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要动手,东子也就不再客气,攥住对方的手就是一个背摔,把他放倒在地,然后把他的胳膊别在身后,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痛得他连连大叫:“快放开,快放开,胳膊都要断了。”
这时,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丁副团长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脚把东子踹翻在地,旁边几个人见状也都上前动起手来,双方顿时打成一团。
酒醉乏力的丁副团长和他的几个朋友明显不是东子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一一制服。只见丁副团长的军装也被扯破了,胳膊上多了两道血痕,其他几个人也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等事情平息下来之后,东子手下的几名纠察都感到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了,毕竟对方是E团的副团长。一名纠察问东子怎么办,东子把心一横:“其他人都放了,把这个穿军装的带回去。”
等他们回到C团,已经是后半夜,东子让其他人先不要声张,直接把酒醉不省的丁副团长关进了禁闭室。
第二天一早,军务股参谋起床查哨,等他查到禁闭室时,发现里竟然关着一个鼾声如雷的中校。参谋连忙把东子叫过来问话,等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参谋吓得脸部肌肉不断抽搐,但东子却并不以为意,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宿舍吃起了早餐。
很快C团团长和参谋长都闻讯赶了过来,让人赶紧把丁副团长叫醒请出禁闭室,两位领导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并安排丁副团长到团部招待所洗漱更衣。
已经醒了酒的丁副团长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出了个大洋相,还不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大的影响,在执行所换好衣服后,让C团领导派了辆车就直接离开了。
这件事情在C团甚至是全师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一个小小的班长竟然敢关一位团首长的禁闭,简直是闻所未闻。E团的团长、政委更是放出话来,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果C团不给个说法,就要到师里去跟他们打官司。
很快,师赵政委就得知了这一切,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他端坐在办公桌前仔仔细细地看完了C团送来的情况报告,然后闭上眼睁,把头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沉思起来。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啊?”赵政委突然慢悠悠地向站立在面前的军务科长问到。
“C团的丁副团长,不应该穿着军装在外喝酒,这一点他是违规了。但是从整体上看,主要责任并不在他。”
“那谁应该负主要责任呢?”
“当然是E团的那个纠察班长,做事也太出格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噢……他违反了条令条例的哪一条?”
“对团职干部实施行政看管,必须经过集团军主官批准,他一个纠察班的班长,有什么权力作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班长有对副团长实施行政看管吗?一个酒后闹事的军人,把他临时控制住,好好醒醒酒,这有什么不对,难道要放任他在外面继续生事吗?”
“呃……明面上虽然没有大错,但总归是把人打了嘛,又不经请示报告,自作主张。这个纠察班长大家平时的反映就不怎么好,工作方法简单,这次更是把一件小事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影响了T1师的形象。”
“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处理这个纠察班长啊?”
“我们建议给予他严重警告处分。”
“还有吗?”
“最好再进行全师通报,以儆效尤。”
“好一个以儆效尤,通报你们准备怎么写啊?
“我们想重点强调通过这一事件暴露出来的三个方面问题,一是岗位职责把握不好,没有做到文明执勤;二是工作指导不够端正,没有做到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统一;三是组织纪律观念淡薄,”
“那这份通报你们准备用谁的名义来发啊?是用我赵某人的名义吗?一个严格执行条令条例的纠察班长,被你们说得一无是处,而真正违规违纪的,你们又想轻描淡写地进行处理,我看你们这样做才是影响了T1师的形象。”赵政委坐直了身体,声调明显升高了。
“政委,我们只是根据实际情况提出自己的建议。再说,考虑到E团的情绪,不给他一个处分,怕不好交待。”
“哈哈哈,终于说实话了吧。原来是你们要当好人,让我来当这个恶人,是吧。不好交待?你给我记住,军务科是T1师的军务科,不是E团的军务科,我和师长才是T1师的主官,你首先要考虑的是能不能向我们交待。”
“是是是,我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我倒觉得这个纠察小伙子做得没错,报告上不是说了吗,他是担心这个丁某人酒后再出事,才把他带回禁闭室的。虽然说没有及时向团里的领导报告,但至少他还是敢于坚持原则的。我早就说过,军务部门不要和稀泥,如果在原则问题上都可以让步,那我们还叫什么纪律部队?”
“您说的对,您平时教导我们一切按条令条例办,我们都是严格执行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照顾一下各方面的反映,要不然我们的压力也很大。”
“既然你的压力这么大,那是不是要换个压力没那么大的人来坐你这个位置啊?”赵政委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语气,一边冷眼看着军务科长,一边把挺直的上半身又靠向了椅背。
也许是赵政委的态度被透露了出去,东子引起的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毕竟在部队,主官的意志决定一切,如果和主官的意志不一致,其他人既便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不能成为现实。
当年年底,丁副团长被安排转业了,军务科长也被平职调整到了E团,接了丁副团长的位置。用赵政委的话说,既然他这么重视E团的意见,那就干脆让他去E团工作,好好为团长、政委当助手。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前军务科长的仕途算是走到头了。
转过年来,军务科年轻的副科长被就地扶正,如果不是因为东子这档子事,让军务科长的位置空了出来,他至少还要等上两年才有机会。宣布命令的当天,新任军务科长的老婆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呼不少亲朋好友到家中庆祝,全然不顾对门的老科长夫妻在家中长吁短叹。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几家欢喜几家愁。
新任军务科长也许是看上了东子这个人才,又或许认为是东子给他带来了官运,他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报告让东子到师部纠察队来当代理队长。
看着赵政委在报告上龙飞凤舞地签上“同意”两个字后,新任军务科长不禁心中暗喜,自己这回算是猜中了赵政委的心思。在机关工作如果揣摩不到主官的意图,干得越多越挨批,像老科长那样不清楚领导的想法就乱放炮的,迟早打背包滚蛋。
“指导员,这个东子做事情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难道他不担心会对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吗?”听完我讲的故事,阿虎不假思索地问到。
“这要从东子的出身开始讲起了。”我无比唏嘘地说着。
东子的家乡在西部山区,天干少雨,土地贫瘠,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收成,家境十分贫困,可以说东子从小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被拉扯大了。
东子爸爸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所以咬牙供东子去上学,等到东子读完初中后家里实在供不起了,只好让东子辍学在家帮着干农活,闲暇的时候还要跟着爸爸到附近村庄打散工,赚点微薄的收入贴补家用。
东子十八岁那年,T1师派人到他的家乡征兵。东子家所在的镇里也分到几个名额,镇武装部的通知贴出来后,东子特别激动,他从小就有着从军报国的愿望,于是和家里商量,第一时间去镇上报了名。
东子体格健壮,接兵干部一眼就相中了他,等到东子的体检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他家里进行家访。由于东子家住得比较偏僻,接兵干部天不亮就从县城出发,招待所连早饭都来不及准备,只好在路上买了几个肉包子带在身上边赶路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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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东子住的那个小山村后,村长已经在村口等了好半天。镇武装部的干事介绍,村里都是讲山里的土话,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懂,好在村长在外上过几年学,会说普通话,虽然不太流利,但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村长紧紧地握着接兵干部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领导,辛苦你跑这么老远的路过来,山里就这个条件,平时连讨饭的都不来,我们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当兵了。”
村里来了一个穿军装的干部,这是多少年都没有的稀罕事,村民们都围了过来看热闹,三五成群地坐在路边的石阶和矮墙上说笑议论。接兵干部一摸挎包里还剩一个凉透了的包子没吃完,他嫌带在身上碍事,于是掏出来准备顺手扔了。
这时,村里的一位老大娘在一旁看到了,用半懂不懂的当地话嘟囔着什么,看上去很不高兴。
接兵干部问村长:“老婆婆说什么?”
村长笑了笑,解释到:“阿婆说,这么大的肉包子都不要,老天要打雷哦。”旁边围观的村民们听到村长说的话,也都笑了。
接兵干部听到这么一说,感到有些尴尬,抓在手里的包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村长见状连忙打圆场:“领导,不要听她的,山里人没见过世面,少见多怪。”说完,村长冲在老大娘大场呵斥了几句,老大娘转身拄着拐杖离开了。
一位正在捆稻草的大嫂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开了腔:“阿婆说的对呢,在这山里,一年到头吃不上次几荤的。我以前在娘家当姑娘,媒婆跟我公公带了二十斤猪肉上门提亲,我就这么过了门,要不然我怎么会嫁到这村里来。那几天顿顿吃猪肉,真是香啊,到现在都记得。”
接兵干部诧异地问:“村长,农村不是家家都养猪吗?你们怎么还吃不上猪肉呢。”
村长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领导,你们在部队上,不知道我们这山里的情况。你看这里穷山恶水的,地皮薄得很,一锄头下去挖到的都是石头,连树都长不了几棵,城里人都管这叫什么八山一水一分田。家家户户就只有一点口粮地,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来喂猪啊。”
接兵干部听村长这么一说,顿时感慨万千,早就听说当地穷,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于是一边摇着头一边跟着村长往东子家的方向走去,手上的肉包子也悄悄地放回了挎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