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温娇蕊的审理结果出来了。
被判无期徒刑。
这个结果,全然苏北的意料之内。
当天,送完孩子去学校后,苏北就去了监狱探监。
多天不见,温娇蕊一下子老了许多。
穿着臃肿的监狱服,头发凌乱,面色蜡黄,唇瓣干裂。
全然不见以前的性感妩媚。
隔着一面玻璃,苏北跟温娇蕊面对面的坐着,对视,十多分钟了,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苏女士,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旁边传来警员提醒的声音。
默了几秒,苏北定定的看着温娇蕊,开口问道:“后悔吗?”
温娇蕊掀了掀眼皮,爱答不理的模样,没吱声。
“我想,你应该是不后悔的。”苏北自顾自的说道:“某种程度来说,你还不如温珂的一生痛快,她最起码在这个世间还有个真心对待的和真心对她的人,你就比较可悲了,不仅活成了温珂的样子,身边还没一个可信可靠的人。瞧,你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没一个人过来向你嘘寒问暖。”
话太难听了,且字字句句的戳着温娇蕊心。
温娇蕊眸光浑浊,翕动唇,沙哑着声音说:“你很得意吗?”扯着唇角,嗤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母亲当年的下场还不如我,她有可靠可信的人吗?没有吧,不仅没有,她还有你这个累、赘!”
“……”
温娇蕊身子向后靠,痴痴的笑出了声。她抬了抬下巴,凌傲的睨着苏北:“当年我没有真的想把她往绝路上逼,是她自己不听话。我安排她出国,她偏不肯,非要留在国内。你说,她是不是自作自受?”
“呵呵呵,想知道你母亲当年为什么不肯走吗?”温娇蕊神秘的凑向前,拖着语调:“因为你啊……”
“就因为你当时还小,她舍不得带你去异国他乡。”
“她觉得,你留在国内,至少有你亲生父亲和外公护着,哦,还有温锦年。你母亲当年可会讨几位哥哥欢心了。”
苏北咬紧牙根。
“你问我后不后悔?”温娇蕊抬起手,放在台案上,盯着苏北的眼睛,道:“我后悔,我很后悔当年没把你给淹死!”
此生最后悔的就是留下了苏北这个余孽。是她毁了她的一生!她多年来辛辛苦苦铺垫的一切!
苏北十指紧握成拳头,眸色越来越深,最后倏然地站起身子,在她还没有下一步冲动举止之前,旁边的警员伸手拦在苏北的面前,再次提醒道:“苏女士,时间到了,请随我离开。”
苏北瞥了一眼警员,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台案上,对着里面的温娇蕊,冷声道:“你觉得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可炫耀的事情吗?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在侮辱你自己而已,你的人生,就是个笑话!温娇蕊,你永远活在温珂的阴影下,死后也逃不开!”
“你胡说!”温娇蕊站了起来,用手砸着玻璃窗,扯着嗓子嘶吼道:“我跟温珂不一样!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苏北,你个孽种,你就是个孽种!”
温娇蕊被里面的警员拉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晰。
苏北冷眼看着温娇蕊被关在铁门后面,看着铁门被温娇蕊锤的晃荡。
警员:“苏女士。”
苏北回过神,转身随着警员离开。
刚出监狱的大门
,苏北就被三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住了。
苏北停下脚步,凝眉:“你们是?”
“温家的人。”
“……”苏北思绪转了转,说:“外公让你们来的?”
“是的,老爷想见你,麻烦苏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温沆要见她?
为了温娇蕊吗?
苏北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对着面前的男人道:“带路吧。”
她正好,也有事要跟温沆说。
四十分钟后,S市中心的一家茶楼里。
苏北被人带到了三楼的一个包间里。
男人帮着她推开门后,示意她自己进去,待她走进去后,门被关上。
包间很是雅致,茶具齐全,温沆跪坐在一个浦垫上面,拿着个小刷子,正在洗茶。
温珂去世,温娇蕊被判无期。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个女儿都出了事情,此时温沆面上却没有一点悲伤,看着还很是惬意。
也是,当年她母亲在大雨中跪的都昏过去了,火化的那天,也没见他老人家亲临。
当真是……铁石心肠啊。
苏北收拾了一下心情,走上前两步,轻声开口:“外公,您找我。”
温沆没看她,继续摆弄着茶叶,随口说了一句:“坐吧。”
苏北犹豫了一下,然后脱了鞋子,走上一级台阶,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见过娇蕊了。”
“……是。”
“她精神怎么样?”
老人似是闲聊的问道。
“温姨说话的底气挺足的。”
苏北话落,同时温沆抬眸看向她。
老人的眼睛深深沉沉的,带着很强的穿透力和威慑力。
苏北有点惧温沆的,不过此时也没有露怯。
目光坦荡,不卑不亢。
温沆
端了一杯茶,放到苏北的面前,淡淡道:“你恨温家?”
“外公说笑了,我谁也不恨,只是想给我母亲讨个公道。”
“那这么说,你不知傅云商近期对温家做的事情了?”
苏北疑惑:“什么事情?”
温沆眸光深邃,平静道:“傅云商烧了温家的一批医疗器械。”
苏北瞳孔放大,错愕道:“什么?”
“不可能吧?外公,这种事情,可不是可以开玩笑的,您有证据吗?”
温沆:“……”
要是有,就抓人了。
还至于吃这等哑巴亏?
瞧着温沆的样子,就知道没证据了。
苏北继续道:“外公,我虽然嫁给傅云商,可是对于他生意上面的事情我是从不参与的。温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上新闻,我真不知情,那现在怎么样?有人受伤吗?”
温沆凝目看了苏北一会儿,见她像是真的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抿了抿唇,说:“并没有人受伤。”
“那就好。”苏北松了一口气,然后关心的道:“温家受到的影响很大吗?要是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外公不用跟我客气,虽然我不关心生意上的事情,可是傅云商那里,我若是开口,他多少会给我几分面子的。”
温沆知道从苏北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他叹了一口气:“倒也不必了,不是傅云商做的最好。这件事情,我会继续调查的。”
“调查是应该的,”苏北嫉恶如仇的道:“那人真是太混账了!”
温沆:“……”
还从不知,他的这位外孙女如此能言善道。
“外公,我来给您泡茶吧。”说着,苏北倾身,拿起了茶具。
温
沆见苏北熟练的样子,抬手端着茶杯抵在唇边,浅酌了一口茶水。
泡茶是道慢工序,急不得。
于是这期间,苏北找着轻松的话题跟温沆随口闲聊着。
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得聊到了温珂留下的那个小姑娘的身上。
“那个小姑娘,现在被你养着?”
“没有,只是暂时寄住在傅家老宅那头。”苏北怜惜道:“小姑娘不肯去孤儿院,还一直哭闹着想要见温珂。”
“外公,我个人觉得,温珂生前跟温家闹得那么不愉快,那个小姑娘喊她一声干妈,也算是她的女儿,不如的把骨灰……”
“不可能。”温沆直接打断道:“温珂说到底还是我的女儿,死后不入温家的墓园,骨灰也要留在温家。”
“可是……”
“抚养费温家可以出,不过其他的就不用说了。”温沆放下茶杯,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不继续留你了。”
“……”
都下逐客令了,继续说,只会自讨没趣。
苏北放下茶具,起身,微微一笑:“外公再见。”颔首,离开了包间。
温沆偏头看了苏北的背影一眼,这个时候有保镖走进来,称呼了一声:“老爷。”
“要派人跟着苏小姐吗?”
“不必了。”温沆撑着桌边站起身子,年纪大了,跪久了,腿有些不听使唤,一时间很难再起来。
见状,保镖走过去,搀扶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拐杖,递给温沆。
温沆拄着拐杖,穿好鞋子,问道:“这几日,傅云商在国外的生意谈的如何了?”
“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让他不顺利一些。”
“……好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