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温窈安静地听她们说话, 突然被喊到显得有些讶异,她攥紧了手指,目光微微闪动道:“没, 没有的事, 四姐姐误会了,我们是去赏园的……”
她说得有些磕磕绊绊的,怕她们听不清还加重了声音, 话未说完就掩着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小丫鬟在旁又是递水又是抚背,好一会才停下来。
沈玉芝在旁装作关心地送了块帕子,眼见沈婳对此毫无反应, 又忍不住开口刺她:“往日我还看五妹妹与表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让我都不好意思往里挤,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自是比不过四姐姐对阿窈的好。”沈婳接过杏仁递上的手巾, 仔细地擦了擦手指, 特意在那个好字上咬了重音。
全府上下人人都知道沈玉芝是因何被禁足,是啊,再好能好过背后将自家表妹的丑事到处传扬的吗。
偏偏这是真的,沈玉芝就算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说了个你字, 就愤愤地撇开了眼, 继续对着赵温窈嘘寒问暖。
“哎,我是真的心疼窈表妹, 好好的出趟门,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婳眨了眨眼, 一时竟分不清沈玉芝是真傻还是装傻, 熙春园事发后, 祖母便下令全府不许有人再提那日的事,看来她是在邹氏那问不出东西,想来她们这套话。
只是这套话的本事也太过愚蠢了些,都不必她开口,一个眼神过去,赵温窈就虚虚地道:“五姐姐待我极好,去哪都护着我,连心爱的步摇也给了我。是我自己没见过那么大的冰床贪玩着了凉,与五姐姐无关。”
沈玉芝随口道:“哦?我倒是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冰床,竟让窈表妹如此流连忘返。”
赵温窈轻咳着没急着答复,双眼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沈婳的指尖摩挲了下,抿了抿唇,论聪慧还是她这表妹更胜一筹。
这是察觉出她待她的态度变了,也在试探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沈玉芝上回被人当靶子使,这次还是没能学乖呢。
她装作不懂她在说什么,同样好奇地看向赵温窈:“是啊,正好四姐姐没机会去,阿窈快给她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冰床,这般好玩有趣,竟能一向乖巧的阿窈,连规矩也不顾了身子也不管了。”
一句话让两个人的脸色齐齐变了。
沈玉芝是气她嘲笑自己没得去,而赵温窈则是被架了起来,她不说便是拿乔,说了又得罪沈玉芝,好似也在讥讽她没得去似的。
不过赵温窈反应也很快,愣了下便立即道:“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四姐姐定是早就瞧腻了,只是湖面冷冻结成了冰,可以在上面嬉戏。是我见识少,以往在江南时冬日连雪也瞧不见几回,从没想过还能在冰上走动的,让姐姐们看笑话了。”
她既暗捧了下沈玉芝,又贬低了自己,顿时让沈玉芝的脸色好看多了。
沈婳闻言轻笑了声,“原是如此,我还当阿窈是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或事呢,若是这个,下回我再让太子哥哥带你我去玩便是了。”
在听到太子哥哥时,赵温窈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脸色更苍白了两分,她心中五味杂陈,生怕沈婳知道了什么,又怕是自己多想了,强撑着干笑道:“多谢表姐的好意,你与殿下玩乐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的好。”
沈婳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阿窈就是懂事呢。”
听得赵温窈眉心直跳,手指紧攥,只觉被人一下给看穿了,险些坐不住要起身离席。
而没被点到名的沈玉芝却古怪地哼笑了声:“听说太子殿下病了宫门紧闭,这些日子连早朝都去不了,五妹妹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想去哪玩,还真是好宽的心呢。”
沈婳抬眼,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向她这个堂姐,偏偏她还趾高气扬完全察觉不到地回瞪她,就她这脑子,也不像是三叔母那精明人生出来的啊。
下一瞬她的身后就传来一声呵斥:“逆子,你这个逆子,太子殿下也是你能在背后非议的?你是要气死我老太婆才满意吗?来人啊,将四姑娘关回小佛堂,没有我的准许不许踏出半步,谁也不许去探望。”
沈玉芝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自扇了两个巴掌,跪下连声求饶:“祖母,祖母,孙儿知道错了,孙儿只是一时关心殿下,不是存心要非议贵人的,祖母恕罪啊。”
熙春园之事闹得京中沸沸扬扬,略知缘由的会说太子怠慢了大长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犯了什么大错,且三人成虎,这谣言俞传俞烈。
甚至到后面传成了太子不得圣心,恐怕要被废除了。
沈老夫人又最是重视这门婚事,几乎把沈家与太子绑在了一起,把它看做是沈家荣辱的象征,太子出事她比谁都忧心。
亲自去问了沈婳好几回,那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知道是大长公主动的手才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虽然位份尊贵,但已隔着好几辈,且从不过问朝政,储君这样的事她更不会插手。
但即便如此,太子还是丢了面子,身为将来的姻亲,沈老夫人自是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失忆,忘掉这回事,这才下令全府不许有人再提起熙春园之事。
沈玉芝若私下打听便也罢了,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甚至还诅咒太子上不了朝,简直是在沈老夫人的痛处上蹦跶。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要怎么编排沈家,气得她老人家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
“关心?你是个什么身份,殿下轮得到你来关心?看来前些日子的佛经没能让你思过,反而是变本加厉。”
“还有,待过了年钱家的媒人上门,我便会为你交换庚帖,定下亲事,往后你也不必再出来见客了,好好安心等着嫁人便是了。”
若说沈玉芝最在意的东西,那便是有一门不比沈婳差的亲事,这钱家可不管从哪儿看,都不如太子的啊。
她不敢置信地去扯沈老夫人的衣摆,“祖母,祖母,我不想嫁我不想嫁……”
可老太太心意已决,还狠狠地睨了邹氏与小儿子一眼,沈三爷觉得在小辈面前丢人脸上无光,拉着想要求情的妻子,赶忙喊下人把女儿给拉了出去。
那哭喊声一直延续了许久,才渐渐听不见。本是热闹的除夕,偏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和美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沈老夫人的目光在剩下的两个女孩身上转了下,她能在丈夫早逝后,守着沈家的家业不被旁支窥觊,还将三个儿子拉扯到如今,就能证明她绝不是个简单的妇人。
相反的她很多事情都明白,只是小儿子没怎么享受过父爱,从小又身子孱弱,她才会更怜惜一些。
为他选了邹氏这个强势的媳妇,即便邹氏行事太过张扬,平日还是照顾三房多些。至于外孙女,则是对女儿的亏欠,想要多多弥补,有什么好的都可着她先,但大事上她从不会犯糊涂。
这桌的动静有些大,她早早就注意到了,包括三个小女孩说的那些,她也都听进去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婳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小孙女最近有些变化。
变聪慧了,遇事也沉稳果决多了,甚至还懂得给人下套了,两回四丫头都是着了她的道。
但沈老夫人并不讨厌这样的改变,甚至很满意,她将来是要嫁进东宫的,如今这样才有主事的气魄,原先那般孩子气才叫人担心。
至于阿窈,沈老夫人想起前几日大儿子与她说的话,目光不禁一沉,阿窈的心思竟然打到了太子身上。
手段与心眼应当要有,不然一个孤女如何在陌生的地方立住,可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被人发现她的尾巴的。
她身为外祖母能护着宠着她,让她衣食无忧,也能为她选一门好的亲事,但唯独不能动这歪脑筋。
与太子结亲的,只能是沈家的姑娘。
“好了,莫要让不相干的事影响了我们过节,来,祖母给你们准备了岁封,一人一个。”
每年除夕沈婳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从祖母到爹娘兄长,人人都会给她准备一个厚厚的岁封。
送岁封的时候还会说吉祥话,沈老夫人给她时说的是:“希望我们呦呦出落的越来越美,与殿下和和美美,早日定下婚期。”
再等递到赵温窈手中的岁封,收到的吉祥话就成了:“希望阿窈快快养好身子,多跟你五姐姐学学规矩,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事能做,我老人家只盼着能多活几年,亲眼瞧着你成亲生子姻缘美满,才算对得起你爹娘。”
这吉祥话一出,两个小姑娘各自有了不同的心思,沈婳是头次不想愿望成真,而赵温窈则是愣了下,诧异地看向老人家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又慌又怕,好似自己的心思都被老人家给看透了,而且还在明确地敲打她,让她莫要有非分之想。
她捏着手中的岁封,羞愤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可是凭什么呢?除了家世以外,学识样貌她有哪一点比不上沈婳的,这样好的太子,待她这样温柔的太子,凭什么她不能有念想。尤其戳破她的人,是将她从灰暗生活中救出来,她唯一愿信赖的亲人。
赵温窈没有站稳,轻轻晃动了下,略大的衣袍在身上打着转,许久后才虚虚地道:“多谢外祖母,阿窈绝不会辜负您的期许。”
沈老夫人知道她懂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本是还有焰火要看,但你身子弱吹不得风,快些回去躺着吧。”
老太太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在点她了,怪她方才顺着沈玉芝的话提起了熙春园的事,这是变相的禁足,让她没事莫要往外跑。
她绝望的闭了闭眼,还没答就见三房的沈四郎举着串爆竹跑了进来,“呦呦,你躲在里面做什么呢,快些出来,你不到大兄都不肯点焰火。”
一听要放焰火了,沈婳也顾不上别的,把岁封往袖中一塞,欢欢喜喜地往外跑,“祖母,我去玩了,晚些再来陪您。”
“好好好,跑慢些,离爆竹也远些,莫要伤着手了……”
还未说完她就跟着沈四郎跑远了,叮嘱的话自是也听不见了,沈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刚夸她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个爱玩爱闹的疯丫头,不过太子也许就喜欢她这性子呢。
再回头去看,才发现赵温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而那个属于她的岁封此刻正掉落在地上。
每到除夕,陛下都会下令让能工巧匠制一批特别的焰火,与全城的百姓同乐。
但看天上的和自己玩还是不同,沈长洲知道妹妹喜欢,每年都会另外准备一些,自己玩的同时妹妹也能玩。
今年也不例外,沈婳到院中时,四堂兄和五堂兄已经一人举着一串爆竹,放得震天般响,地上也摆满了焰火,却不见沈长洲的身影。
她捂着耳朵拍了拍沈四郎:“大哥哥去哪了?三哥怎么也不在。”
“什么?哦,好似说去方便下,我们别等他们了,快把焰火给点了吧。”
沈婳自然是要等自家兄长的,可实在是拦不住这几个堂兄,她的手里也被塞进了一根长香,叫沈四郎抓着去点焰火的引线。
就见火舌瞬间吞没了引线,一道火光窜上了天,绚烂又多彩的焰火瞬间在头顶炸开。
屋内的窗子大开,沈成延夫妇相拥看着天上的焰火,连下人们也来凑热闹,满院皆是欢声笑语。
而长廊的一端,赵温窈捧着袖炉,落寞地仰头看着漫天的火光,好似再多的欢闹皆与她无关,她只是这世间转瞬即逝的一抹焰火罢了。
另一头有个高大的男子快步朝前走来,瞧见她的身影,拧眉下意识喊了声:“表妹,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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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婳捂着双手呵着寒气跟着沈长洲进了里屋,“大哥哥,方才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焰火都快被四哥他们放完了。”
沈长洲解开披风的动作顿了下,目光微闪着含糊道:“去取了点东西,快进去,冻死了。”
沈婳虽然觉得他有些古怪,但苏氏在里头喊她,便没有多想,欢快地朝暖阁小跑去。
她们一家四口每年都要守岁,从小皆是如此。
沈婳早就给院中的丫鬟们放了假,杏仁与核桃陪着霍英,以及院中的几个小丫鬟,一并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
这会屋内长炕已经暖好,炕桌上摆满了她喜欢的点心,沈成延也已经在旁布上了棋盘,就等他们两个小的了。
一见面还是先给岁封,苏氏的是一整串的金花生亮晶晶圆滚滚,边递边说:“愿我们呦呦日日开心,事事顺意。”
再到沈长洲这:“你呀,过了年都要二十了,也该长大了,莫要日日惹你爹爹生气。”
沈婳早就倚在苏氏的怀里,闻言探出脑袋好笑地看着自家兄长,还冲他扮了个鬼脸。
沈长洲作势要伸手点她的额头,就被沈成延给拽了过去,逼迫着陪他下棋。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落在明亮的天灯上,静谧又祥和。
棋盘桌上已经换了好几回人,沈长洲在旁磕着瓜子,顺便指点江山,“不公平,父亲怎么还让着呦呦。”
“让着你妹妹怎么了?”
小雪慢慢地在院中积起薄薄的一层,府内的灯火渐渐地暗了下去,沈婳也止不住打起了哈欠。
“好了,快去床上躺会,待会到时辰了我再喊你。”
“娘亲可不能忘了。”
她平日睡得早,一般都是熬不到守完岁的,每年都是她先睡下,快到时辰了再喊起来吃口元宵继续睡,也算是守过岁了,故而他们兄妹今夜都会歇在正院。
得了苏氏的保证,沈婳脱去外袍钻进了暖和的被窝,没多久便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自从熙春园回来后,她噩梦连连,父亲不仅为她喊了大夫,还请了道士来驱邪,没想到还真有效。
她已有好些日子没做梦了,不想刚昏睡过去便投入了沉沉的梦乡。
最离奇的是她这次梦见的并不是那话本,而是有人背对着她在沐浴,氤氲的雾气伴着哗哗的水声,让她仿若置身其中。
她好奇地四下张望,总觉得这地方有些印象,正当她努力回想这是哪,就见那浴桶中的人蓦地站起转过身来。
她想要闭眼才想起自己在做梦,根本就没办法回避,迎面就看见了水珠自下颌放肆地往下流淌,淹没一道自锁骨起腰间没的伤疤。
不等她觉得眼熟,就直直地对上了那人的眼。混着雾白的烟,那双浅茶色的眼眸尤为迷人。
他尚在滴着水,也不披外衣便抬脚迈出了浴桶,不着寸缕,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沈婳只觉梦中的自己喉间发紧,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别,别再过来了,她要顶不住了。
可显然凌越听不到她的心声,步步逼近,就在她感受到一股热意上涌的同时,他已直直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
接着画面一转,已经是他穿好衣袍坐在了榻上,屋内院中皆是冷冷清清,唯有雪粒砸在窗户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他真的一个人过了个除夕,没有窗花没有门联,没有亲朋更没有团圆饭,只有那只巨大的獒犬,乖顺地趴伏在他腿边偶尔发出几声呜咽。
但他瞧着并不落寞,手中在翻看邸报,仿佛早已习惯了如此。
这让从小就有好多人陪伴的沈婳,心中有些堵得发慌。
过了不知多久,有个小厮叩门送进了两个食盒,待到他退下后,凌越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盖子。
让沈婳意想不到的是,里面装着的是白日她送去的红糖发糕与吉祥饺。
发糕被撕了两个缺口看着有些狼狈,饺子倒是热腾腾白滚滚的看不出丝毫变化。
凌越执筷犹豫了下,先夹了小块的发糕,缓缓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地咬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过。
他看着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全程都拧着眉,但还是一口一口将那发糕咽下,而后朝饺子下手。
沈婳后悔极了,若是知道他这年过得如此冷清,就该多给他送几样节礼。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刚夹起饺子的凌越似有所感,他的动作微滞,眼神锋利地朝着她方向看了过来。
……
沈婳是被那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给惊醒的,发现自己还躺在娘亲的被窝里,抚着胸口连连喘了好几口气总算回过神来。
可她好端端的,为何会梦见凌越。难道是今日去王府所见超越了她的认知,日有所思方夜有所梦?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她晚膳吃得有些咸,这会口渴的厉害,便披上衣裳想出去倒盏茶,顺便问问娘亲这会几时了。
谁知她刚走到屏风处,就听见隔间传来了很轻的说话声。
“呦呦的婚事,你与母亲说过了吗?”
“还不曾,你是知道的,母亲最看重这桩婚事,几乎当成了命根子,她若是知道咱们存了这个心思,定是要发脾气。”
沈成延长叹了声,“不过母亲生气倒也没什么,现下最难办的是得寻个合理的由子,将这婚事给拒掉。”
当初是太后做主定得亲,也是问过他们家意思的,如今无缘无故就说要退亲,岂不是将皇家的颜面置之不顾。
“就说是咱家呦呦配不上太子?她贪玩又不爱守规矩,只怕是担不起太子妃之责。”
“可贵妃这些年时时将呦呦带在身边,逢人便夸,如今京中谁人都说她好,这个理由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回叹气的换成了苏氏,“庚帖换过了,连八字相克也不能用,这可如何是好啊。”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过了许久,才听沈成延似下定决心般道:“无妨,大不了我便辞官归乡,便是太子也没逼着人嫁女儿的道理。”
“就怕我辞官后,乡野的日子会苦了你与孩子们。”
“你去哪我便去那,锦衣玉食能过得,粗茶淡饭也能过得。”
沈婳的手指微微收紧,终是按讷不住跑了出去,“爹爹,万万不可冲动。”
夫妻两明显被她给吓着了,苏氏赶紧来看她衣裳有没有穿暖,“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声都没有,真是吓死人了。”
她将脑袋埋进了母亲的怀里,当初她提出要退亲,真是被死亡的恐惧给吓到了,才会冲动之下脱口而出。
若她许的是门普通人家,说退便退了,偏偏那人是凌维舟,他如今什么错也没犯,沈家却要退亲,说小了是抗婚说大了是目无天家,辞官那都是小事只怕还要掉脑袋。
即便她将来不打算嫁人了,那父亲同两位叔父该怎么办?
她这一大家子的兄弟姊妹的亲事又该怎么办,她愿意跟着爹爹归乡,他们可愿意抛弃已经到手的荣华?
是她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这门亲事从一开始便不是她与凌维舟两个人的事情。
要想合情合理的退亲,又能让沈家的声誉不受到影响的,大约只能是让凌维舟犯错了,又或是让他先提出退亲。
只是从目前来看,都不太简单,若真有容易的法子,贵妃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了。
贵妃下手之事她如今并无证据只是猜测,若此刻告诉爹娘,只会让他们徒添担忧,且知道的人多了还容易打草惊蛇,她不愿爹娘跟着冒险。
她只说那次被人打晕有很多疑点,怀疑有人在刻意针对她,也把心中的顾虑一一说了,总而言之亲要退,但不可冲动。
沈成延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家呦呦真是长大了。你说得对不可操之过急,这亲事本就不算好,既如此危险你又不喜欢,那咱们一定想办法给它退了。”
沈婳的眼眶有些湿,可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方才梦中凌越看向她的眼神。
想起白日里方玉恒说的话,若是凌越真的对她存了别样的心思,那她是不是可以满足他……
“爹爹,您别急着去寻太子或是娘娘,我或许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