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奎连续跑了多次校办,都没等到通知书回来。
这天,他实在是不想失望了,就请司乐天代自己跑一趟。
“奎哥!奎哥奎哥!快去!”
司乐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要、要你自己去拿,务必本人、亲自拿!”
司奎心底一颤,回来了!
他拔腿就往外面跑,叮嘱:“帮我看着点柜台!”
司乐天扶着柜台喘气,望着司奎高瘦颀长的背影,咧嘴傻乐呵。
司奎跟她说过,所有志愿都是一个,清北。
她也瞧见了,那个大大的信封,右下角确实是清北的校徽。
没几分钟,司奎快跑着回来了,手中一个大大的信封。
少年白皙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子。
他将信封递给司乐天,道:
“你来开!”
“为啥?”司乐天有点懵,下意识一句:
“这可是你的清北通知书,多珍贵啊!”
哪能我来开?
“我、我有点紧张,可能,近乡情怯的那份惶恐吧。”
司奎这理由,半真半假。
紧张是真的,惶恐当然没有。
他只是希望自己最重要的喜悦,由乐天来开启。
司乐天不做他想,乐呵呵接过信封,小心翼翼拆开,取出里面折叠的硬纸壳通知书。
是个新颖好看的蓝色祥云底纹封皮。
打开,里面是先进的印刷体,一些关键地方留出了下划线,是钢笔手写的。
比如:姓名,专业,入学日期等。
司乐天展开通知书,不自觉凑近司奎,轻声念着通知书的内容:
“ 司奎 同学,祝贺你被我院 计算机工程 系录取,专业为……”
司奎的眼神,禁不住落在司乐天欣喜洋溢的小圆脸上,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通知书的内容,他能猜到。
可眼下司乐天满脸惊喜的模样,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她似乎,比他还要开心!
门口柜台边,夏天金色晨光里,少女满眼认真、笑靥醉人地读着通知书。
这一幕,永远刻在了司奎的脑海里。
“奎哥,你考上清北了!清北啊!”读完通知书,司乐天蓦然抬头。
她那双闪耀着细碎阳光的双眸,就那般坦荡荡地撞入司奎眼中。
震得司奎心神一荡!
少年痴迷的眼神,却没给司乐天带来异样。
太过高兴,她以为司奎看的是通知书。
一旁沉迷魂斗罗无法自拔的毛元超,死在了通关口子边上。
他这才有空回头,大嗓门一通吼吼:
“清北?奎哥考上了清北?卧槽啊!奎哥牛逼!快给我瞧瞧通知书!”
身边一群小兄弟,也后知后觉,从游戏的次元穿回来了:
“真的是清北?我也瞧瞧!”
“牛逼啊!咱县第二个考上清北的!”
“我哩个妈呀!以前总听人说,你牛逼你考清北啊!今天瞧见活的了,居然真有人能考上清北!”
一群小兄弟,叽叽喳喳叫唤着,挤到了柜台边,要夺司乐天手中的通知书。
司乐天赶紧高高举起,制止:
“离远点!只可远观,不可乱摸!摸坏了,奎哥怎么去报到?”
二小子们乱糟糟的,哪肯听?
一群人蜂拥而上——
眼瞅着要挤到司乐天跟前。
司奎眼疾手快,一把抱起司乐天,将人放到了柜台内。
身体腾空而起的瞬间,司乐天的小心脏,蓦然一颤!
“你就呆在柜台里面,他们够不到你。”司奎乐呵呵叮嘱。
他的身后,一群二小子拥挤上来,伸长胳膊想要抢夺司乐天手中的通知书。
司乐天下意识往后再退了退,远离他们。
她强行压住心底的异样,只当司奎是怕他们摸坏了通知书。
于是,司乐天愈发小心翼翼,高举通知书,道:
“只准看!不许摸!都听到了没?”
毛元超抱怨:“离那么远,谁能瞧见啊!”
司乐天立马反驳:“你又不是近视眼,你瞧不见个啥?”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一楼各家的商户、进店的顾客们。
众人纷纷凑近,好奇传说中的清北大学通知书,究竟是个啥样儿。
一时间,司辰这边的柜台,挤满了围观看热闹的人。
……
赵家垣。
赵三家的三小子,赵铮,刚领到龙城大学的通知书。
但他却没有那么期待。
心底挂念的,反倒是北城大学的通知书。
赵三喜滋滋瞧着通知书,嘴里吧嗒着旱烟,安慰:
“三小子,别怕啊,这封通知书呢,你先留着。”
“过些天,指不定北城大学的通知书,也回来了呢!”
“第二志愿嘛,总得等一等。”
“你要是考上了北城,爸指定供你……哦,北城不需要出钱,呵呵。”
“万一、万一那啥,就跟你二哥一起,去上龙大,爸就算砸锅卖铁,也把你俩供出来,昂?”
“没有万一!”赵铮撇撇嘴,嘟囔:
“北城的通知书不回来,我就去复习!”
“咳咳咳!”赵三被烟呛到了,抡着拐杖怒打老三,骂骂咧咧:
“你个死孩子!考上大学多不容易?做啥子还要去复习?”
“万一你明年考不上呢?憨批!”
“要抓就抓实的,哪个的通知书回来,你就给老子去上哪个!”
赵铮气得梗着脖子刚想反驳,赵议连忙将弟弟拉出去,调停。
到了院子里,赵议很是歉疚地道:
“老三,是哥对不住你。”
“不关你的事。”赵铮烦躁地挠挠头,叹气。
赵议只能安慰道:“别担心,北城大学的分数比龙大的低,再等一等,会回来的。”
“嗯。”
……
明天就是龙凤胎的满月宴了。
司辰忙活了一整天,采买东西,准备酒席。
倒也不计划请很多人,主要就是姑姑们,村里未出五服的本家。
再然后,就是司辰最近走动频繁的赵家兄弟们。
至于司辰外祖家,当年他妈妈难产去世后,对方来了许多人,大闹了一场。
当时,任凭司老太如何说好话,对方都不肯软下态度。
千说万说,人家的女儿是在司家没了的,哪怕是意外,那也是人没了。
司老太做主,任凭对方提要求。
最终,赔了不少钱。
对方跟他们司家,从此断绝往来。
司辰的记忆里,就没有外祖家。
舅舅也好,姨姨也好,一概没有印象。
因此,他也不计划主动去揭这块陈年伤疤。
不来往,就暂且不来往吧!
这年头的村里办酒席,都得请会做席的大师傅,这可是一门手艺。
不像后世,有专门注册的餐饮公司,组成一个团队,专门跑乡下给做酒席。
又或者,去酒楼订好酒席,直接喊亲朋好友去。
并且,这年头的做席大师傅,还不兴给钱,给两条好烟、两瓶好酒就成。
司辰正在院子里忙活呢,司建华走了进来,乐呵呵打招呼:
“司辰呐,忙着哩?”
“哎,建华叔,快进来坐!”
司建华笑呵呵进来,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接过司辰发的烟。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
司建华这才切入主题:
“这个,司奎考上了大学,我呢,计划给娃娃摆个升学宴。”
“日子呢,已经定了下来,这个月的十四。”
“到时候,你跟立夏一起,带着你奶奶她们,都来!”
“呦!恭喜建华叔!”司辰双眼一亮,不得了啊!
“司奎考上的大学,那可是清北,牛得很!”
“咱县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考上清北的吧?厉害厉害!”
司建华闻言,脸上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
旋即,恢复自然,笑呵呵回应起司辰的话。
俩人又东扯西扯许久,司建华才起身告辞。
只不过,他的走神,早已被司辰看在眼里。
晚饭时。
难得司笑笑没来蹭饭,司辰特地问:
“奶奶,司奎是我建华叔亲生的不?”
司老太夹菜的手,一顿,颇有深意地看了司辰一眼,问:
“咋地这么问?”
司乐天反应最大,嘴巴一个O,咬了一口馒头,瞪圆了双眼。
“害,我就是觉得吧,司鹏跟笑笑就那么点智商,咋地司奎就脑瓜子变异了呢?”
司辰话音刚落,司乐天就被馒头噎住了,慌得到处找水喝。
司老太深深叹了口气,道:
“司奎不是你建华叔亲生的……”
紧接着,她便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众人听完,齐齐沉默了。
司辰一想到那个秀外慧中的白文君老师,心底难免也是惊诧的。
教了他五年的小学老师,居然是司奎亲妈?!
反观司乐天,堪称震惊!
司老太特地叮嘱:“乐天,这件事情,不许告诉笑笑,听到没?”
“啊?嗯嗯!嗯!”司乐天点头如捣药,赶紧答应下来。
她是如何也想不到啊!
司奎居然不是建华叔亲生的!
不是啊!!
不是!!!
不知为何,司乐天的心底,隐约浮起一丝隐秘的快乐……
司辰好奇,问:“奶奶,那白老师的丈夫,究竟是谁?”
司老太摇摇头,叹息:“我当年,负责审查白文君这桩事。”
“那封结婚介绍信上,有一个男人的名字,我身边识字儿的人,竟然都不认识。”
“都不认识?”司辰纳闷了,得多生僻的字儿啊!
“后来,我还特地请来了你二姑夫的爹。”司老太努力回忆着,道:
“他说,那个字,是酒杯的意思,念‘觞’。”
“白文君的男人,叫秦觞。”
“咳咳咳!”这次,轮到司辰被呛到了!
秦觞,这不是上一世夺走司奎合伙人的国外互联网大佬?
那时,司奎跟合伙人一起成立了公司,还开发了新软件。
结果,他的合伙人与核心技术,却被秦觞一并掘走。
失去一切的司奎,从秦觞在国内的大厦顶楼,一跃而下……
这、这怎么,变成司奎亲爹了?
一定要这么凑巧?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