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柠歌眯起眼睛来,有了线索,那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四月初三,岳府里外一片喜庆。
虽没有十里红妆,但聘礼和陪嫁的物品也不少。
这是岳府头一次办喜事,虽说是入魏阀做妾侍,但也让岳峰的脸面着光。
那可是魏阀!
岳柠歌窝在小院里面,冷眼看着忙前忙后的下人,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李沧荷咋咋呼呼的声音,心中觉得好笑。
不过是嫁过去当妾侍的,至于么?
就连魏渊的正房,她都不屑,也不知道岳锦绣看上了魏渊哪点?
出门的吉时快到了,刘嫂匆匆地跑了过来:“嫡小姐,得送亲了。”
作为妹妹,岳柠歌按规矩是要去送亲的。
可眼下看来倒是有些尴尬。
岳柠歌之前可是魏渊的未婚妻,嫁过去那就是少夫人,可现在……
刘嫂还是轻轻扫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生怕这位嫡小姐挨不住压力哭出来。
出乎刘嫂的意料,她脸上布满了风轻云淡,慢吞吞地站起来,然后盈盈一笑:“走吧。”
刘嫂都还愣了愣,这才领着岳柠歌走出去。
一到大门口,岳柠歌就看到那一袭桃红色嫁衣的岳锦绣刚刚被喜娘背进了轿子,她嘴角微微上扬。
嫁过去做妾侍,连大红嫁衣都穿不了。
队伍前面的一匹骏马上,魏越泽一身大红喜服,俊朗不凡,只是那张脸上却有不甘。
他的目光定格在岳柠歌身上。
今日的岳柠歌穿了一身翠绿色的衣裳,看起来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但却无法掩盖她身上清丽的气质,彷如一株腊梅,不畏强权。
“来日方长!”
魏渊这样想着,俊朗的眉眼之间,也展开了得意的笑,骨节分明的手勒着马绳,马蹄一步步优雅稳重地朝王府去。
岳柠歌和岳良缘、岳长乐三人跟在迎亲队伍之
后,步履轻盈。
从未见过这样场面的岳长乐表现的十分雀跃,上窜下跳的,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岳柠歌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长乐,长乐……
只有傻了,才会一生长乐。
“姐……”
岳良缘咿咿呀呀地张着嘴巴,努力地将音节从喉咙处发出来,虽然略带沙哑,但还是让岳柠歌开心:“你想说什么?”
岳良缘的眉头不展,她亲耳听到宋御医说什么,虽然她嘴巴哑了,但却不代表自己傻,她能够猜到四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她承受的太多了。
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她眉眼之中全是愁容。
岳良缘努力地发声:“恨……”
她好恨,恨李沧荷,恨岳锦绣!
她眼眶里面蓄积了泪水,她好想报仇,好想让害她的人也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可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到!
“不许哭!”岳柠歌微不可见地拂袖,轻轻拭去岳良缘眼角的泪花。
这样大喜的日子,若是被李沧荷的爪牙看到了岳良缘在哭,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来。
岳良缘知道自己不能哭,可就是忍不住。
要她笑容满面地送自己仇人出嫁,嫁的还是魏阀,她就是不甘心。
她望着岳柠歌,眼底尽是委屈。
岳柠歌冲她微微一笑:“你放心,姐姐保证,这些年你吃的苦到最后会有人还回来。”
她说的笃定,让岳良缘眼中精光大甚,已然是看到了希望。
前面的迎亲的队伍分开两边,因为岳锦绣不是妻房,只是妾侍,并不能从正门而行,魏渊带着人走了大门,岳锦绣走了侧门。
妾侍成婚有规矩,不用拜堂,所以岳锦绣被安置在新房里面就不用出来了。
余下的事,只需要魏阀打点好一切就行。
岳柠歌本想功成身退,魏
阀里面高朋满座,大多都是朝廷官员,若是见到她在场,八卦起来可不得了。
哪知她刚刚准备离开,却听的一声慈爱的声音响起来:“那不是柠歌丫头么?”
岳柠歌笑盈盈地转过身去,但见魏老夫人正在魏渊和七姨娘的搀扶之下走了过来。
“老夫人。”岳柠歌甜甜地行了个礼,“少将军,七姨娘。”
魏老夫人身体康健,伸手来拉岳柠歌:“才多久不见,又长高了。”
七姨娘笑道:“老夫人,柠歌又不是草,见风长。”
“是啦是啦,柠歌是宝,”魏老夫人又埋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有些失落,“只可惜阿渊没这个福分。”
“老太太,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七姨娘道,“再说了,少将军这不是纳妾么,少夫人的位置可是悬着呢,到时候若是少将军……”
“七姨娘!”岳柠歌生怕七姨娘说到兴头上,魏老夫人一个答应,还真的乱来,于是赶紧道:“我还小,不忙成婚的。”
魏老夫人道:“柠歌丫头怕羞了。”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场婚礼,不拜堂,只是走个过场,送亲的队伍并没有久待就离开了。
只是岳柠歌被魏老夫人留了下来,说是一会儿长公主也要来,岳柠歌不便推辞,却将岳良缘给带在了身边。
良缘虽然是哑巴,但脑子灵光。
岳柠歌带着岳良缘在魏阀的高朋满座里混了个熟脸,然后才安安静静地等着长公主。
结果……
来的人并不是长公主,而是姜即墨。
姜即墨寻到了魏夫人,十分抱歉地表明了长公主身体不适。
魏渊纳妾,连魏元帅都不用出席,长公主身份尊贵又岂会真的来?
魏夫人倒是明白其中道理,不做他想,只是让姜即墨一会儿吃杯薄酒。
只是姜即
墨借口公务繁忙,也没有做久留。
他倒是见到了岳柠歌,不过也就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元帅府。
见此,岳柠歌也没有久留,吃完了喜酒便是带着良缘回了岳府。
相对于魏阀的热闹,岳府就显得有些冷清了,虽有红绸装饰,但在夜间显得鬼魅而阴森。
回到府中,岳柠歌便是听到李沧荷太过开心而醉酒的消息,这样的夜晚,真的很适合做一番大事业!
到了三更时分,岳柠歌换上了一袭黑色的劲装,悄无声息地蹿出了院子。
她的目标很明确,岳峰的书房!
在习武这档子事上,她最初选择了易于逃跑的轻功,所以飞檐走壁什么的不在话下。
她步伐轻盈,堪比猫儿一样,来去无踪。
岳柠歌达到目的地,蹑手蹑脚地推开岳峰的书房,这一夜,他的书房显得万分安静,连一丝主人的气息都没有。
“三娘说,在爹的书房看到过羊皮碎片,得仔细找找。”岳柠歌心道。
只是她翻遍了书房的角落,就差没有将书房翻得底朝天了,也不见什么羊皮碎片。
真是奇了怪了。
岳柠歌心下生疑,双手抱在胸前,仔细思考,难道她遗漏了什么?
岳柠歌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岳峰的书房并不大,藏书也并不多,不过……
文房四宝倒是精致。
岳柠歌的视线被书桌上的东西给吸引,忍不住朝桌面上的红色帖子看了过去。
这是岳锦绣的陪嫁之物。
既然没有找到羊皮碎片,不如闲下心来瞧瞧,岳峰到底给了岳锦绣多少假装,顺便以后她还可以敲她老爹一笔。
有了这个想法,岳柠歌顺手将帖子给打开,借着窗外的月色瞧了瞧。
楠木多宝格一对……
豇豆红瓶一对……
黄花梨连三横柜……
樟木箱子四对……
象牙镂雕提
食盒……
呵,真是大手笔!
岳柠歌冷冷一笑,正打算将帖子合上,然后终究是好奇心驱使目光往嫁妆的最后一栏看了过去,然而瞳孔猛地一缩……宝藏碎片?!
纳尼?
宝藏碎片!
岳柠歌瞪大了眼睛,好似要将整个帖子盯出个花儿来一样!
“宝藏碎片,该不会就是羊皮碎片吧?”岳柠歌的嘴角抽了抽,听嬷嬷说,羊皮碎片好像是她的娘留下来的,岳峰应该不至于用她母亲的东西给李沧荷的女儿做陪嫁吧?
虽然岳柠歌在心里昧着良心否定了这个想法,可事实却一次次地告诉她,岳峰真的能够做到这样不要脸!
第二日,岳柠歌昨夜的心情很不好,眼下有浓浓的青黛。
反而是李沧荷并没有宿醉未醒,还早起亲自为岳峰做了早膳,一脸的谄媚。
李沧荷笑的合不拢嘴:“老爷真的是很疼锦绣呢!锦绣的嫁妆都快有十里长了!”
十里红妆,哪个女子不向往。
虽然岳锦绣只是入魏阀做少将军的妾侍,可少将军尚未娶妻,妾侍扶正也是常有事。
岳柠歌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询问岳峰羊皮碎片的事,有些苦恼。
李沧荷见状以为岳柠歌还在为错失魏渊而烦恼,心中更是得意:“有些人自以为得到了长公主青睐,现在又有什么呢?还不是在府上白吃白喝的,也不学着点儿长姐,为岳府出出力。”
“给人当妾也叫出力?”
本来岳柠歌是不想理会李沧荷的,但李沧荷一再的咄咄逼人,她不还击还以为自己是病猫,好欺负吗?
“你!”李沧荷吃瘪,又一副柔弱的模样,拉扯着岳峰的衣袖:“老爷,你瞧她,没个规矩。”
从上一次挨打下来,李沧荷就改了脾气,一有什么事就发嗲,岳峰好像还很受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