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澜先生,此时正在“新姑爷”见未来老丈人呢!
拖拉机“哒哒哒”在前面开着,林诺的大奔以30码不到的速度,晃晃悠悠在后面挪。
开玩笑,老丈人的拖拉机,那是能随便超的?
于是乎,干燥的、秋天的、大北方的黄土路上,黑色的大奔被前面的拖拉机碾起来的黄土,弥成了出土文物。
那家伙,那叫一个满车身的黄土,厚厚一层!
前挡风玻璃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雨刮器刷啊刷,刷不走黄土的热情!
司机开车都是趴在方向盘上的,脖子伸得长长的,左瞄瞄、右瞄瞄,从雨刮器刷出来的缝隙里看路。
好容易回到了家,司笑笑赶紧下车,帮忙。
“不用!不用你抱玉米杆子,你这白色羊绒大衣,粘一身的枯叶子!”
刘春花连忙阻止闺女。
司笑笑这洋气的一身着装,的确架不住枯黄的玉米叶子糟蹋。
林诺也不嫌弃,连忙上手帮忙:
“没事,我穿的风衣,不沾。”
反倒令司建华两口子不好意思了,连连夸赞:
“林诺是个好娃,好娃!虹虹,你有福气啊!”
随后,便是那台银灰色的商务车打开,里面的礼品,一盒一盒往出拿。
一开始,司机拎着几盒往司建华屋里送,两口子还以为是闺女给自己买的。
后来,另一名司机、两名保镖,乃至万虹、林诺,都拎着礼品往自家屋里送。
司建华两口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哎,这、这咋往我屋里拎?这不是给虹虹的?”
刘春花喃喃自语后,又下意识回看自家闺女,问:
“闺女,这咋回事?”
司笑笑手中拿着一把高粱头子扎的刷子,正给老妈扫身上的黄土。
像是这样的扫炕刷子,专门扎了扫炕、扫家具、扫身上灰尘的。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人家都是用的塑料软毛刷子。
也有人家以前是用的马鬃毛扎刷子。
当然,铺了油布的火炕,也用鸡毛掸子清理灰尘。
“妈,那是诺哥孝敬您二位的,安心收下吧!”
司笑笑捂嘴笑着,眉眼弯弯。
刘春花与一旁的司建华对视一眼,均是一头雾水。
……
龙城,北城县,4598厂。
中午饭点时,食堂里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早上四处流窜的流言蜚语,到了中午,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版本:
“哎,你听说没,郝皋要挨枪子儿了!”
“啥?不可能吧!郝皋只是放火烧仓库,回头,给厂里赔点钱,再蹲几年班房,应该就没事了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啥?这还有隐情啊,快说来听听!”
“我可是听到小嘉跟庆哥俩人议论了,郝皋是间谍!”
“你胡说呢吧!郝皋能当啥间谍?”
“具体当啥间谍,我不清楚,你想啊,那小嘉,可是宋厂长的司机,那庆哥,又是保镖。”
“他俩都是宋厂长的心腹,那说的话还能有假?”
这时,另外一人手中捏着铝质饭盒,也凑上前插话: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家那口子,不是在一车间嘛,他亲耳所闻!”
“你们想啊,郝皋头先就在一车间捣乱,改啥么产线。”
“那好端端的产线改它做啥子?那不得有啥见不得人的目的?”
“就是啊!郝皋可是高级工,不可能不晓得改了产线后,生产出来的零部件不匹配。”
“除非,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让零部件不匹配,刻意捣乱呢!”
“有道理!他后来不是被撵到了三车间?接触不到核心环节了,就狗急跳墙,放了一把火。”
“我哩个妈呀!经你这一说,我算是彻底整明白了!”
“哎,那你说,郝皋如此瞎折腾,究竟图啥?”
“还能图啥?钱呗!那些个当间谍的,不都是贪财!”
“这下子,郝皋可算是完了,钱没捞到,人也要挨枪子,啧、啧啧!”
他们的身后,某个婶子脸色十分难看。
她那揣在兜里的手,捏着50块钱,手心都冒汗了。
此刻,她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那婶子,急匆匆挤出人群,骑着二八大杠,赶紧回了厂子里的职工大院。
她一路直奔郝皋家,上楼时,还小心翼翼谨慎地四处看。
敲开郝皋家的门,她一闪身,进去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呆愣住了——
只见那屋里,已经或坐或站了四五个同龄妇女,都是原先厂子里跟郝皋妈关系不错的老姐妹。
此刻,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那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个皱皱巴巴的50块钱。
这刚进门的婶子,瞬间就懂了,都跟自己一样,来还钱的。
郝皋妈给的这50块钱,没命花啊!
她将手里攥出汗的50块钱,也撂到茶几上,张嘴就埋怨:
“郝皋妈,你这不是坑我呢嘛!”
“你家郝皋犯了间谍罪,都要挨枪子儿了,你居然还骗我,说他是冤枉的。”
“你让我帮你救儿子,让我在厂里说那些话,搞啥从舆论上给宋厂长他们施压。”
“我可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老姐妹的情分上,可怜你们母子,才帮忙的。”
“可你呢?心怀叵测,居然利用我在厂子里散播谣言!”
“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信了你那一套说辞!”
“我这眼瞅着,马上就要退休了,我还想安安稳稳赚几年工资呢!”
“如今,被你这么一坑,我以后,还咋么在厂里做事嘛!”
“早知道情况是这样,我就不该心软,答应帮你的忙!”
随即,一旁的其他婶子,也加入讨伐郝皋妈的队伍,话也越说越难听:
“就是啊!我们几个都是看你可怜,想帮你救郝皋出来,让厂里给一份公道。”
“谁曾想,郝皋犯的还有间谍罪啊!”
“郝皋妈,你这么欺瞒我们、利用我们,你良心呢?”
“良心?她要真有良心,就不会不管老郝!”
“我可是听说了,老郝那救命的钱,还是人家司团给垫的呢!十万!”
“她连老郝都不管了,还能顾念我们老姐妹的情分?”
“郝皋妈,你这不纯纯害人嘛!”
“我觉得,还是人家司团仁义,十万都舍得拿出来给老郝救命!”
“就是!自己男人都不救,还得人家司团出手,光是这件事,我就觉得人家司团仗义!”
“郝皋妈,你可真是不干人事儿!连司团那么好的人,你都能给人泼脏水!”
郝皋妈被逼急了,也不是个善茬:
“都少在这里说便宜话!当初给你们钱时,你们可是都欢天喜地拿上了!”
“现在听风就是雨,来我这里说啥我家郝皋要被枪毙,你们简直胡说八道!”
“我家郝皋没犯错!更不是啥间谍!那都是他们冤枉的!”
“老郝那病,都是当年在产线上熬出来的,就该她司寅出钱,咋了?”
几个婶子一看这情况,当即群起而攻之,把郝皋妈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时间,原本一个战线的老姐妹们,全都倒戈,跟郝皋妈撕扯、扭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