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只有保持沉默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不然几句凭着老杨头的性子,不把他骂上个一两天,心里是不会痛快的。
看着同样躺在床上,面色虚弱人儿的脸,杨大丰心中也是愧疚无比,他轻轻的喃喃着,“对不起,跟我在一起非但没让你感受到半点幸福,反而还害得你受尽各种委屈。”
他真的有些后悔,若是当初没让白氏将她买下娶进杨家,是不是就不会让她受到这么多的冤枉?
迷迷糊糊之中,安错错感觉到脸上覆着什么温暖的东西,像是人的手掌在反复不断的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又好像还能听到有人在一直跟她道歉。
她想睁开眼,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子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剩下一片寂静,喉咙干燥的感觉使得她很是难受,不得不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入目的还是厢房的房梁,四周一片漆黑,突然就让她有种错觉,也许脑海里的那些前段都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睡醒了,梦自然也就醒了。
她挣扎着起身,额头上的疼痛和绷带的真实感却又在告诉她白天的那些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哐当!”就在她支撑着身子想要做起来的时候,却不小心打翻了旁边放在桌子上的碗。
众人本就怕她途中醒来看不到人,这才全都坐在了院子里,竖耳听着屋子的动静。
在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动静之后,更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白氏见她似乎是要起身,便连忙上前将她扶着坐了起来,“你醒了?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有些渴。”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的安错错只觉得喉咙里干的发痒
,还有些意识没有完全缓过来之外,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杨小丫听见自家嫂子说渴,更是二话不说,转身便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她,“嫂子,小心洒到身上。”她小心翼翼的喂着她和茶水,很快,一杯茶就见了底。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茶水润过嗓子之后,说话似乎也没那么费劲了。
“现在刚到一更,天才刚黑,你若是觉得还有些累就先歇一会。”白氏柔声说道。
安错错点了点头,视线围绕着众人转了一圈,四张焦急关切的面容映在眼底,可唯独少了一人。
她不由得问道:“大丰呢?”按理说,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还有他才对,可是为什么一睁眼就没有看到他?
闻言,杨小丫刚想义正言辞的说着什么,就见白氏抢在她前面回道:“我让大丰去镇上抓点药回来给你喝喝,现在还没有回来。”
此话一出,就连旁边一向喜欢附和着他人说话的杨小丫也噤了声下去,只是眼底还透露着不情愿。
安错错见众人神色各异,便大概的猜到了一二,她淡笑着摇摇头,“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就算是大丰去送别人了,我也不会怎么样的。”
“你倒是懂事又大方,是大丰没有福气,娶了你这样好的娘子还不知道珍惜。”白氏越说越气,也从心眼里不喜欢那个企图拆散他们婚事的女人。
恢复些了精气神,安错错也有力气下床行走了,她掀开被子道:“我还是先回屋吧,别耽误了爹和娘休息。”
“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的身子最重要,其它的都是次要的。”白氏见她真的要下床,便赶紧安慰。
安错错笑了笑,“娘,我自己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真的没事了。
”她只是因为脑袋受到了撞击,又加上流了太多血,这才导致的头晕,睡醒之后的她也只需要填饱肚子罢了。
白氏见她执意要下床,便亲自扶着她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亲眼见她躺下,这才放心的离开。
寂静的夜晚笼罩着安静的四周,安错错不久便又觉得有些乏了,刚闭上眼睛,脑海中便跳出一个声音,“喂,你死了没有?”
软软糯糯的声音……是奶包?
她当下便用意念回着,“你怎么又能用意念跟我说话了?”她还记得他们距离上一次这样的对话已经很久了。
“你这个蠢女人,被一个茶杯也能砸出重伤来。”隔着意念,安错错仿佛都能看见奶包嫌弃的表情。
“我只是猝不及防,不然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说着说着,她只觉得额前的伤口似乎又疼了一些,还好用意念交流并不是很耗费精力,不然她早就再次昏睡过去了。
脑海中鄙夷她的声音还在响起,“你们凡人就是太弱了,不像我们这些灵兽,流点血也都只是小意思。”
安错错不禁扶额,“我可没精力再听你这么说下去,有话赶紧说,我要睡觉了。”本来她就因为这平白无故的挨一下而感到憋屈,自是没有兴趣去听它的神级吐槽。
奶包努了努嘴,“好了,不跟你浪费时间了,你要是想让伤口早点愈合的话,就进入空间,这里不仅泉水养人,就连空气都有治愈的功效。”
话音刚落,门口处就传来了动静,杨大丰轻轻推开门,没几步就走到了床边,试探着问道:“你睡了么?”
她没有回答,至于为什么宁愿装睡也不愿意去面对杨大丰,她自己也没弄清楚,难道在这个小身子里住的久了,她的性格也都随之变了
许多?
以前的安错错可不是个什么醋都吃的人,即便是面对不想看到的人也能露出笑容去迎合,现在的她倒是变得丝小家子气了。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你若是心里有气也不要憋着。”杨大丰坐在床边倾诉着,伸出去的手却放在半空中僵着,迟迟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
氛围静谧了许久之后,安错错只听到耳边那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声,紧接着便是杨大丰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被褥枕头铺在地上的声音,再接着下去,空气又回归了寂静。
不知不觉中,困意再次袭来,俩人便都陷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安错错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疼,但却也影响其它。
她突然想起昨天白氏说的,等她醒来之后就告诉她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可是却一直只字未提,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想说。
既然他不提,那她就主动出声问。
趁着白氏独自一人的时候,安错错便来到了厨房中,假借着要帮忙,随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昨天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用这两个字去称呼她吧?”
正在锅底添着柴火的白氏也未多加思索的回道:“她叫心蓝,是我们家以前的邻居,但是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毕竟从世交变成了仇人,谁也不想见谁。”
反正她都准备和她说了,如今大方一点的坦诚回答,也总好比遮遮掩掩的要强上许多。
安错错见她回答的直接,应该是有意想要告诉她一切,便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道:“这么说……她跟大丰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几个字使得她的心中略有些不痛快,明明早就猜到俩人以前隐约有过
什么过往,可是当她真的听到后,内心的复杂情绪就都一涌而上了。
白氏闻言,略微沉吟片刻后才道,“算是吧,他们从小感情比较好,若是没有发生中途那件事,可能俩人早就成婚了。”
“成婚?”安错错讶然,原来俩人以前的感情都好到要结婚这个地步了么?
虽然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多少会有些影响二人之间的感情,可若是不说好像会更加影响,白氏也是犹豫再三后才准备说的。
“错错啊,他们以前虽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现在却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你爹也命令禁止过他们来往,你千万不要介意啊。”
安错错心下寻思着,随后回以一笑,“我知道了娘。”
早饭过后,安错错就像个没事人一般,也不追问老杨家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杨大丰与心蓝的事更是表现的丝毫不在意。
“行了,娘,我和阿召去镇上了。”安错错站在门口,牛车上的东西堆的满满的。
白氏回头看了眼杵在原地的杨大丰,不由得上前笑着问道:“错错啊,你怎么不让大丰跟你一块去?”
说是不在意,可这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嘛!
“娘,地里的活总得有人干不是?今天就辛苦大丰一天了,况且铺子那边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能应付的过来。”她解释着道。
杨大丰走上前,看着满满一牛车的东西,对着她嘱咐道:“东西很多,路上小心些,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回来通知我一声。”
他的双目里映满了认真,绕是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安错错看了去,不免也多了几分认真。
俩人双目交对,交换着彼此的心意,只一会,安错错便收回了视线。
她转而看向一旁的白氏,“娘,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