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散漫地交叠在沙发上, 陆星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已经被电影画面吸引住的青年。
《韦斯特伍德》这部电影他早就看过，还看过不止一遍。
孟获按播放键按得太快，甚至没有看一眼电影下方的小字简介。
他犹豫片刻, 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韦斯特伍德》是部题材小众的同志片。
故事发生在20世纪初，英国一个闭塞封闭的乡村韦斯特伍德。主人公乔伊，15岁，去过最远的地方, 就是乡绅主人家的庄园。
乔伊早年丧父，母亲因卖.淫罪入狱流放，之后便音讯全无。乔伊靠替乡绅主人打理果园为生。
故事的起因，乔伊从果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依照当时落后的医疗条件, 小感染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年迈的乡村医生束手无策，刚从牛津毕业的医学生弗莱瑟来到韦斯特伍德，接替年迈的乡村医生成为新的医生。
他不得已通过截肢保住了乔伊的命。
韦斯特伍德的医疗条件十分落后, 只有一个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老女仆充当他的助手。
在因断腿而消沉抑郁的乔伊最终气走了女仆后，弗莱瑟不得不亲自照料他。
弗莱瑟为他改良了轮椅, 因长期坐在轮椅上，大腿的皮肉几乎腐烂发臭, 弗莱瑟也亲手为他换洗、上药。
乔伊对男性的印象，来源于在他年幼时就过世的父亲, 对女性的印象，来源于因卖.淫罪被流放消失的母亲。
韦斯特伍德闭塞而无聊。
像果园篱笆外野草般野蛮生长到15岁的少年, 很自然地喜欢上这个从大城市来, 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成熟温柔的青年。
他对爱情、性一切的认知和意识都等同于弗莱瑟这个名字。
在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 弗莱瑟医生推他去电影封面海报上的绿色悬崖看落日，并告诉了他自己即将回到大学深造的消息。
乔伊一直都知道，弗莱瑟不会永远留在韦斯特伍德，这里只是他的跳板，为了积累更多的实践经验，他属于更广阔的天空。
而他却已永远被困在了这张轮椅上。
弗莱瑟离开的那天，乔伊滑着轮椅送他去镇上的火车站，那是乔伊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
他们约好每年圣诞节通一次信。
1917年，乔伊滑着轮椅去镇上的邮递站等了一整天。
信只通了两年，弗莱瑟死在一战的战场上。
-
孟获看到弗莱瑟替乔伊的伤腿擦洗换药那一段。
镜头给了弗莱瑟随手放在桌上的手帕一个特写。
孟获起先还看不明白。
镜头再一转。
孟获来不及看的弹幕开始疯狂涌动。
【好家伙，这段竟然没删？！】
镜头是从奶油白的窗棱从外向内拍的。
观众都是偷.窥的视角，窥探了一个15岁的男孩，突如其来的、懵懂的、仅凭本能的第一次萌动。
镜头只拍到乔伊上半身和他的表情。
他喊了弗莱瑟医生的名字。
然后轻轻颤栗。
因为瘸了一条腿，他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甚至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
他的狼狈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镜头一转，是洗干净后的手帕被夹在晾衣绳上，背景是碎花的被套、满目绿意的草地和纯白的雏菊，手帕随风轻摆。
这条手帕一直被乔伊珍藏着。
孟获陷入了剧情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幕。
弗莱瑟，是乔伊性与爱的启蒙者。
整场电影看完，都没有出现过love这个词。
或许早在意识到爱之前，身体已先言明过心意。
导演组本想让孟获和陆星淮在二人世界里卖点甜甜蜜蜜的日常，结果二人唯一的互动就是孟获看哭的时候，他哭完一张，陆星淮就再给他递一张纸。
导演组本以为观看人数会断崖式跳水，没想到竟然还维持得相当稳定。
【妈的，我好像一个变.态，小孟哭得越惨，我越兴奋。】
【不，你不是！谁不喜欢看漂亮的男孩子哭呢？！】
直播结束的时候，电影放完了，孟获reaction了一小时哭戏，还没有哭完。
镜头一关，陆星淮倾身坐近，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他哭到发.肿的眼皮。
孟获揉了下眼睛，没注意到陆星淮眼底的心疼。
门铃响了，陆星淮去开门，是他在孟获开始哭的时候叫的客房服务。
“先生，您要的冰袋，还有冰淇凌。”
陆星淮把冰袋覆到他眼睛上，温声说：“别哭了，再哭明天上镜不好看。”
孟获敷着冰袋，只能看见一点点陆星淮，他吸了下鼻子。
陆星淮把冰淇凌拆开：“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孟获尝到酸酸甜甜的草莓巧克力的味道。
陆星淮决定趁此机会，一鼓作气解决看电影前的那个插曲，还能顺便转移一下孟获的注意力。
他轻咳了两声，温声开口：“...你第一次看那个吗？之前都没看过？”
孟获捂着冰袋点点头，他咬了口冰淇凌，草莓有点酸：“...那陆老师呢？你看过吗？”
陆星淮：“…”
小男朋友给的第一道送命题。
不能骗他。
“看过一次。跟你刚才的反应差不多。”
好多年前魏启明忽悠他看的。
片子选得很差。
从电影拍摄的角度来说，毫无美感，和叙事技巧。
从身体的本能反应来说，看了十秒钟，就让人皱眉，想关掉。
“对对对！还有点反胃是吧？！”孟获像找到了知音，补充道。
对这种事的初印象极其重要。
一旦反胃的话，问题就大了。
陆星淮清了清嗓子，用手机投屏了一部他刚在网上找到的，扭头看着孟获，温声问：“一起看看吗？和刚才不是一个性质的，这个比较类似教育片。”
孟获本来还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起看这个有点怪，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白天那条嘲笑他的弹幕来。
没冲过...
没冲过怎么了？！
明早就冲一个看看！
孟获壮士断腕地点点头。
“看！”
教育片和《韦斯特伍德》产地相同，腐国出品，拍得生动形象，图文并茂，看了简直让人豁然开朗！
教育片里的演员，看起来都很和善，重点是自愿，没有任何强迫感给观众带来的不适。
导演组请了不同的演员来拍摄演示片段，其中甚至还有一对是真情侣。
孟获把时长一个多小时的教育片看完，客观评价：“我觉得那对情侣拍得最好。”
自然又甜蜜。
陆星淮不动声色地垂眸打量着他，低声问：“看乔伊想着弗莱瑟...那段，你有什么感觉，也觉得恶心吗？”
孟获一怔，想了想，摇摇头。
陆星淮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因为是想着喜欢的人，所以不觉得恶心。”
-
深夜，孟获正纠结如何跟陆星淮开口说自己要洗澡时，陆星淮披上外套，“我去找魏启明一趟。”
孟获看着他关门离去的背影，猛地松了口气。
他把自己晚上要睡的沙发铺好了，然后拿着睡衣一头钻进洗浴间里。
陆星淮不在，他就不用面对洗澡的尴尬，太好啦！
孟获钻进蒸汽式浴室里。
突然尴尬。
身体有一点不对劲。
教育片的教育目的是成功的，连镜头语言的效果也是极好的。
成功把他看不对劲了。
孟获深吸一口气，边洗澡边默念清心咒。
没关系，很正常，作为男人，每天早上都要经历的。
念了好几遍，孟获垂眸。
艹。
可现在已经凌晨了，不是早上啊！
虽然早上也会如此，可他都习惯了，从没管过它，过段时间自己就会恢复正常。
或许是今晚连受了多方刺激，他喝了酒，虽然不像昨天那么多、那么烈，不至于断片，还看了好几个奇怪的电影……竟然连清心咒也不管用了。
又过了十分钟。
还是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孟获突然又想起那条挑衅他的弹幕。
他本打算明早冲的，现在想想，提前到今晚也不是不行！
孟获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伸出手。
陆星淮随时可能会回来这个念头，盘旋在他脑海里，像不定时炸.弹，刺激得…有种助兴的作用。
喉结紧张地滚动了几下。
浴室里热气弥漫，温度越来越高。
脸也红了，胳膊也酸了。
孟获不爽地用舌尖抵了下腮。
看来他的肾是很不错。
不错得让他的手相当疲惫。
孟获叹了口气，想起教育片里说，这种时候可以借助一些外力和想象来帮助自己。
比如有人会看花花公子的杂志。
孟获舔了下唇。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曾不经意见过的那些身体，发现似乎都不足够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挫败演化为烦躁，越烦越和他的本意背道而驰。
所有他见过的身体里，他最喜欢陆星淮的。
肌肉劲瘦却不过分夸张，宽肩窄腰鲨鱼线，应有尽有。
好像起了点作用。
孟获舔了下唇。
《韦斯特伍德》里，乔伊的那段镜头里还穿插了一个和弗莱瑟有关的镜头。
是弗莱瑟医生替他擦洗的手，手指修长白皙，这是一个纯洁到极致的镜头，没有丝毫下.流的可能性。
可乔伊却是想着这个镜头喊出“弗莱瑟”的名字。
孟获轻轻闭着眼睛。
或许是这段时间卖腐卖得太好。
此刻划过他脑海的东西，竟然都和陆星淮有关。
喂他吃药时轻按他下唇的指腹，直播时拨撩他喉结的指尖，他的记忆甚至有拂过他耳侧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微凉甜香。
这些，竟然比其他所有更能令他心绪翻涌。
他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
效果似乎是太好了一点，好到就差一点点的时候，孟获倏得睁大眼——意识到他特么地刚才都在干嘛？！
孟获倏得松开手。
清醒更让人痛苦。
不上不下。
浴室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孟获？”
夹杂在水声里，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大脑一片空白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艹。
真特么出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