赳赳武夫,在蒙山密林中小心地一路探索着前进。
“小心了!这里又是一处陷阱。”
侍卫褛大声提醒着其他的伙伴,将一面小旗插在了地上。
后续的人们绕开了陷阱所在。
风吹来,带来了春天将至的味道。
林中密布陷阱。好在,山峰上的堡垒已经遥遥在望。
姬旦揉了揉自己的鼻翼,加快了攀登的步伐。
青丘的事情安定下来后,姬旦一天都不肯耽搁,移师回转赶到了㵒水边。
然而,他惊愕地看到:费邑的城头已经飘扬着王师的战旗!
是老帅姜子牙,在攻克大城奄邑之后,又挥师从西北方向冲入了费邑所在的走廊平原。
小邦颛臾,和平归膺服于王朝。
拿下费邑,对师尚父统率的强大军团也只是举手之劳!
姬旦进了城中,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姜子牙,见到了南宫括、庶弟高和长子禽,却失去了费盈的踪迹。
他的心绪由此更为忐忑了。
姜子牙并没有为难行刺失手的费盈。
而且,在姜子牙忙于攻打奄邑时,一队费人武士成功劫走了费盈。
不过,营救小队的头目费熲为掩护费盈和伙伴们的撤离,最终却遭擒落到了周人的手中。
由此,让老帅姜子牙更为重视到费方的抵抗和存在。
进而,老帅亲自指挥原先驻防于卞明氏领地的毕师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南下直扑费邑,一鼓作气便成功攻占了猝不及防的费人主邑。
原先的费侯府,早已是人去楼空,成了占领者的司令部所在。
“尚父,徐州的大局已经落定了。青州方面,莱夷之众的实力尚自非常强劲!旦同意您老从长计议的主张。先前,武王始终慎于尚父和舅氏们的封建事宜,唯恐大材小用!如今条件成熟了,旦有意托扶尚父镇抚青州。岱北地方富饶广阔又人烟兴盛,您老可建立大邦而屏护王国东疆,包括伋和绍的册命,旦也请尚父一并统筹。”
“当仁不让!冢宰美意,老朽却之不恭。”
姜子牙欣然接受了摄政姬旦的委托。
青州西部,是理想的建国所在,由自己率子弟们替外孙姬诵和镐京王庭镇守青州,亦属最佳选择。
“那就太好了!烦劳尚父费心。封地、邦号,皆请您老来定。”
姜子牙思忖了片刻,有了准主意。
“这样,冢宰。老朽会亲自带兵驻守于那营丘,让莱人有所忌惮而不敢西顾。至于封邦的名号,就用‘齐’吧。齐者,一也!寓意正好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伋将薄姑和岱北地方打理得不错,营丘眼下虽然还是草莱之乡,战略位置却更为重要。”
姜子牙胸有成竹,决定让儿子吕伋负责经营后方的薄姑和齐地为自家封国的根据。
齐虽然眼下不过是泰山东段北麓的小地方,却拥有巨大的潜力,就未来发展而言比靠西的薄姑更为重要!
至于自己的注意力,自然是放在了更东面临近潍水流域的营丘,以震慑纪人和莱侯为首的敌对异己势力。
“有老帅坐镇统辖青州,哪还能错的了!”南宫括含笑恭贺老上司姜子牙。
毕侯姬高也笑嘻嘻说道:“齐这个邦号好!尚父高瞻远瞩,换了小子,肯定优先想着薄姑的。”
“对了,冢宰,老朽还有个提议。”
姬旦恭敬作答:“尚父请吩咐……”
“东征之役,我们北路军团连连奏捷,洛师可谓是功居首位!尤其是姜重和姜梁这班后生小子们,功勋突出!岱宗西南余脉的鄣地很是重要,老朽荐举姜重为斯邦之君。”(备注:周初的鄣邦在山东省平阴县境内。)
姜重是申侯姜突的五公子,此番东来战功赫赫,眼下在营丘把守着具水桥头堡。姜子牙的封赏提议很合理,更是卖了申侯姜突家族一个大人情。
“没问题,旦会将相关的册命回头呈报镐京的。”
姬旦身为王庭摄政,陕原以东的王朝总督,确定的封建之命自然会被镐京王庭认可的。所以,申侯突和姜子牙闻言后都面露喜色。
“禀报冢宰,山上的堡垒也是空无一人。”
姬旦的思绪被卫士长皇跃打断,回到了现实中来。
堡砦占地不大,也就能容纳数百人的样子。
但石头垒砌的防护高墙却让它的内外都坚固非常,难怪被费人称之为“防”的。
大屋中的器物、厨房中的锅灶,全都看着是原来的寻常样子。连库房中储备的兵甲和粮食都未见仓皇转移的迹象。
然而,却丝毫不见主人的踪迹。
“冢宰,此间像是放弃有些时日了。”皇跃小声进言。
姬旦很是失望!
师尚父率军启程前往青州后,姬旦亲自询问了破城后幸存的费人上下,确认之前是费盈在负责费邑一切的。
然而,人们只知道盈女主带了一队精锐随着来求救的薄姑人北上了。
之后,便失去了盈女主和那些族人的音讯。
为了更好地抵御和坚持,费邑西面的凫山和东面的蒙山深处,费人不辞辛苦地修建了多达九座的山中堡砦。
周师从南方逼迫到来之前,费盈便将大多数的人们安排撤入山中堡砦了,有人曾在最显险要坚固的蒙山“防”砦见到过少主费扬和女主奄婉。
于是,姬旦下令撤回了进山扫荡并清剿各处堡砦的各路部队,一方面亲自带着少数扈从上了东蒙山。
原本以为在“防”能见到费盈的……
或者,至少能得到她安全无恙的信息。
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见到了伊人,一定向她彻底坦白自己的心迹!不论面临什么样的得失……
前度兵迫费邦,姬禽指挥的前卫兵将遭遇率兵迎战的费盈。
所幸,那场前哨站并未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之后,那个难忘的黄昏,自己单独与费盈在一起。
可惜,自己只是向她表达了部下的军队不会去主动攻击费邑;自己渴望与费人以和解的方式实现彼此利益的妥协;自己的心愿是天下人民的安定升平。
而发至内心至深处的那份情感期待,却因唯恐冒犯了她的美丽刚强而于患得患失间没有大胆地说出口来。
孰料一别之后,彻底失控了的境况更为让自己无法直面。
她的父亲,被自己击败而离开了人世。
尽管费仲结束生命的方式是自戕,尽管自己曾极力想争取给这位对手保持尊严和体面的媾和方式,却最终又让她再失去了至亲……
自己满怀沮丧和忐忑匆匆赶回原本对峙中的费邑战线,抱定心思不管是遇到什么都单方面罢手,以消除她的族人同胞承担的恐惧与灾难。
然而,费邑却已经因师尚父的雷霆行动而沦陷于己方,让自己对她所做的承诺成了赤裸裸的谎言……
姬旦不知道再见面时如何劝费盈放下仇恨?如何弥补她受到的深重伤害?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再见到费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