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通神的淫威不是白象龙这种角色能轻易触碰的,若是琼娘自己便是喜欢玩耍的女子,那白象龙或许还有些机会。
但琼娘深居简出,轻易不露面,白象龙也没有这样的胆子去上方山撩拨她。
白象龙看着上方圣母与琼娘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酸气,又有几分不屑,道:“不是谁都同这一狼一蛇一样,有近身随侍的造化。上方山的山精野怪,多是进了五通神的麾下当猖兵,随时听候差遣,哪里有我们自在。”
三千岁笑而不语。比起白象龙这只白蛟,他做了一辈子水府丞相,乃是正儿八经的神道出身,自然更瞧不上五通神身边的山精野怪。
唯有金庭大仙看着那两个跪在上方圣母身边给她捏肩捶腿的妖怪,心中倒是有几分感慨。
这两个妖怪嘴甜会来事,又不在乎面子,伺候起上方圣母比伺候自己的奶奶还热切,逗得上方圣母笑得合不拢嘴。
倒是琼娘颇看不惯这两个谄媚之辈,只把耳朵一闭,全当听不见。
不多时,该来的客人都来了,石城大王便开始讲经,讲的是药师经当中月光菩萨的段落。
月光菩萨,又做月净菩萨、月光遍照菩萨,乃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右胁侍,能持药师如来正法宝藏。
礼赞月光遍照菩萨,又说起月光菩萨与日光菩萨为大悲咒加护,持诵大悲咒的修行者,若能再加诵月光菩萨陀罗尼,则月光菩萨当会来加庇护,使持咒者除去一切障难与病痛,并成就一切善法、远离各种怖畏。
药师佛讲到月光菩萨,从月光菩萨说到陀罗尼咒,再说到大悲咒。
石城大王信手拈来,持诵法咒,礼敬月光菩萨,便渐渐生出禅光,遍照庭院,如月生辉。
金庭大仙对佛法没有什么涉猎,唯一会的佛法便是从兰因寺真如和尚手中学来的维摩丈室,能作真幻之界,能辟虚空、生芥子,此时听石城大王讲月光菩萨陀罗尼咒,竟也略有所感,隐隐能呼应老和尚的月相禅光。
石城大王意外地看了一眼金庭大仙,便明白这狐妖修行月法,便欣然一笑。
老和尚完全不藏私,持咒诵经,礼敬仪轨尽数展示出来,妙法显化、神通自成。也难怪他邀来的这些修行人都愿意来听,即便不修佛法,触类旁通,也大有裨益。
若心慕佛法,如上方圣母一般,自然问道有门。
金庭大仙问身边侍奉的知客小僧,道:“石城大王经常讲经说法吗?此等正法,说舍就舍了?”
小僧笑道:“大王常言,种善因得善果,若能令人自求清净、常得解脱,便是菩萨也会高兴的。”
金庭大仙点了点头,道:“禅师高义。”
小僧听闻,也高兴起来。
石城大王讲经说法,最后以药师佛十二大愿作结。
秀峰寺当中的修行人向石城大王道谢,便陆续辞行,结束了这场法会。
有心有所得的,上前去向石城大王请教,待解除了心中疑惑,也很快离开了。
还有几个来向上方圣母见礼攀关系的,或是认得或是不认得,都在老太太面前混个眼熟。
石城大王为几个道友解惑,抽出身来之后,又来招待上方圣母。
上方圣母笑道:“大王佛法高深,老身受用无穷。上次我便差人邀请大王去上方山为我那几个孩儿讲经,还请大王得了闲暇,往我那上方山走一遭。”
石城大王:“圣母娘娘邀请,老僧岂敢不去,过些时日,老僧便往上方山走一遭。”
上方圣母笑了起来,道:“所谓佛法无边,我那几个孩儿脾气暴戾,若得禅师讲经感化,那便如再生父母一般。”
石城大王连忙摆手:“不敢,几位尊神神通广大,愿意听我这老和尚说法,是我的荣幸才是。”
上方圣母道:“那就说定了。今日叨扰大王许久,我便先回去了。”
“我送送圣母娘娘。”
琼娘搀扶着母亲,两个妖怪一左一右侍奉着,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石城大王站在秀峰寺的门口,月光照耀在山林之中,照亮了山路,也投下了许多斑驳怪异的影子。
金庭大仙同石城大王看向的是同一个方向,看着这上方山的来客离开,却并没有发觉什么头绪。
上方圣母如同凡间信佛的老太太,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金庭大仙不敢窥探她的修行,仅仅是从气息上判断,能有六品就不错了。
至于琼娘,只能看得出来气息清净,反倒是个走正法的。
奇哉怪哉。
不容他多想,石城大王已经回过身来,感受到他的目光,便笑着迎上来,道:“感谢大仙今日捧场。”
金庭大仙道:“大王讲经说法,让我获益良多。”
石城大王笑道:“大仙有慧根,也是有佛缘之人。”
采雷官鼻窍中喷出一口气,露出嗤笑来。
石城大王看了过去,问道:“居士笑什么?”
采雷官道:“我笑你老眼昏花,金庭大仙法力通玄,乃是实打实的大妖王,哪里有佛缘?”
石城大王失笑,道:“佛不在外而在内,人人都有佛性,金庭大仙慧根深重,如何没有佛缘?”
采雷官更不信了。金庭大仙这妖怪心狠手辣、目空一切,哪里有半点慈悲之心?
若是他都能成佛,那黑龙爷爷也大可坐一坐佛堂了。
石城大王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不信的。
石城大王也不解释,只是心中道一句没有慧根。
没有慧根的采雷官听不进去这和尚说话,化作本相飞到空中,漂浮在云海之上。
三千岁抬头看了一眼这冤孽,心头终于舒了一口气。
金庭大仙向石城大王告辞,三千岁和白象龙还想再同老和尚叙叙旧。
把金庭大仙送走,瞧见那黑龙驮着金庭大仙往西洞庭山的方向去了,三千岁心里才定了定。
聊了一会儿,白象龙没话可说先跑了,三千岁倒十分健谈,依依不舍。
本就是旧相识,石城大王也不好赶他,迟疑道:“我与三千岁久不见,不如三千岁就在我这歇几日?”
三千岁摇了摇头,道:“谢谢老和尚好意,我坐一会儿就走。”
石城大王委婉道:“三千岁,在等下去天要亮了。”
三千岁装湖涂道:“天亮怎么了?”
石城大王道:“天亮了庙里就会有香客,三千岁再走恐怕就不方便了。”
三千岁看了看西洞庭山的方向,吸了一口气,终于定下神来,道:“那我可走了。”
“改日再会。”
三千岁慢吞吞走出秀峰寺,慢吞吞往太湖走去。
石城大王看着都心里发急,“这老乌龟,好好的云气不驾,不会要走回去吧?”
三千岁倒也没有真的走回去,只是驾云之时颇为小心,使了藏形匿气的法子到了太湖。见着太湖上风云变幻,天色不再清朗,就好像上次回去一般,昏昏欲雨,顿时眼皮乱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