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这条路并没有张破想的那么容易走,他头上多出来的那些包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破辛苦爬了一路,也摔了一路,磕了一路,但请永远不要低估一颗“逃脱者”的心——他,一直在坚持!
“你大爷的,能不坚持吗?”张破摸着脑门上的包,心里着实憋屈,“这猫也忒坏了,头一回到了通往下边的垂直管道时,刚好在拐弯处,它居然不提前喵一声,只顾自己玩消失,害得小爷没留神,扑通,栽了下去。这只贼猫,哪怕是考虑一下自己的腿伤停一下,我也不至于摔得那么惨!卧槽,掉下去的那一刻,小爷整颗心都凉了。就这破管道,转个身都难,再想用屁股当脑袋退回去,简直是做梦!你说,我不坚持,难道困在这里等方脸吴来抓?”
不过坚持归坚持,摔了那么多次,傻子都被摔聪明了。张破明显感觉到,这分明不是在往山外爬,而是越来越往下了,他在心里犯了嘀咕:“这坏猫莫不是要带我爬到地心去吧?”
他不禁心中一慌,急忙停住,向前喊:“猫爷,猫爷!你先等等,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怎么越来越往下走了呢?你不会记错路了吧?”话一问出口,张破立马就想给自己一嘴巴——这叫什么事,情急之下竟然妄想跟一只猫问个对错,自己再蠢也不该蠢到如此境界啊。
小猫哪知张破的心理变化,它听到喊声便转了回来。见张破一动不动,只顾盯着自己看,于是也坐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睛,安静地候着。那无辜的小模样,又怎么不是在提醒他“你自己跟来的,关我屁事”呢?
张破无可奈何,呆了半晌,终于自我打气道:“破爷,横竖是个困,你还想个锤子,既然退无可退,干脆一条道走到黑。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山到车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你怕个球!”重拾了信心,两下就爬到小猫跟前,然后两手握住它的一只前爪,诚恳道:“小喵喵,咱们可是说好的,你带我出去,我请你吃好,可不能忘呐。”
小猫歪了歪头,没有回应。但紧接着,它抽回小爪转过身去,然后步伐轻灵地继续往前走,倒是一点也不拖沓。
张破虽然感到自己被无视了,但他却意识到,这只小猫实在太有灵性了,它似乎不仅能够听懂自己在说什么,而且回想一路上不管遇到多深的管道,它总能轻轻松松地跳下去,一点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对比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摔的惨状,完全是天壤之别,可想来时它又是多么的牛掰!呃,简直是只神猫啊。
“喵——!”
这会儿,小猫已经拐了一个弯,发觉张破没有跟上,便回头探出小脑袋,怪罪似的叫了一声。张破颇觉尴尬,心想这下可让一只猫认为自己婆婆妈妈了,不得不莽足了劲,向着小猫飞快爬去。
就这样,两只四脚兽一前一后又爬了近半个小时,直到发现前方的管道壁上赫然出现一处圆形缺口,张破兴奋得直欲跳起来,只是头上跟着又多了一个包!他顾不上痛,迅速爬到缺口处向外张望,只见缺口正对着一条笔直的新甬道,而就在这条甬道向外延伸不过二三十米的地方,亮晃晃的光扑了进来,瞬间就撑开了他离开的希望。
“哈哈,是出口!”张破激动地一把揽过小猫,敏捷地翻过缺口,爬上甬道,开足马力向前冲去。而这条甬道也足够宽敞,连一个成年人都能站立奔跑。
可就在张破跑到距离出口不到五六米的地方时,小猫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直疼得他“哇”的一声大叫,一下子就松开了小猫,急停下来检查伤口。
“我去你大爷的!”
看着手臂上那深深的四点牙痕,鲜血慢慢地涌了出来,张破怒火中烧,同时又难以置信,这么小的猫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咬合力。
小猫却跟没事人一样,正眼都不瞧他,只管慢悠悠地走到出口处,然后淡定地坐下,头也懒得回。
张破捂住伤口,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心里已经为小猫排上了各种酷刑。
“我……去!这么高!”
正当他走到小猫身后准备偷袭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掉了下巴,只见一个巨大的竖洞出现在他俩面前。
这明显是一个人工建造的洞,洞壁光滑得像一面大镜子,而在这面镜子上,每间隔几米就开了一个通风口,他们所在的口子还不是最高的一处。但就这里而言,离洞底少说也有五六十米高,这要是摔下去,粉身碎骨是绝对的,至于是摔成饼状还是别的形状就要看造化。
张破小心翼翼地往下探了一眼,就迅速缩了回来,同时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发现这个洞不仅又大又深,而且洞底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那自带节奏地发出幽幽蓝光,可不是102局养着什么大怪兽吧?
他缓缓地蹲下身去,一根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又偷偷瞄了一眼小猫,愧疚道:“sorry咯,是我兴奋过头了,多亏你咬住了我,不然我摔下去事小,连带着你掉下去就罪过大了,上了天堂,啊呸,下了地狱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
张破见小猫半天没有回应,便默认已经得到了它的原谅,遂大着胆子问道:“那咱们现在遇到了这么大一坑,该如何是好啊?莫非真要跳下去?可别啊,我可没你那像飞一样的本事,况且那下面有什么……”
小猫动了动耳朵,仍然懒得理他。因为此刻,它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斜下方的洞壁上,在那里的一片玻璃窗内,正是空间对撞机的操作室。
顾长明请代表坐在特意为他准备的真皮沙发上,这里的视野最好,不仅能观摩试验全景,还能将所有操作人员的动作一览无余,他俩都爱这种掌控感。
代表对刚才异能部的表演还有些意犹未尽,在他宦海生涯几十年里,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奇人异事。嘿,今天可真是大饱眼福,刷新世界观了。
他拍着顾长明的手,语重心长道:“顾局啊顾局,组织上没有看错你啊,我看这102局在你的手上,办得还真不错!真好!这些可全都是你的功劳啊,再加把劲,找个机会走出国门,灭一灭尤斯国的威风。”
“代表——”顾长明故意将称呼拖得老长,“这全都是领导们指挥得好啊,我哪敢称什么功劳?领导指哪我就打哪,要说好也全是领导的好嘛。当然啦,要不是有代表您的帮衬,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代表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他的屁股和耳朵都舒服了,心里也变得宽敞起来。他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忙碌的身影,最后把目光聚焦到旁座的项铭仁身上,这个在教武场上以一敌众的小朋友,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为此他还破例将其带在身边,带到了空间部的地盘。
刚好在这时,工作人员拿来了笔墨纸砚。代表答应要给表现出色的项铭仁题词表彰,他心里一宽敞,胸中的“诗兴”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接过纸笔,就挥墨写下:
异能多奇士,
铭仁数第一。
叶问打十个,
他能打二十。
“好!”
顾长明率先鼓掌喝彩,他小心谨慎地捧起领导墨宝,交到项铭仁手中。铭仁看到大人们对自己称赞不已,羞涩得脸上飞红低下头去,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兴是知道打铁要趁热,指挥台上的工作人员在一片欢愉的氛围中发出了第一道指令:“对撞程序准备完毕,预热启动。”
听到指令,人们迅速回到各自的座位,戴上护目镜,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玻璃窗外的景象。
不一会儿,蓝光渐渐变大了。
“一切运转正常,可以加大功率。”
接着,嗞嗞声也开始传了进来。
“作业正常,继续加大功率。”
……
三分钟过去了,顾长明见现场并未出现什么状况,便觉得自己的决策很是英明,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心里也忍不住斥道:“嘁,这也叫危险,混账魏启发分明是想诓我,回头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然而,魏启发却在一旁紧张到全身直冒冷汗,因为他知道危险才刚要到来,现在他只能祈祷机器不要发生故障,一切平安就好,至于试验结果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果不其然,在操作人员加满功率十秒后,警报就像索命咒语般地响了起来,把室内原本祥和的气息驱散尽了。
魏启发慌张地对操作台大喊:“怎么回事?”
“主任,机芯负载超标,量子通道里的温度太高了。”
“赶快关机,加注冷冻液!”
“不行!通道里发生了爆炸,操作设备全部失灵了。”
“怎么会……”
魏启发还未把话说完,外面的蓝光就已经扩大到了极限,即使戴着护目镜,人们也根本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周边响起了巨大的噪音,震得他们耳中剧痛不已。
但几秒钟后,蓝光和噪音在一瞬间消失,操作室又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黑暗中。突然间,一阵剧烈的抖动袭来,那厚重的玻璃窗竟然发出了沉闷的碎裂声。
魏启发心里一惊——莫非是量子黑洞!
他根本不敢细想,下一秒便吼出了他这一生发出过的最强音——“快跑!!”
众人听到这一声喊,都意识到了灾难的降临,一个个立马丢掉了场面上的得意、谄媚、彷徨或不甘,唯带上恐惧,哭天抢地地向外逃去。
而在他们的斜上方大约四十米处,张破正用左手紧紧地抠住甬道上的凸起物,以防被竖洞吸进去,右手则在地上来回摸索,口中着急大喊:“小猫,小猫,快抓住我的手!快抓住我的手!”
小猫没有来抓他,竖洞里的风却越来越大。
就在张破以为小猫已经被竖洞吸走,心中伤感油然而生时,他的右手突然像被什么拽住,整个身子跟着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紧接着,还未等他作出任何反应,这股大力便又拉着他向前一跃,入了风洞之中。他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喊出喉咙,整个世界业已被黑暗吞没。