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什么都好, 就是太有钱了。
给你这种编外人员住独栋别墅,真的好吗?
当你被领到森鸥外用轻飘飘语气提起的「小房子」面前时,你深深地被震撼了, 看着面前三层还带一个小花园的独栋别墅,半晌才憋出来一句:
“不是说在中也的旁边吗?那中也的家在哪里?”
抱着箱子的男朋友腾出一只手来, 指了指远处隔着少说也有百米远的另一栋别墅。
“这根本就是欺诈吧!”
你愤怒地把箱子往地上一放, 质问后勤部的工人员:“不是说邻居吗?你们管这叫邻居?”
工作人员茫然地回答你,说中间没住人就算邻居啊。你差点被这骄奢淫逸的作风当场气死,但是逻辑上又挑不出毛病来, 只能气呼呼地闭嘴把东西搬进去。
别墅有人定期打扫,内部很干净,装修简洁大方。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交付钥匙后又让你签了个什么文件,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迫不及待」。
用这词来形容工作人员把你和中原中也剩下、逃也似离开的行为一点问题没有。
而且他上车后人还不走, 坐在驾驶座上掏出手机一顿点。直到你久久听不到轿车发动声音,疑惑地推门去看,他才对你挥挥手:“天草小姐, 明天见!”
热情得像你是初次上门的儿媳妇。
「我和他儿子交往过、还是我和他交往过?没有印象啊?」
你怀揣着一肚子疑惑回房间, 问帮忙整理你行李的男朋友:“刚刚走的那个人你认识吗?我怎么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打过几次招呼。别介意, 可能是特殊季节,他们最近也用那种眼神看我。”
中原中也把你极其精简的洗漱用品在浴室摆好后, 抱出来厚厚一沓优惠券和积分卡, 问你:“这个要放在哪里?”
“呃,随便放桌子上吧。”你不喜欢整理东西, 示意中也把那一沓弄过来, 自己从茶几下面找到了个烟灰缸要压上。
他却被其中一张质地较好的名片吸引了, 抽出来夹在指间:“这个是、「武装侦探社」?”
“一个大叔给我的, 我送了他只猫,他说去找他能给我打折。”你没什么兴趣,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来:“中也需要吗?我可以代为委托。”
“不是我,是港口黑手党里有人的未婚妻失踪了,已经找了好几天,我想让他去试试。”他问你:“这个我能借用一下吗?”
你答应了。他帮你收拾好东西后就出去打了个电话,中间还进来了一趟问你喜不喜欢猫。
你考虑了一下,老实回答他:“一般。”
他当时比了个「OK」的手势,捂着话筒出去了。
结果下午你赖在「邻居」床上的时候,听见门口突兀地传来了一声狗叫。
你:!
中原中也带着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已经站在了他书架的上面,整个人贴着墙壁,根本不存在的尾巴都炸起来了。
“停!别过来!”
被你厉声喝止的中原中也顿时露出茫然之色,他抱着狗往左右看了看,好像这个家里还有第三个人似的。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你稳了稳情绪,尽量和缓地问:“这条狗是哪里来的?”
“啊,你说这个,”中原中也怀里抱着金毛,在他说话时还凑过去兴奋地用舌头舔他:“是部下家里的小狗,因为职位调动带不走,首领问我能不能帮忙寄养一段时间……好了好了,别舔了。”
中原中也其实一直有养狗的想法、或者说愿望。还在镭钵街时碰见流浪狗上来蹭几下,他都愿意把自己的口粮分出去一半。
他现在精力充沛,哪怕加上几天班回来也愿意为了遛狗再出去一趟。唯一的阻碍就是,他精力再充沛也不是分身术,隔三岔五总有出差的时候。
前段时间听说有出生不久的小狗在找寄养时,他倒是非常心动,但想想下个月近在眼前的海外出差,只能遗憾作罢。
没想到下午首领给他打电话时,顺势提了这件事情。
“彩加君现在不是住得很近吗?两个人的话说不定可行,要不要问一下彩加君的意见呢?”
电话里的首领完全是关怀小辈的年长者形象,细致到有点啰嗦的程度,最后还用促狭的语气说:“一起照顾宠物也是增进感情好机会,要把握住机会哦,中也君?”
首领对寄养的事情绝口不提,中也心里同样清楚,这只是绊住她的手法之一罢了。
如果不接受金钱,那就先从衣食住行开始。食物、住所、出行……全都予取予求,连自己意识不到的需求都提前想到然后提供最好的。
身边相处的人也全是同一组织的成员,待人热情友善。长辈、朋友、后辈,最后整个人际关系网也全都被渗透。
就像蜘蛛朝猎物体内注入毒素一样,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成为了组织的一部分,那时候再纠结名义上加不加入也没有意义了。
无微不至的关怀,同样也是悄无声息的控制。
对这种做法,中也起初是不赞成的。
他对首领与组织的忠心无可置疑,但天性使然,他就是对这类操纵人心以达到目的的手法没什么好感。
让他改变心意的是天草彩加,或者说天草彩加的履历。
“按照彩加君透露的行动轨迹,我叫东京、福冈两地的分部进行了调查,结果很让我吃惊。”
“她进行过多次对国家政要、军队高层的蓄谋杀害,成功率高到东京政府出动特殊部队来追捕,阵仗相当之大。于是她就逃去了福冈,可能是想在远离东京的混乱地区补充悲叹之种。”
“彩加君在福冈待了半年左右,等当地局势差不多走向平稳,就又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东京,进行更加频繁的暗杀活动。仅是统计在案的数据显示,她在2个月的时间内进行了128次刺杀活动。平均下来每天两次还要多。”
“因为彩加君的杀害对象都是高层要员,这种疯狂的暗杀行为不光引起了政府注意,同时也把政局搅和得一团糟。”
“对了,中也君,你还记得下个月派你去进行海外出差的原因是什么吗?”
森鸥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一改此前毫无波澜的声线,隐隐带着点笑意提问。
彼时中原中也握着手机在别墅外面,下午六七点钟的太阳已经逐渐西斜,触目惊心的金橘余晖落在中也的黑色手套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因为三国经济会谈的共同声明发表,影响了我们的几条走私线,导致国外分部动荡。”
“没错,”森鸥外的声音里带着赞许,后半句话里这种与有荣焉的意味变得更加明显:
“本来那份声明是不会被发表的,原本的财务省事务次官大人利害关系与我们一致。”
“但这位事务次官大人被杀害了。这直接让我们为压下声明所做的一切措施付诸东流,三国经济会谈的共同声明如期发表。”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掌心开始微微出汗。
“既没有选择其上的财务大臣,也没有选择其下的财务官,而是准确无误选中了最为关键的事务次官,造成最大限度的损失和风波。”
首领用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赞叹语气道:“彩加君,真是位优秀的人才啊。”
“BOSS、…”中原中也心乱如麻,一时揣摩不出首领对他说这些话的含义。
“啊,中也君不要误会,”森鸥外像是知道他心底所想那样,含笑澄清道:“我并没有迁怒于彩加君的意思。倒是中也君,不会因此对彩加心生芥蒂吧?”
中原中也16岁时,在港口黑手党里也有过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而这群朋友全都死于暗杀。
“当然不会,那完全是两回事,”中原中也稳定下心神,沉声回答:“您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条狗我们收下了。”
“看来我是白担心了,”电话里森鸥外的语气柔和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遗憾:“这样也好,好好和她相处吧。”
“我对彩加君非常中意,期待她正式加入我们的一天。”
……
“道理我都懂,杀人的事情我也承认,但是你抱条狗来什么意思?”你站在他木料昂贵的书架上,整个人快缩到房间左上角去了。
那条毛绒绒的小狗早在你们两个聊天的时候从中原中也怀里跳了下来,小小一团欢快地摇着尾巴尖,鼻子伏在地上从这屋嗅到那屋,把房间嗅了一遍。
“不许嗅,我还没嗅过呢!”你居高临下地对这种行为进行制止,小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抬头高兴地对你「汪」了一声,你立马又往墙角缩了缩。
中原中也:“后勤部倒是说有猫——”
“那为什么不养猫?”
“因为你说对猫「一般」啊,”中原中也把帽子摘下来,单手拎起小狗抱回怀里:“之前你又说喜欢狗,所以我就选了狗。”
你:……
想想是有那么回事。第一次在电影院约会的时候,你为了讨他欢心,说了你也「非常喜欢狗」。
……
怎么回事啊,最近报应怎么一个接一个?
之前你随口糊弄的话多了去了,也没有这么频繁地遭到报应啊?
你坐在书柜上,看着下面的男朋友与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中原中也显然误解了你的意思,他看看狗又看看你,试探着问:“你、该不会害怕——”
“没有!”出于掩饰弱点的需求,你立刻打断他:“我不害怕狗,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狗,彼此间应该适当保持距离,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中原中也看看有些空旷的房间,再看看怀里尾巴都只有一小截的小奶狗:“呃……它才刚出生一个月。”
你理直气壮:“那怎么了?责任意识就应该——”
“汪!”
你(小声):“……从、从小培养。”
中原中也:“……”
你:“……”
中原中也试探着问:“要不,你先从柜子上下来?”
你:“……我拒绝。”
你男朋友的脸上已经憋不住笑了,他两只手把小奶狗抱起来,强忍着笑:“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承认还来得及。”
“我不害——中原中也你别过来!”
你顽强抵抗到一半,中原中也就发动了他的异能力,周身染上一圈流畅的橘红色光晕,抱着小狗朝你的方向过来了。
你惨叫着,被男朋友和一只小奶狗撵着上蹿下跳,到最后狗都在中原中也怀里睡着了,你还应激得差点从三楼窗户里跳出去。
“真是的,既然害怕的话一开始干嘛说喜欢啊?”
你筋疲力尽地躺在中也的床上,闻言不满地回应:“因为中也表现得很喜欢狗,我如果说讨厌的话,不就没有共同话题了吗?”
“那可以聊别的啊,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喜欢狗。”
他并排躺在你的旁边,原本整洁干净到有点空荡的别墅,在被你们胡闹了几小时后,完美诠释了「一片狼藉」,客厅沙发都歪歪扭扭像被洗劫过。
床上的枕头被单也乱成一团,你在这种杂乱里,感受到莫名的安心。
“可是……”你想说什么,却发现那种横亘在心底的隐忧,早就如轻烟般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可是。”他侧过身去抱住你,在你耳畔压低声音,如爱人间的密语:“你永远不必对我撒谎,我会接受你的全部。”
“我要坦白吗?”
“可以吗?”
你犹豫了一下,动作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