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笑话这些嚎啕大哭的人，而这份悲怆仿佛拥有了疫情的特性一般，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羽林卫大军。
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不管是男是女，前后绵延出去几百米的队伍，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了那一人一马毅然决然远去的背影。
他们根本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
壮士许国，不必相送……
是啊，他们连最后的送别都没有，就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并不怎么高大的背影快速远去，一人一骑一杆长戟便去面对千军万马。
这一刻，面具之后的苏冰卿却没有动。
不只是她一人，死心塌地追随护国大将军的徐渭三人同样如此。
此时此刻，他们的双眼之中没有泪水，有的只是无尽的不甘和悲怆。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他们的神色与眼神就足以让人动容。
他们多想随着自家将军一起冲锋陷阵，哪怕是身死都在所不惜！
只可惜，将军有令，他们不敢不从。
渐渐地，队伍中的恸哭声消失了。
整个羽林卫大军都没有人开口回答丘福的问题，不少人只是转头看向戴着面具一动不动的苏冰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众人已经默认了苏冰卿的地位，此时此刻他们看向的不再是单纯的娘子军主将，而是那位护国大将军夫人。
他们发现大将军夫人始终沉默，这才反应过来，现如今的恸哭是很不合时宜的。
苏冰卿——这位将军夫人的内心应该比他们悲伤百倍才对！
想到这里，羽林卫众人虽然心如刀绞，但却又死死地抿着嘴唇，生怕发出声音打扰到那位安静的将军夫人。
月色之下，面具之后，没人看见苏冰卿已经把嘴唇咬出鲜血。
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
声音可以卡在喉咙里，可是眼泪却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
这一刻，无数人看着大漠之中的这幅场景，都是沉默不语。
丘福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众人视线汇集的苏冰卿，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拨转马头来到张玉的身边。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打扰虚弱的张玉。
“张玉，那位大将军他……”
“难道他已经遭遇不测？”
听见丘福试探性的询问，张玉抬头看向远方，神色无比的悲伤。
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张玉这才艰难的转过头来看向丘福。
他摇了摇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拒绝了别人的帮忙，自己艰难的取下头盔交到了丘福的手里。
张玉如此动作，表明他把羽林卫的指挥权交给了丘福。
“那位大将军应该还没有遭遇不测……”
“应该？”
丘福愣了愣，有些不太理解张玉此话的含义。
“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还有应该一说？”
张玉虚弱的劝道：“丘福，你别着急询问此事……你可知道那位护国大将军的真实身份？”
“什么？”
丘福本来就十分敬仰那位护国大将军，在他的心中，军神朱能都不能与他媲美，自然无比好奇那位护国大将军的真实身份。
此刻听见张玉问出此话，丘福立刻就意识到——张玉可能已经知道了那位大将军的真实身份！
刹那间，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丘福的内心之中四处冲锋！
“张玉，你……你看见那位大将军的脸了？！”
情绪激动之下，丘福一双眼睛瞪的比嘴巴都大了。
“张玉，那位大将军究竟是谁？我是不是认识他？”
“你认识的。”
张玉神色复杂的看着情绪激动的丘福，缓缓说道：“那位大将军，其实就是……就是我的妻弟。”
“你的妻弟？”
丘福倒抽一口凉气，满脸的匪夷所思之色。
“就是苏府那个废物赘婿曹旭？”
“怎么可能！”
丘福暴喝一声，把前方的队伍都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还以为是敌袭来了。
一时之间，无数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丘福与张玉这边儿。
丘福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与此同时俯下了自己那如熊一般的壮硕身躯。
可哪怕是这样，丘福的双眼之中依旧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张玉，你怕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那位单枪匹马就可以在二十万大军之中横冲直撞，最后硬生生射杀了匈奴小王子的护国大将军，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的英勇身姿，曹旭？这怎么可能！”
“我虽然没有见过曹旭本人，但是却听说了不少他的事迹，这家伙就是一个……”
说到这里，丘福抬头看了看张玉的神色，似乎是觉得当着姐夫的面儿，自己说人家小舅子的坏话有些不太妥当，所以就把到了嘴边儿的话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张玉，肯定是搞错了！”
“那位护国大将军的勇猛无双是无数双眼睛亲眼见证的，说他是西楚霸王都丝毫不为过，怎么可能会是曹旭那小子？”
“你也跟我说过，曹旭那小子在羽林卫连一天都待不下去，这怎么可能……”
丘福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怎么可能’五个字。
张玉摇了摇头，低喝一声：“丘福，休要胡说八道！”
为了不让丘福继续说那位护国大将军，同时也是自己妻弟的坏话，张玉只好解释说：
“丘福，你可还记得曹旭连续拉断羽林卫的长弓一事？”
“要知道，羽林卫的六石弓哪怕是拿在你我的手里，都未必可以拉开，可是他却轻而易举的就把六石弓给绷断了，而且还是用双手硬生生拉断的！”
“你是和我说过这事儿，可即便这样，那你也不能说他就是那位护国大将军啊！”
丘福根本不相信张玉口中所说，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似得。
张玉没办法了，只好说了一句：“苏冰卿把他的面具摘下来了！”
“嘶！”
丘福原本还想质疑，可当张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丘福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苏冰卿都当着众人的面儿，把那位护国大将军的面具摘下来了，这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丘福可以质疑张玉脑子出了问题，刚刚说的那番话都是胡话，可他总不能说羽林卫那么多人都看走眼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