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开出了天价,诅咒师想都不想的接受了。
诅咒师拜托的请求是“去東○线附近祓除结界内的特级咒灵”,甚尔答应了,因而他们要前往東○线站台附近。
由乃十分期待地问:“能看见惠吗?”
“那不是同一个结界的方向,你个路痴。”他嘲笑她。
虽然还要回来,但由乃还是拖家带口地将小葵抱上了,她疑神疑鬼,生怕后来者进她家翻箱倒柜把小葵带走,她本来还想带走白色毛绒猫猫,但这样就太累赘了,最后只好舍弃猫猫。
【捉迷藏】则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路上她就看着甚尔暴力地捅穿咒灵的头,或者是突然冲出咒灵因为“爱上”她想要将她掳走,同她共筑爱巢,未遂后头颅被甚尔割掉,咕噜噜的滚落,被他踩在脚底下。
这些咒灵长得乱七八糟、口眼乱生,不是像虫就是像异形。【捉迷藏】跟它们相比都能算得上是眉清目秀。
他不耐烦地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一只手拿着咒具,一只手提起她。
由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拉着两脚离地,肾上腺素飙升,被危险游离的气息所包围。
然后她抱着他的脖子朝他耳朵吹气,激起他一阵鸡皮疙瘩,于是换他摁住她,咬着她的耳朵,带着潮湿的气息哑着嗓子说:
“啧,再闹你就和它们共筑爱巢去吧,生一堆小怪物。”
于是她耳朵红了,难得安静了下来,乖巧地当一个挂件,没过一会儿,又嗫嚅道:“呜呜,有一些‘爱’,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我还没有考虑好到这种地步呢。”
“……你究竟在脸红什么?”甚尔没办法理解这女人。
她的脸诡异的更红了。
他们途径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游乐场。
由乃在废墟上开心的绕了一个圈,脚不慎踩空差点从上面滚下来,崴了一下,又坚强地站起来转圈圈。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因为感觉很幸福。”语罢她还拿手比了个爱心,眼睛朝他眨了一下。
浓密的睫毛扑闪,再眨巴了一下,一截黑色的睫毛从上眼皮掉在脸颊上。
“啊,睫毛掉了。”
“……”
她又歪头去摆弄那一截掉下来的睫毛,明明原睫毛也很浓密:“粘得不牢固呢,下次换个胶水牌子。”
“……”他瞥了她一眼,疑心下次她头掉了,也是“啊,头掉了”这种语气。
路上,她嫌无聊,攀在他背后问道:“我们的任务目标叫什么?是什么类型的咒灵呢?”
“金主叫他【生杀予夺】,听上去挺残酷的,又穿着西服很正经,可能是什么【已黑化的上班族】之类的吧。”甚尔说。
“为什么黑化上班族会变成咒灵呢?”她又问。
“类似在‘黑心企业上班,觉醒咒术后屠杀了整个公司,死后怨念不改’这种设定吧。”甚尔潦草地编造道。
“……有点黑色幽默呢。”由乃若有所思。
什么【生杀予夺】,七海建人几乎感到可笑的想,这算是什么名字,将他视作结界内的【暴君】吗?
没办法,这几天,总会有恶人犯下罪行。
【暴君】也无所谓,只要能维护结界内的【和平】,怎么都无所谓。
他优雅地勒住诅咒师的脖颈,缓慢地加重力道。
这个人在结界内杀了七个人,将弱者视作玩具,那七个人中,还有两个在游戏开始时没及时离开结界的小孩子,个头还没有半个他高,被这个人给杀掉了。
他听见骨头因为耐受不住重压而发出“咔嚓”声,人则是“呃”的微弱气音。
他看着这个人在濒死之际,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尿失禁。
明明玩弄他人性命的时候挺开心,这会儿倒是害怕的要死。
为什么人们总是轻而易举的践踏生命呢?
过去,从高专毕业后,他因为太过害怕而逃跑了。
他头也不回的在金融行业干了四年,脑子只想着“不要回去”,想法越来越实际,学会不做不切实际的梦。
期望到时候赚足钱财,绑票那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白痴,去春暖花开的地方退休。
逃避,明明他都已经逃避了,怎么又为了什么“有价值”这种暧昧的理由返回了?
做金融社畜没价值,难道做咒术师就有吗?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一直深深埋藏于内心的矛盾渴望。剥离冷漠的外衣与对现实的盘算,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哭泣。
他怎么会像灰原说的那样,有“一颗敏感纤细的灵魂”呢?
他怎么敢?
原来他不是不渴望【社会价值】与【自我实现】。
而是太渴望【社会价值】与【自我实现】。
那个时候,最后一次同由乃吵架的时候,她说: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你终于觉得你有那个能力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要求我放弃我的选择啊!”
他不是有能力!正因为他没那个能力!夹杂在前后辈中间,只是一个平庸的人!咒术界却那么黑、那么深,那么广,极高的死亡率和心理压力几乎将他压垮,所以他才逃走了!
他怎么会不懂得她的痛苦呢?
他几乎同她痛的感同身受,所以才逃走了,逃了四年。
知道那次吵架,他终于加完班赶过去的时候,她的脸色有多差吗?知道家入小姐是怎么跟他形容他差点心跳都要吓停了吗?
每次任务结束都满身是血,到底是谁在担惊受怕?明明比自己还要弱小,为什么不逃走?
为什么不逃走?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吗?她这个愚蠢的、白痴的恋爱脑子!
“啪嚓。”
他手中的诅咒师失去了气息。
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作恶的人,透过镜子,他看见那双黄绿色瞳孔折射出冰冷的光。焦黑的半边,袒露了他一览无余的疯狂灵魂。
而他终于可以诚实地说,他的的确确是有着一个英雄梦想的。
他现在不再是人类,力量也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能再多尽点职责范围内的事,尽可能守护弱小的性命,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