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不消说,军士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鞑靼人来了!
为首的十余骑落在这巡逻队眼中,好似待宰羔羊,他们并无防备的靠近,一步接一步的靠近,靠近死亡。
“八十步!”
此地土丘,是草原上面难高点,举目远眺,能够更轻松的总览全局。算是兵家必争之地。
像这样的地方,草原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两个。一望无边是草原,但不是所有草地都是没有起伏的。
尤其是靠近大明陕西行都司的地方,除了土丘之外,还有沙漠,以及山峦。山峦是天然的城墙,贺兰山就是天然的屏障。
千般念头在脑袋里面一闪而过,总旗看着越来越近的鞑靼人,手中也不禁冒起细汗。他神色不改,依旧是死死盯着前方奔驰而来的鞑靼人,约莫五十步的时候,他不说话。
三十步的时候,他仍旧不说话。
二十步,十步,就在鞑靼人冲上土丘的一瞬间,他才大喝一声:“放!”
十名军士开枪的一瞬间,密集的子弹穿透鞑靼人的身体,战马。他们猝不及防,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心中是万分懊恼——自己不应该这样冒失,冲在最前。
他们却有看到约莫二十名
明军已经从左右包抄而去,在第二轮齐射响起的一瞬间,他们便冲到十余步之外,将那一小支,不过数十人的鞑靼人包抄。
又是七八个鞑靼人摔下战马,第二轮齐射已经让鞑靼人反应过来,他们想要勒住战马,转身逃离战场的空隙,第三轮齐射到来。
这是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最先开枪的军士已经从腰间拔出战刀,或是平举长枪,僵硬的对敌。这是他们第一次上阵厮杀,也是第一次杀人。
近距离射杀带来的震撼未必比白刃战带来的冲击力小,他们闻着空气当中的血腥味,却是在小旗总旗的带领下,勉强结阵。
“上马!直娘贼,他们要跑了!”
一个小旗大喊,骂骂咧咧的往后跑,翻身上马后,便要追击。
此刻最前方的两支骑兵都是见过血的老卒,半数更是陕西行都司过往的军户,现在编入新军当中,虽匮乏胆气,却也会听命行事。
眼看着星辰下面的鞑靼人丢下二三十具尸体后仓皇逃窜,一直不开口说话的小旗更是叫道:“直娘贼,还愣着作甚!杀掉一个鞑靼人,赏银五两,都是上好的白银,抵你们一个月的月俸。还不速速跟上?”
他声音洪亮,在冷风当中断
断续续,但几个关键词,还算是被军士们听得真切。
总督大人给陕西行都司军士们斩首定下的功勋,赏赐,都是固定数目。
五两白银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值得心动的数目。
即便是一个总旗均分,人均也是五两银子的赏赐。
许多人还未算清楚,便与逃窜的鞑靼人撞上。
这个时候,老卒们率先提起长枪,这个距离长刀不好用,长弓火铳也派不上用场。他们便挺直长枪,撞了上去。
长枪刺入一个鞑靼人身体,便难以拔出,在第一波的撞击之后,长刀被拔出,长兵器的较量,变成短兵相接。
又是数个骑士摔倒在地,这一次不只是鞑靼人,也有大明军士。
“弓箭手!”
一个小旗大喊,鞑靼人并未停留缠斗,而是逃窜。
他们仓皇逃窜,面对明军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这一切,让第一次出塞的老卒们目瞪口呆,即便是不会打仗的人,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做什么,不是放松警惕,而是奋起直追。
弓弦响成一片,老卒们不擅长自己没有配置过火器,擅长的是长弓。他们能够从军户当中被甄选出来,留在陕西行都司,本事不算差。
现在一个接一个的鞑靼人被
射下马,鞑靼人惊悚之下,选择了取死之道,他们四散而退。
厮杀立马从一面倒的屠杀,变成了狩猎。只不过这一次充当猎手的是大明精锐,他们催动战马,手中长弓一张,便是十数支箭矢飞射而出。
面对越来越少的鞑靼人,他们倒也不敢大意。
“不要存着抓活口的心,必须将他们全都拿下,不能让风声走漏,让大人们决定这仗该怎么打!”
一个小旗大喊,他警醒,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什么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被追杀的鞑靼人,却是勒住战马,在战马停住的一瞬间,跃下战马,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投降了?”小旗惊愕,倒也理解。没人想死,大明跟鞑靼人开战,本来就没什么道义可讲,都是为了求生罢了。
再说鞑靼人早就没了攻入腹地的能力,双方更多的是对峙,交锋。
鞑靼人越是希望借助武力威胁大明开边互市,大明就越是不愿意,加大力度封锁草原。
现在俺达部落都被自家总督击溃,鞑靼人没了领头羊,没人愿意跟大明作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大明的钢铁洪流。
打过许多仗的小旗见过成百上千的鞑靼人跪降,对一个人的投降
,也不以为然。他只是分出一个骑士看着这鞑靼人,其他人继续追赶,直到最后一个鞑靼人在猖狂逃窜当中被射杀,作为此战的终结。
尸体们被捆束,拖拽着回到营地。
大军此刻已经醒了过来,军士们戒备森严,方才四支五十人的巡逻队,变成了八支,分散各处。营寨当中的军士更是小心翼翼面对可能出现的敌人,他们已经醒来。
“报!夜不收大捷,斩首三十七人,俘虏一人!”
有骑士飞来,靠近营寨,便发生大喊。
“胜了?”
郑畋脸色一变,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居然能赢!
就在一刻钟前,知道一支巡逻队与鞑靼人交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蒙了。
那是鞑靼人啊!
他想咆哮,却又不敢,左近的都是陆子吟的人,而非自己的亲信。
两千军士,都是外人,自己这个嘉峪关守将,只是挂名的。真正指挥作战的是一个叫徐子健的人,他跟萧文奎都是千总,都是陆子吟的亲信。
现在得胜消息归来,他忍不住问:“损失几何?”
“死三人,轻伤四人。”
那飞奔而来的信使拱拱手,毕恭毕敬的道。
“好啊,汝等大胜,不愧是我大明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