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乾隆爷的交代, 郁宛只能捏着鼻子照办,不出意外惹来庆妃跟容嫔一顿嘲笑,小钮祜禄氏倒是不敢笑,可是也对皇帝表哥滤镜破碎了些——以前只听说万岁爷诗文浅近易懂, 如今瞧着, 确实挺浅的。
根本与大白话差不多嘛。
其实乾隆诗文里也有几篇好的,但多是他对孝贤皇后悼亡之作, 这种挂出来不大相宜, 郁宛只得罢了,可不是她故意败坏皇帝口碑。
很快进了十二月, 郁宛的册封礼也如期而至,其实封嫔那年也举行过册封礼, 但当时的主角是贵妃魏佳氏,她不过是站在后排的配角,这回却成了几人之中位份最高者。
内务府早早就已把吉服送来, 原是让她先试穿,不合适再改, 让郁宛担心了好几天的宫斗、陷害神马的都成了笑话, 不过细想想倒也是,比她位份高的大半都与之交好, 最差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比她位份低的就更害不到她了。
郁宛只吃惊于那套吉服的沉重,不知用的什么料子, 穿上去硬邦邦的,分外笔挺, 当然还有与之相对应的头冠, 亦是真材实料, 金子宝石层层堆叠,压得她脖子都矮了半截。
春泥道:“听说封贵妃的还要重些,加在一起怕是有好几十斤。”
郁宛这会子想做个惊讶的表情都不能够,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好在穿吉服的场合一年也就那么几次,忍一忍就过去了。
头天在太和殿举行册封仪式,册文十分冗长,又佶屈聱牙,一咏三叹,郁宛反正没怎么听懂,不过仍装出欣赏的模样,好歹有一种韵律美。
她后方的容嫔则干脆打起了瞌睡,慎嫔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胸中更是雄心万丈——虽然此刻被迫屈居人下,可她相信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她倒要瞧瞧,究竟谁才是蒙古各部的荣光。
第二日先到太后宫中行六肃三跪三拜礼,之后再到皇帝、皇后处行礼。
太后并未过多刁难,不过仍是对其中某位视若无睹,奉茶的时候也照例把容嫔给忽略了过去。
郁宛实在佩服这位老太太的毅力,能长久地讨厌一个人也是挺费功夫的,看来只要皇帝还在乎容嫔一天,她都决意跟儿子抗争到底。
容嫔则仍是那副冷淡神色,她愈如此,太后愈觉得她仗着皇帝才有恃无恐,竟是个恶性循环。
翊坤宫中,那拉氏照旧宣读了一番为妃嫔者应有的规矩,让她们务必修德自持、勤谨奉上,言语里对郁宛颇有勉励——她似乎盼着郁宛还能再往上升一阶,好帮她分担宫务。
郁宛:……算了吧。
她这么个好吃懒做的性子,能走到现在已经是祖上烧高香,她也不求多的,更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去做没意义的事——她治理后宫再能干也没用,乾隆又不需要管家婆,他只需要一个……嗯,说灵魂伴侣未免太高估了她,那就咖啡伴侣吧。
反正乾隆爷喝茶也跟现代白领喝咖啡似的,没个足厌。
从翊坤宫出来,慎嫔便假惺惺地客套道:“恭喜姐姐位列五妃,相信假以时日,您还能更上一层楼。”
郁宛道:“借你吉言,不过妹妹恐怕要止步于此了。”
宫中蒙古族裔已然有了二妃一嫔,再往上难免破坏均势,哪怕为了权衡,皇帝也会压制慎嫔的位份——拜尔葛斯氏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些。
慎嫔没听懂对面意思,即便听懂她也不在意,人多怕什么,只要拉下去一个,她仍有机会出头,谁也别想阻拦她青云之路。
遂浅浅向郁宛躬了躬身,便神色倨傲地离开。
郁宛没管她,只问容嫔,“你累吗?不如去永和宫喝杯茶?”
法蒂玛摇头,“我答应了带兰妹妹去看獐子呢,姐姐自己回宫吧。”
她跟小钮祜禄氏倒是越来越亲密了,可能是都有前男友的缘故,虽然一个是死了另一个是背叛,但总归对她们来说是念念不忘的回忆。
郁宛道:“看归看,别靠得太近,野兽总归是带点凶性的,兰贵人胆子又小。”
何况香獐子还自带麝香。虽说小钮祜禄氏不见得能承宠了,可她那样喜欢孩子,若因此不能生育,难免引为憾事。
法蒂玛点头,“姐姐放心,我知道轻重。”
郁宛辞别了她,方带着新燕春泥转身。
为着要遵守仪制,这一路连步辇都没坐,连着去三个宫叩见,几乎转了大半个御花园,那六肃三跪三拜礼也十分繁冗琐碎,等回到永和宫时郁宛整个人都快散架。
以至于小桂子通报皇帝造访她也无力起来相迎。
乾隆进门时就看她死蛇烂鳝般躺在软床上,不免笑道:“怎么累得这般?朕还以为你身子骨比旁人都强健呢。”
郁宛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试试早膳只用一碗米粥半个馒头?”
她本来是想多吃点,可新燕春泥都说容易显小肚子,多难得的册封礼,可得留个好形象,正是她俩花言巧语的蛊惑,郁宛才悔之晚矣。
乾隆道:“那朕现在让厨房传膳?”
郁宛摇头,饿过了心反而没什么胃口,她只觉得怪累的,筋骨尤其乏胀得厉害。
看着乾隆模样,她忽然有些蠢蠢欲动,“万岁爷,你能帮我捏捏腿么?”
宫中规矩哪怕太监也不能轻易让近身的,可侍女们力道又不足,她看皇帝宽肩窄腰的,就很适合当个跌打师傅。
乾隆倒不在意她这番评语,只闲闲道:“朕怕你受不住。”
郁宛心说你整个人压过来我都受得住,几根指头有什么受不住的?遂踊跃道:“试试再说嘛。”
能让皇帝亲自为她按摩,大概也是古今之下头一回,足够在起居注上留名的。
乾隆决定治治她的虚荣,遂缓缓挽起裤腿,露出绣着花边的罗袜,朝足踝上轻轻按压下去,“这般力道可好?”
郁宛惬意地闭上眼,呜呜了两声,以前也让春泥帮她按过,不过男人的肌肤质感粗糙,摩擦起来似乎更能起到疏通经络的作用,她一面起着鸡皮疙瘩,一面却觉得有股爽感直冲天灵感——果然当皇帝的都得全能啊。
随着力道渐渐加深,郁宛止不住地颤栗起来,可随即乾隆爷用大拇指节重重一按,疼得她几乎抽搐。
郁宛眼泪汪汪地看向他,他怎么这样啊?
乾隆适时地露出抱歉神色,似乎并非故意。
郁宛也不好意思与之计较,毕竟是免费的劳动力,只叮嘱道:“您得轻些呀。”
“知道了。”乾隆说道,这回倒是没再使坏,而是力道均匀地揉搓起来,还好他尚有分寸,方才那记并未留下淤青。
等足踝揉搓得差不多了,乾隆便要放下裤腿,再为她除下罗袜。
郁宛有点害羞,按照旧时文人的观点,女子的足是隐晦的,象征性/事的,不可随意示以外人,她倒是没那么狭隘,不过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乾隆耐心道:“朕只是看看有无水泡,好帮你上药。”
郁宛只得任由他动作,随着布料褪去,一截白皙柔美的玉足露于眼前,乾隆爷果然抓着细细检查起来——说不得男人都有点这方面癖好,不过比起畸形的三寸金莲,能欣赏天足也算种进步了。
郁宛这时忽然起了点坏心,故意拿脚趾头去夹他手背上的肉,再厉害的人这地方也是软肋,何况乾隆爷又不是铜皮铁骨。
奈何试了几次,总是够不到,即便勉强够上了,脚趾也不及手指灵活,难以运作。
乾隆装着不在意,却趁她不备重重握住足腕,继而轻搔起她脚心来。
郁宛痒得满床打滚,眼泪也流出来,“您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乾隆可不管,这小狐狸愈发得寸进尺,非得挫挫她锐气,她才知道何为见好就收。
王进保听到里头高一声低一声,这回倒是识趣了,想不到万岁爷精力如此旺盛,刚下了朝就这样耐不住,豫妃娘娘也是个奇女子,行完册封礼还能跟没事人般,这体质在宫里也算独一份了。
小桂子端着食盒过来,王进保便叫他缓些进去,里头还在办事呢。
小桂子不解,办什么事?娘娘方才还喊着又累又饿,腰酸背痛的怕是爬都爬不起来。
王进保很老成地道:“可不是该腰酸背痛么?不过豫妃娘娘这会子怕是已经饱了,倒是万岁爷说不定得饿,待会子送过去正好。”
小桂子:……他真的是一点都听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