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死是活,跟我有关系么?”井傅宸的指尖轻轻地抚着她脸上的疤痕,“如果你想死,可以在我们离婚以后。”
言诺诺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整个口腔里蔓延开来。
或许她就如这个男人所说的,自己是死是活,对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他们几个约好去海边放松,她的小腿抽筋了,海浪又特别急,眼看就要被卷到深海区。
俞潼看见了,急忙游过去救她,却被他制止了。
她在沉下去之前,看见他冷冷地望着她的眼神,是那样冷血,那样无情。
也许在那个时候,他是在责怪她吧。
责怪她不应该让他心爱的女人为她去涉险。
她记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的是苏梓漠的脸。
苏梓漠红着眼眶将她拥入怀中,而他却只是站在一旁冷眼观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对她溺水的这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问过,从来都没有表露出一丁点的关心。
就像现在他说的一样,她是死是活,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言诺诺尝着腥甜的血腥味,对他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知道啊。”她的嘴唇流出了丝丝的鲜血,
“现在就可以签离婚协议啦。”
“没那么简单。”井傅宸看着她唇上的鲜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对你,还没玩够呢。”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戏弄我,是吗?”
“你觉得呢?”他残忍地笑了笑,从她身上离开,“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言诺诺觉得有些好笑,“我欠你一个孩子,是不是?”
井傅宸眸子一凛,冷冷地说:“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插在了她的心尖上。
他说她不配。
说她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言诺诺低下头,死死地抓着被子,将涌上来的酸意强行压了下去。
他之前明明很在乎那个孩子的,他明明很在乎的……
“在死之前,你好好想想你的姐姐。”井傅宸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语气冰冷,“以她现在的身体,恐怕无法参加你的葬礼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低着头的女人,关上了房门。
真冷啊……
言诺诺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流下来的眼泪浸湿了大片的枕头。
她这十几年来,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但是,他刚才的话点醒了她,如果她就这么结束自
己的生命,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的。
不仅仅是姐姐会难过伤心,爸爸也会。
还有阿柔。
所幸的是,她的这颗心早就已经被他伤得千疮百孔了,又怎么会怕再添一道裂缝呢?
痛着痛着,也就麻木了。
他说的那句所谓欠他的,大概就是说几年前的那场车祸吧。
他将对妈妈的恨意,全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能重新来过,她一定不会总是叨叨着要去野餐了。
她现在好后悔,后悔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那么不懂事,为什么天天缠着妈妈带自己出去野餐。
她只是纯粹地想感受一下林中鸟儿的鸣叫,她只是想要与家人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
言诺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终于绷不住,放声痛哭了出来。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压在她的身上?
她的任性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而她深爱了十一年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井傅宸坐在办公室里,精力怎么也集中不了。
“总裁,怎么了?”张浏楷有些担心地问道。
总裁对工作的态度是很认真很严谨的,现在自己向他汇报这些时日来的情况,他
居然一直都在走神。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直觉告诉他,总裁肯定又跟小娇妻闹别扭了。
“没事,继续说。”井傅宸回过神来,将眼底的思绪收了起来。
“你知道我说到哪里了吗?”张浏楷弱弱地问了一句。
两个男人对视着,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咳咳……没事没事,我重新说。”张浏楷连忙给他一个台阶下,心里暗自腹诽。
感情自己说了这么大半天,全都是自言自语啊!
井傅宸也将那个女人从脑海中赶走,全神贯注地听着张浏楷的汇报。
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他从走出房门开始,心就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她真的会想不开,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在出门之前,他特意吩咐了冯姨,让她对那个女人看着点。
他不想让她好过,但看见她难过,他也会跟着心痛起来。
真是自相矛盾。
张浏楷将该说的说完之后,多嘴问了一句:“总裁,你跟夫人……”
“别提她。”井傅宸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先出去吧。”
“好。”见总裁这个样子,他只好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井傅宸靠在椅背上,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能再这样沉溺下去了,手
下那么多企业,都由他一个人来掌控,事情多得让他头疼。
若不是他天资聪颖,早就扛不住了。
他为那个女人分了太多心,必须要好好地调整一下状态了。
不过说起来,哥哥那个家伙好像很久都没有联系自己了。
井傅宸想了想,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良久,电话才被接通。
“怎么啦小宸,想哥哥我啦?”
听着电话那头欢快的声音,井傅宸心里的那一丝丝担忧消失殆尽。
亏他还以为哥哥怎么了,原来是玩得都把他给忘记了。
“打错了。”
“哈哈哈,小宸还是这么不擅长撒谎呀,想哥哥了就说出来嘛,哥哥……”
井傅宸抿了抿唇,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真是的,他怎么会想打电话给那个二货。
“小宸,哥哥也好想你啊……”井傅然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可是,哥哥不敢见你。”
这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提醒他该做今天的检查了。
他点了点头,尝试着自己起来,却因体力不支,狠狠地撞了回去。
最后,他在护士的搀扶下,才勉强下了床。
井傅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落叶,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生命就如那摇摇欲坠的枯叶一般,已经快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