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元帝是在御书房接见冷靖远父女的。
除了丰元帝,皇太后竟也在场。
皇太后耿氏,今年已是六十开外,可容颜却如同三十几岁的年轻妇人。
这位太后,可不是普通的深宫女子,她年轻时曾叱咤风云,指点朝堂,便是先帝都笑称她为‘军师’,不仅如此,她还擅医术,懂谋略,外头甚至有些夸张些的传言,说耿太后还懂占星之术。
“冷忧月,你到哀家身边来坐!”
两父女请安之后,耿太后先开了口,竟是笑着朝冷忧月招了招手。
她笑容和善,只是那双眼睛却过份的明亮。
似乎一眼就能看进人的内心深处。
“是!”
冷忧月依言过去,在耿太后的身边坐下,便听她问道,“听闻你入了京城才女的候选人?这模样还真是生的好!”
竟是没想到,这事还真的传到了宫里,并且连耿太后都如此关心此事。
也难怪京城中的那些贵女、公子会趋之若鹜。
“回……”
冷忧月立马起身,先是行了个礼,而后开口正要答耿太后,却见冷靖远猛的站了起来,已抢先一步回了话。
“太后谬赞了,小女只不过
是误打误撞被选上的,怕是到时候要献丑了!”
他这一声‘献丑’,不仅仅是谦虚之言,而是打心底里觉得冷忧月真没这个本事。
这也不能怪冷靖远,毕竟冷忧月是养在深山里多年,没读过书,没学过礼数,虽说眼下得以进入帝都学院,可这学问和技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因此,这句‘献丑’,还真不为过。
耿太后听闻,眉头皱了皱,“冷爱卿这是什么话?哀家瞧着忧月天赋异禀,这次的才女竞选极有机会夺冠!”
这话,冷靖远却是不赞成的,正要向耿太后如实禀报冷忧月这些年的状况,却被皇帝给打断了。
“冷爱卿,太后她眼光独到,说你这女儿会有出息,便定然会有出息的!”
竟是一口笃定了太后的说辞。
冷靖远便再不好说什么,只偷偷擦了一把额间渗出来的冷汗,“陛下说的是!”
心中却不解,一个女子会有何出息?
那一头,耿太后已拉起了冷忧月的手,不着调的问了这么一句,“忧月,你觉得瑞明公主如何?”
这问题,又将冷靖远炸的僵在了当场。
这回不单止是额
头,便是连后背也全渗出了冷汗来。
瑞明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皇上的得力干将,无论说什么,只怕都不合适!
更何况,冷忧月初入京,哪里懂得评价他人!
若不是皇帝方才喝住他,冷靖远恨不得抢先替冷忧月答了这问题。
“回太后的话,臣女以为瑞明公主能打破传统入朝为官,是皇上对百姓以及对女子的肯定,我远在青云山时,就听过皇上尊重女子之说,臣女不懂什么道理,只知道皇上是好皇上,太后也是好太后!”
噗……
这话!
便是连皇帝都不知道如何回她了。
明明是让她评价瑞明公主,却把马屁拍到皇上和太后身上了。
冷靖远听完这话,也是怔愣了片刻,再看这个女儿时,便带了几分深究……这丫头果真是啥都不懂?
“去吧,这次竞选才女,好好表现!”
冷忧月和冷靖远这才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两人前脚刚出去,一个身影便从屏风那一头绕了出来。
“还真没看出来,这丫头心思灵巧着!”
竟是瑞明公主。
她用了‘丫头’一词,摆明了便是将她当自己人看
了。
“母后,你们这打的什么哑迷,为何朕听不懂啊?”丰元帝喝了一口热茶,看了看耿太后,又看了看瑞明公主。
噗……
瑞明公主却是不厚道的笑出声来,也不瞒皇帝,“太后这是要把我这个旧人挤下去,培养新的左膀右臂了!”
丰元帝也来了兴致,“母后这是看好那丫头了?”
耿太后扬了扬下巴,“皇帝敢不敢和哀家赌一把?”
赌一把?
耿太后今儿个倒是好兴致。
“赌什么?”
“就赌今年的第一才女谁人夺冠!哀家赌冷忧月!”
听了这话,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母后,您该不会是开玩笑吧?朕可听闻冷忧月在深山里养了十几年,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夺冠?依朕看,今年仍旧是苏绵音会夺冠!”
“皇帝的意思是赌苏绵音了?”
“是!”
耿太后笑道,“皇帝不是一直想要哀家珍藏的那副王行之的真迹吗?哀家就赌那个!”
丰元帝愣了一下,立马正色起来,那王行之的真迹,可是他求了许久,耿太后都不肯割舍的心爱之物。
竟手笔如此之大,他自然也不能落了下
风,接着道,“那朕便赌去年西域进供的那樽血玉观音!”
那可是世间仅有!耿太后当时也是赞不绝口。
瑞明公主一听这赌注这么大,眼珠子一转,正要偷偷溜走,却被丰元帝逮住了,“瑞明,你也下一个!”
程瑞明苦着一张脸,“太后,皇上,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哪里有那么值钱的东西来赌?”
皇帝来了兴致,揪着她不放,“无防,你只要赌一样你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可!”
可即便是这么说,瑞明公主也不可能拿一些廉价的东西出来。
骑虎难下!
但瞧着皇帝和耿太后的眼神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只得一咬牙,“好吧,那我赌万雨珊赢吧,就赌我府门前的那对石狮子!”
倒!
丰元帝撇了撇嘴,“瑞明,你也太过小气了!”
“皇上,我穷!”
横竖赌了个不可能赢的,那王行之的真迹和血玉观音都不可能落到她的手里,那她赌一对石狮子,也合理!
丰元帝还想说什么,耿太后却笑着制止了,“皇帝就饶她一回吧,哀家身边的这些人中,就数她最小气了!”
瑞明公主撇了撇嘴,“臣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