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长老召集门内弟子，在大殿内排排站。
楼夙站在高处，视线一遍遍扫过，似乎找不到自己的目标。
“人都在这儿了？”他沉声问道。
大长老恭敬回：“是，宗门一千二百名弟子，全在这儿了。”
楼夙嘴角微压，似乎有些不悦，走下阶梯在队伍中绕了一圈又一圈。
弟子们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用希冀的眼神望着老祖宗。
被老祖宗选中，从此地位水涨船高，可谓是一飞冲天啊！
凌玲站在队伍首端，视线紧紧黏在楼夙身上。
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当年，凌玲便是用这样的眼神，引得师父玄清仙人恻隐，破格录入无情峰。
楼夙却只是一眼扫过，神情中还略微带着几分嫌弃。
如今的天道宗，当真日暮途穷！
满身风尘味也能修无情道？
啧。
看了一圈，老祖宗似乎很不满意，拂了拂袖子，转身就要离去。
“老祖宗……”
凌玲忽然扯住楼夙的衣袖。
她含羞带怯地看了楼夙，柔着腰肢行了个礼，娇声道：“老祖宗，弟子凌玲，自小修习无情道，老祖宗若要收徒，弟子或是最佳选择。”
楼夙瞥她一眼，“你？资质属下等，去合欢宗倒是好前程。”
“噗……”无念憋不住笑了，
楼夙此言并无诋毁之意，只是就事论事。
但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更加让人觉得屈辱。
凌玲面上挂不住，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僵着脸愣在当场。
不对劲。
今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再配上柔弱惶恐却又因心生仰慕而鼓足勇气的神情，是个男人都会心生怜爱！
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不是……”
“师祖。”大长老出来打圆场，“师祖有所不知，这些年山中灵脉逐渐凋零，门中弟子资质远不如当年，凌玲……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是么。”楼夙显然不信。
“师祖也要收徒，不如出个无情道考题，让门中弟子修习过后，您再酌情录取？”
这话说得妙，都差把走后门三个字糊在凌玲脸上了。
凌玲修无情道上百年，其他弟子从未涉猎，怎么跟她争？
可就这么荒唐的提议，老祖宗竟也点头了！
他随手丢出一本心法，说：“照着练，三日后看成果。”然后转身就走。
凌玲信心满满地挺了挺背，笑得志得意满。
凭她上百年修为，门内根本无人能敌！
就算有那么些个不长眼的，她也有的是手段对付！
一转脸，凌玲和无念的视线对上。
无念坐在轮椅上，一手撑着下巴，弯着嘴角看着凌玲。
一见她看过来，轻启薄唇，无声说三个字。
这三个字，凌玲昨夜念了一整晚。
大、美、女！
楼夙随手丢出来的心法，是无情道的基础法门，却与凌玲平日修习之术大为不同。
虽然是基础练气，运气方式却极其刁钻诡异。
三日了，凌玲愣是没练过一半。
她气得面部扭曲，把书朝外一扔。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狗屁不通，叫人怎么练！”
刚进房间的俞俊被砸了个正着。
他捡起书籍，朝房内走去。
凌玲一见有人来，立即缓了脸色，扬起笑，轻声道：“师兄你来了，请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如师妹所料，几乎所有的弟子都不得精髓，进度极慢，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个叫瑶落的女弟子，似乎已经参破，已然修完整册心法。”
“不可能！”凌玲猛然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如今的宗门内，怎么可能有人比我更具天赋？”
“……那名弟子，与无念走得极近。”
“无念，又是无念！她就是……”凌玲想起那个该死的咒术，兀地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那三个字，日日夜夜在她脑海里重复。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提了！
“她定是怕我当上老祖首徒，进而揭穿她身份，故意耍手段！”
亏她往日装得清冷傲然，其实就是个工于心计的贱人！
“那……先前的计划，便不执行了吧？”
俞俊看着凌玲癫狂的模样，只觉得那个惹人怜爱的师妹变了，他满腔爱意都要散了。
“不！”凌玲突然凑到俞俊身旁，握着他的手，可怜兮兮道：“师兄，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事实上，无念并非主动帮助瑶落的。
她巴不得凌玲当上那劳什子收徒，好让她挖出凌玲的脊梁骨，替她医治残疾。
但瑶落是个善谈且不会看脸色的妙人儿。
她一拿到心法，便组织了一个所谓学习交流会，还死乞白赖地邀请无念当他们的顾问。
然后每日整理些问题，追在无念身后提问。
无念不胜其烦，但想着总归只有三日功夫，帮也就帮了。
好在瑶落是个有悟性的，一点就通。
不像当年的凌玲，怎么教都教不会，还哭哭啼啼说自己没用，最后师父师弟都以为，是无念自恃才高，欺负小师妹。
真的会谢！
这几日楼夙不在门中，无念闲下来就在山里瞎逛，一来寻找佛骨的下落，二来躲着点瑶落那条小尾巴。
但似乎她与小尾巴很有缘分，走到哪里都能碰见。
无念在竹林里远远就看到了瑶落，正想悄无声息地溜走，却听见了她怯怯的声音。
“凌玲师姐，我组织这个学习会，只是因为我们外门弟子从未接触过无情道，就想着集思广益……”
瑶落绞着手指，声音弱弱的。
凌玲不耐地打断她：“你还敢狡辩？听说你日日缠着无念，不就是想借机谄媚，让她帮你作弊吗？”
瑶落不解道：“无念师姐？她不是仙逝了么？”
“长念！你们口中的小祖宗，就是死去的大美女！”
瑶落脑袋一歪：“嘎？”
凌玲受到咒术控制，但凡对无念不善地用语，都会被“大美女”三个字替代。
她火气更盛了，推了瑶落一把，恶狠狠道：“你如此行事有失公允，识相的，就乖乖退出明日的小考，否则……”
瑶落被推倒在地，抬头看着凌玲，傻愣愣道：“凌玲师姐，我真的没有作弊，我也不会退出小考的。”
她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才不会轻易放弃！
“不肯是吧？那我就废了你的手，看你明日如何参加小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