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沉默了多年的玉树城前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地面已经成为了鲜红之色，但也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每一秒钟都有人受伤，每过几秒都会有人永远的躺下。
人仰马翻，残肢断臂，李承乾的目光很厉害，视力很好，他看到一名唐军将士很英勇，想挑中这样的好苗子，但是事与愿违。
他受伤了，他跌下马来，他死了，他变成肉泥了，他没了。
慢慢的一个人就这样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表明他身份的东西，一个人就这样的没有了。
李承乾手持着缰绳，他接到的命令是等待战机，李靖会让他作为一支奇兵来扩大战果，李承乾知道这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是假的，李靖可能会在整场战役中都不会让自己上场。
但李承乾同样知道，此刻不光是战争时期了，而是战斗时刻了，自己必须遵从李靖的命令，哪怕自己身为太子，就是李世民来了，此刻也只能等打完仗再说了。
很多将士都说过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大唐，要跟着帝国的脚步永不后退。
这一刻很多人都做到了，死在了异国他乡，为了大唐帝国的荣誉。
大唐的荣誉比钱、物资、乃至生命都要重要，这也是以后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基础，不要说是普通战士的生命，李承乾相信就是自己老爹李世民本人也会把帝国荣誉看的比自己生命更重要。
大唐的战鼓依然在奏响，那声音传入了每一位帝国将士的耳朵中，那是必胜的声音，那是必胜的信念。
一个时辰不到的酣战，让胜利的天平慢慢的向着大唐倾斜，而李靖看着死去的人马，一点表情都没有。
整个过程除了喝了点盐水，就是传令了，旗手和传令兵换了一波又一波，不是体力不支，是体力有一点下降都会影响信息的传达，这样的情况下，一分一秒都会损失很多人命。
此刻的李承乾也欣赏到了帝国军神的雄风，同样的是帝国军队野战不败的原因，下达命令没有犹豫，执行命令的也同样没有。
战场博弈一招一式都不能松懈。
李靖没有着急，但是禄东赞却是急了，现在的颓势还不明显，接下去打也还有机会，但是这种大规模的战争，时间越是漫长就越是撤退不了。
闻到鲜血的狼群可能会走，但是吃上血食的狼群就不一定了。
等战斗双方都杀红了眼，那就不能分开了，李靖和自己都不能下达停战的命令，那样只会让己方输的更快，死的更多。
这样的千里奔袭来敌国征战，一个兵换一个兵，不说大唐的军士本就比吐蕃的兵值钱，就说是自己这么远跑过来和你一换一就是亏的。
就像象棋上自己用一个已经过了楚河汉界的车去换敌方一个窝在家里的车，显然是不划算的，对方要开心死了。
若是战势胶着，没有看出差别了，李靖也是不会打的，只有这种有赢的趋势的才会一直打。
禄东赞想着若是大家差不多，一个兵换一个兵，那也能接受，但是目前情况不对了，就该考虑要退回城池了。
就在禄东赞犹豫不决的时候，毕竟吃败仗还是很丢人的。
“报———我军右翼受损严重，请求支援，怕坚持不了一炷香了。”
一条又一条不太顺利的消息传达到禄东赞这里，其中最催命的就是这一条了，前线已经不容乐观了，禄东赞也没有背水一战的决心，毕竟身后不是河而是自己坚实的城池。
亲卫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想要劝谏禄东赞，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开嘴巴好几次，最终也是什么也都没有说。
“留下一部分断后，撤退吧。”禄东赞终究是没有奋战到底。
“大相！”有人还是不服的，还想带人去冲击的。
禄东赞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透过漫长的战场，看向了李靖。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禄东赞知道，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对方知道自己要撤退，对方也知道、自己知道对方知道自己要撤退。
“嗡——”
鸣金收兵，吐蕃。
一眼望去，早就被坚清壁野的平原上全是血肉和铠甲兵器，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还有许多要死没死的人和马在呻吟，那都是对生的渴望，最后也就是只能抬头看天，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唐军杀完了断后的吐蕃军队后，就开始打扫战场，让医护队来救走那些还有希望的队友，但是有很多躺在地上的战友都是用眼神告诉来的战友，给自己一个痛快，有一些被救，有一些也被成全了。
而那些没有死透的吐蕃士兵，面对的就只有补刀，毕竟肯定是有装死的，搞不好还会突然的偷袭，唐军自然不会犯傻，长矛一扎就是透心凉。
双方都没有撤离，看着中间的战场上坑坑洼洼的血坑里飘着的残肢断臂，看着血水中浸泡着的战甲兵器，大家都沉默了。
再也没有了和谈的机会，你我同意，战士们都不会同意的。
禄东赞站在城墙上看了一会儿，就回去处理事情去了，他知道李靖是不会这时候强行攻城的，因为他没有看到大型的攻城器械。
李靖看着已经慢慢下山的太阳，他知道该走了，找地方扎营了，李靖和他的大纛慢慢往后退去。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
李承乾在这场战斗中当了回旁观者，却也是看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一名旁观者，不经历这些很难懂得战争。
原来战争一点乐趣都没有，有的只有眼前的这一场人间炼狱，李承乾看着还有许多大唐将士在打扫战场，他们也不想打仗吧。
李承乾回到火光亮起的大营，找到了李靖，想和聊聊为何不让自己上场，就算是最后的扫尾工作，李承乾都没有被李靖派出去，学习也不用光看着吧。
然而李承乾见到李靖的时候，李靖说了一句话，让李承乾惊讶住了。
“你说我军这时候大军强攻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