是知道了那一切,便不能留在这里了。”
“其实我跟你娘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的,本来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哪里想到村民们竟有所察觉了,若是你们此时不走,只怕以后会引来更大的祸端!”
这些话他只能说到这,具体的应该怎么做,又怎么去选择,也只能看杨大丰自己的选择了。
杨大丰的视线落在院落里那个笑的正欢的人儿身上,唇角不自觉的跟着弯了弯。
他淡声道:“我不会连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